天昏地暗,不見五指。
腳步聲簌簌傳著,漸漸地輕盈下來,又一下一下地如踩在心間上那般沉,壓抑逼迫著人的神智。
燭火蒙蒙亮,昏暗的地牢裏驀地傳來一絲星火,仿佛長年黯淡的天穹迎來久違的日光。
“尚娘子。”
突兀的聲音傳了起來時,便連整個靜謐的暗牢都驟然得明亮起來了。
尚娘子借著朦朧的燭火看他,麵帶愕然。
阿弗看著她,“怎麼?驚訝,還是以為自己在做夢?”
她驚懼地看了過來:“寺裏的小和尚,你怎麼進來的?”
這裏是煙貴妃宮殿裏的暗牢,若不是對煙貴妃十分知悉的人,又怎能能肆無忌憚地進入而不被任何人發現蹤跡?
阿弗半蹲著,借著燭火打量起了她身上的鐐銬:“當然不是來跟你敘舊的,而是來放你走。”
“放我走?”
尚娘子微顫的身子不由得警惕起來:“如果不是她的人是絕對進不來的,你隻是想要知道如何才能解除那嬰胎的癮吧?你其實也是她的人,那麼王素,王家也和煙貴妃合起夥來了?”
“跟你說實話吧!”阿弗忽地便歎了下氣。
阿弗邊說著,手上邊往她手腕間探去,“這陣子,你確實給她吃的不少水晶餃子,但你拿去做餃子的餡早就被我換了。”
咯噔咯噔幾下,窸窸窣窣的鎖鏈聲傳來。
“不可能,她變漂亮了,還對那東西上了癮。”
尚娘子剛一說完,手上的鐐銬便脫離手腕。
她動了動手,驚詫不已地看向她。
她是怎麼做到的?
幾乎就是一瞬間,鐐銬在他手上竟像跟個多餘的廢物。
“想要變漂亮,想要上癮,我有的是辦法。”
阿弗雙肩微聳,對自己打開鐐銬的速率不以為然,“我想問的是,吃下去的那一刻,你究竟惡不惡心?”
尚娘子身子禁不住一股冷意躥起,她往後縮著,似乎想避開這孩子直視她的目光。
而她很快便發覺,這股從腳底開始鑽起的,密密麻麻的寒意,全部都是來自於這個人。
寒意從四麵八方襲卷而來,滾入她的毛孔,侵襲著身體的每一寸骨血。
她抱著雙手,曲著雙膝,背脊不斷地折著,身子叫囂著疼痛。
粉麵已成了慘白,嫣紅的唇也被她咬出了血,五指掐著自己的手臂,不斷地蜷縮著疼痛的身子。
耳畔間不時地便有孩子的歡笑聲傳出來,漸漸地嘈雜又吵鬧。
軟糯的童音說著,低低地說著些什麼。
“看來,被我說對了。既然知道惡心,為什麼還要去做?明明知道是錯的。”
冷風一瞬間便消弭而去,帶著那如同冰渣一般的疼痛。
尚娘子像是在冷水裏灼過一遍,身上冷汗淋漓,氣喘不已。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知自己罪孽深重,隻要你放過我,我願意去做任何事,無論什麼代價......”
阿弗收了手,“算了,你能給的,都被我剝削夠了,剩下的殘渣,是我不要的。”
尚娘子張著嘴,吐出的話凝噎不請。
見她依舊混混沌沌,阿弗道:“我都說了,是來放你走的。”
尚娘子搖頭,“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煙貴妃就會把怒火譴責到於邵均身上,到時我的孩子便會死。”
孩子被他用做了要挾,於邵均想讓她利用嬰胎來控住煙貴妃的一舉一動,可她還是被發現了。
為了最後一絲活命機會,她想到了治上癮的法子。
若煙貴妃肯讓柳家人放過對於邵均的層層逼控,那她自然會把法子交出來,如若不然,到時隻會是車毀人亡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