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想說話,但卻被他這副直男癌的模樣給雷到,我家卓姐姐好端端的一個大小姐難道要嫁給你家去當奶媽不成,嘴唇翕動,一股濃濃的威脅意味甚是濃烈,“我明年就要及笄了。”
王琅一頓,“什麼意思?”
阿弗翻了翻白眼,側了個身子抱著軟枕繼續睡,“字麵上的意思。”
......
......
萬裏無雲的長空一如寧全此刻的心情,空空蕩蕩的,好似有什麼東西被丟在了外邊。
簷下的鳥雀也不見了蹤影,虧他前些日子還將肉舍了點給它吃,真是忘恩負義。
已經住在王府裏有五六日了,每日吃食都按時送來,要什麼東西隻要吩咐一聲就會有人奉進來,沒有人敢對其不敬。
如果自己不無理取鬧,一輩子在王府裏蹭吃蹭喝啃老也不錯。
寧全摟著失而複得的酒葫蘆,喝著上好的瑞露酒,心底卻忽然有些惆悵。
對於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而言,人生已經走過了一半,應該看開點才是,可是他竟也會有這種難以平靜的思緒。
像是失而複得複而失,有些東西一直沒想去觸碰,可忽然來了擋也擋不住,然而,忽然走了亦是自己沒預料到。
因為這樣,酒也就喝得沒滋沒味。
寧懷瑾進了屋後,便衝著一旁藤椅上抱著酒葫蘆打著瞌睡的人喊道:“爹,他們帶你時你到底說了些什麼?”
寧全從睡夢中,渾渾噩噩總感覺有人在叫他,可卻不願醒過來,側過身子便道:“懷恩今天喊爹了麼?”
寧懷瑾搖醒他的手赫然一頓,看著他醉意朦朧的雙眼,酒色微駝紅的兩頰,身上浸淫的酒味,神色怔怔然。
她想起自己真正的名字,想起自己取代哥哥的緣由。
五年前,哥哥死去後,娘親難以承受著喪子之痛,時而瘋魔時而癡傻,對著長相與哥哥頗為相像的自己喊著“懷瑾、懷瑾。”一遍一遍地喚著喊著,直到得到回應後才肯罷休。
她不敢應,更不敢不應。
爹就說“應一聲,讓你娘知道是你哥哥來了。”
她應了,背地裏卻一遍遍地啜泣著,若不是哥哥為了救她出來,死去的不應該是自己麼?
背負著寧懷瑾的名字承擔著來自爹娘的厚愛,可應該享受這一切的人卻已經死去了。
直到娘親去世後,依舊執著地拉著自己的手喚著“懷瑾,懷瑾......”
在他們眼裏,哥哥比起自己更重要,死去的是妹妹不是哥哥,但自己卻生不出絲毫的妒忌與怨恨。
如今,已經很久沒有人喊她懷恩了,當了這麼久的懷瑾似乎也已經習慣了。
如今,寧懷瑾神色一晃,嘴唇翕動,輕輕地應道:“爹。”
寧全於睡夢中輕輕地咧開了嘴,滿是享受地哎了一聲。
隨後忽地皺起了眉,磨了磨牙,明明眼睛緊閉著,卻無端令人看到了眼底裏憤怒的神色,拉起攥緊了酒葫蘆的手,指著自己道:“死丫頭,長得真醜,真讓我替你難過。”
寧懷瑾臉色僵了又僵。
這是在罵誰呢?
偏偏那無知的醉漢還鍥而不舍地說道:“聽你哥說......你被人在臉上......烙了刑,好好的姑娘家,竟被搞成......這副模樣,這些年淪落在外,你究竟是怎麼活過來的?”
又在睡夢裏拉起自己的手,喃喃自語:“手上聽說也有傷是吧?你這不會是被人拉去做苦力吧?難怪會長不大,吃不飽幹得活還多,還怎麼長得大......”
寧懷瑾心底想哭又想笑,一手撫著太陽穴竟笑出了聲。
他當著阿弗的麵總是麵若寒霜,就跟阿弗霸占了他親閨女的位置似的。
如今阿弗不見了他卻把自己給當成阿弗,就跟以前哥哥不見了把自己當成哥哥來養一模一樣。
唉,這待遇,自己才應該是那個被撿回來的人吧!
外麵忽然來了腳步聲,不急不緩,隱隱之間還夾雜著兵器摩擦發聲的冰冷刀鞘。
寧懷瑾這才起身往外頭走去。
那人斜長著腿,往屋門睨了一眼過來。
眼神不陰不涼,嘴角終年斜掛著一抹笑,冷峭的眉峰,單薄的唇角,使得整個人看起來也倍感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