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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灌入車廂,將細細碎碎的聲音夾送而至。
阿弗咬著腮幫子暗自發笑,“你說說,長得這麼好看做什麼,我一路上被你連累了不知多少次,大少爺。”
王琅抬手將被褥奪了回來朝她臉上擲了過去,磨著後槽牙:“別跟我說這事與你沒關係。”
阿弗接了枕頭丟過去,“難道你要說這外邊的人也是我找來劫你走的,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不然,你如何解釋你來鳳山鎮的目的?”
“吃雲片糕你信麼?”
“我信你才有鬼。”
阿弗擺擺手,白了他一眼:“不跟傻子爭辯,否則就分不清楚誰是傻子。”
王琅轉向外邊,手指間咯吱咯吱地響動,兀自發出冷冷的笑聲,“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把我給劫到什麼地方。”
還有那個該死的申正奎,說什麼平凡夫妻,真是惡心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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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陷下了一個凹痕,那張雪白的小臉毫無生氣地枕在上邊,幾縷頑皮的發絲散在兩頰邊,更襯得臉頰更小更精致。
眼眸好似已經冰封了許久,那長長的睫毛像極了一把輕雪,真怕她隨意清醒,那雪花就真的隨著瞳孔裏那汪清泉溶蝕而去。
挺巧的瓊鼻,依舊軟軟的,鼻梁骨卻異於一般中原女子的挺直,大概是因為她母親的緣故。
一開始,嫣紅的小嘴還能說著幾句令人牙根癢癢的話,後來,嫣紅變成了淺粉,淺粉褪成了雪粉,像是那春日裏的花骨朵,別人還在怒放著生命,而她的生命卻是向消亡倒退。
穀穗絲毫沒有欣賞的念頭,前些日子依舊欣賞夠了,時不時地趁著她睡著時逗弄一下,因為她醒來之後,自己根本卸不下身上的寒霜,隻是依舊偽裝成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以保護她為責。
隻是,不知為何卻總要被她給逼著破開自己的麵具?
果然,孩子什麼的,最煩人了。
隻是,現在她睡了好些天了,再沒有人起來煩她了,自己倒有些心浮氣躁。
宋叔依舊十分焦急,搓著手心在屋子裏亂轉悠,“這都第六天了,請了那麼多大夫,卻沒有一個能說出什麼原因,若是還不醒,若是......”
若是那樣,又該如何?
穀穗忽然想起她臨睡前說下的那些話:卓思揚會幫我們的......你師兄會沒事的,我會讓他平安回來。
可是,這一切都得建立在她清醒的情況下,若是她一直這樣不太好,他們這些人又能活得下多少?
自己當初,會否對她的決議太過肯定了?
門忽然在這時被撞開,凜冽的,帶著西北的森寒氣息從外邊闖了進來。
塵土飛揚,蔓草纏繞,血腥氣息紛亂地交雜著。
那人一身玄衣,身姿挺拔如出鞘的利劍,腰背也繃得緊緊的,眼眶裏有一圈複雜的紅血絲。
宋叔和穀穗連忙伏倒在地。
“王。”
異口同聲的呼喚並沒有將來人前進的腳步打亂。
“她怎樣了?”聲音卻如九霄長空般的空曠遼遠,卻也徹寒。
沒有得到回答,卻見下首的二人將頭勾得更低更低。
萬俟代戰徑直走上了床榻,將榻上那個脆弱的孩子攔腰抱起。
輕盈的觸感令他心下一震,近乎蒼白的膚色、枯瘦的臉頰、微微凸起的鸛骨也令人心酸不已。
這才多長時日不見,她怎會變成這般模樣?
“你們是怎麼把人照顧成這樣的?”近乎雷霆般的震怒,他斜睨著下首二人,目光陰沉如入墨池。
“屬下該死。”
“人究竟怎麼變成這樣的?”聲音逐字逐句地往外倒,重量卻足以將人重重地砸入地麵。
穀穗抬頭說道:“六天前,她睡下後就一直昏迷不起,先前也沒有什麼特殊的症狀,這些日子請了大夫也一無所獲,隻說了她出生胎中帶毒,先天不足,後天式微,氣血兩虧,邪寒侵體......”
這樣的結果,萬俟代戰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自從那天夜裏她說冷的時候,自己就跑去給她尋藥,去了京畿混進了司天監裏,就是為了找出續命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