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炸好的雞腿已經放涼了,阿弗卻還沒有聞到。
平日裏他鼻子可靈著呢,常常從家裏拿來什麼就跟她換,後來跟孫秀才學了木工後,便開始往她家搬各種各樣的木製品,有時是小小的木頭盒子,有時長筒形狀,有時奇形怪狀的自己也說不出來是什麼,反正她知道這些都是很實用的東西就對了。
石耳卻被這話說得一愣,這才往對麵緊閉的房門看去,若不是他娘提醒,他都要忘記他們的存在。
一想及此,心底忽地地有一聲音緩緩而來,“忘了麼?忘了麼?”
石耳遮住了耳朵,閉上眼睛,試圖要讓那個擾亂自己心神的聲音湮沒,可總有餘音透過千絲萬縷的細縫鑽進來。
石嬸古怪地瞅了他一眼,目露異色地看著他道:“兒啊,你這是嫌你娘說話煩了是吧?”
石耳從驚愕中晃回了神,才拉下蓋在耳朵上的手,“娘,你認為他們一家是好人麼?”
石嬸微頓,“這是什麼問題?”
“您為什麼對他們一家那麼好,特別是那個孩子?”總是給他送吃的,有時候連自己看著都要吃醋。
“我喜歡孩子啊!”石嬸說得一臉坦然,“別人家的小孩遇見我都喊嬸,就阿弗嘴甜,而且,阿弗長得活潑可愛又聽話誰能不喜歡。”
“就這麼簡單?”石耳顯然不信。
這下輪到石嬸不解其意了,“阿弗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麼?”
想到那時那件事,石耳先是搖了搖頭,“不是,就覺得他們......應該同我們看到的不一樣才對,或許他們不像我們以為的那樣善良。”
“你了解他們嗎?不了解就不能隨便亂說話。”
石嬸皺了皺眉頭,好像自己麵前站著的是一個假兒子,“我發現,就你們現在的年輕人,沒事總喜歡想那麼多做什麼?總以為別人成日裏就想著要怎樣害你是吧?真是的,沒事別再胡思亂想了。好好的大小夥,變得這般疑神疑鬼。”
說罷又搖了搖頭,擺手往家去了。
石耳默了默半刻,在娘眼底,真的是自己想錯了做錯了。
他沒有隨著石嬸的腳步往家去,而是出門去了孫伽家中。
......
......
此時的孫伽正在屋子裏雕琢著一塊桃木,聚精會神,幾乎都把全副身心都投入進去。
桌上擺放著一盞明黃的燭燈,豆大的黃色火苗冉冉直上,將雕琢桃木的人影拉得老長老長。
桌邊掉落了不收木屑碎末,桌上也擺放著許多刻刀,長短不一,大小各異。
屋子看起來很亂,但屋子裏淡淡的木頭香氣卻足以讓人忽略了這層亂。
石耳的都來終是擾亂了屋子裏那人的思緒,孫伽抬起頭來,眼神詫異地望著自己。
石耳這才指了指外邊的門。“門鎖好似壞了,我剛才敲門發現的,不過你好似太專注了也沒聽到。”
言外之意是自己沒有不請自入。
孫伽起身,將來人邀入屋中。
石耳連忙拱拱手推辭,“我其實是有事想問一下,關於阿弗的。”
孫伽瞳孔微乎其微地瑟縮了一下,但很快地便垂下了眸遮掩了過去。
阿弗失蹤的事除卻寧家的人,王府裏的人還有自己知道外,從來都是秘而不宣的。
或許也是看著近些日子緊閉的屋門,鄰居難免要生出些許懷疑。
孫伽淡然自若地坐回到了剛才做木工的小杌子上,笑著詢問,“你有什麼事?”
“他們......隻是最近幾日不見了阿弗一家,想問問你知不知道?你知道的,我娘,好幾日沒見著人有些擔心。”
孫伽也是搖頭,“我也想他呢。”
石耳看著他眼底的失落,是真切可聞。
卻見他又搓了搓手上木屑,“不過,跟他爹他哥在一起呢,想來也沒什麼事。”
屋子裏有片刻寂靜,石耳這才忽地提起勇氣,道出了話題,“阿弗,你覺著這個孩子會不會同我們想的不一樣......就是,不像普通的小孩,很......”
見他說話遲疑不絕,孫伽心底忽地湧起不好的念頭,“阿弗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麼?你不妨直說,等他回來了,我教訓他。”
石耳翕動的嘴唇瞬間抿了抿。
沒做錯,找不到錯處或證據證明他是錯的。
一直以來都是自己憑借著想象、惡意的揣測胡亂猜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