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沒有說話,輕微的點點頭。
“那好吧,希望能如你所願!祝你好運。”我的聲音也是那麼的蒼白無力,我能感覺到身體在顫抖。說完我看著Z好久好久,慢慢的轉身盡可能讓自己顯得無所謂,緊緊的撰著悲傷,想給Z留下一個灑脫的背影,眼淚卻在臉上任性。
Z不想走他肯定後悔了,但他那麼愛麵子又不好意思把離職單拿回來。我這樣想著,擦掉趴在臉上的眼淚。我想把Z的離職單偷回來,我不要他走。
那天早上是我來BL以來第一次不去吃早餐,也是第一次不知道餓的滋味。等大部分人都去吃飯的時候我開始去Z領導的辦公桌上找Z的離職單。我像做賊一樣心蹦蹦亂跳。找到Z的離職單的時候的我狠狠的把離職單揉成一團,幼稚的認為那樣就可以留住Z了。
等我冷靜下來的時候他們吃飯都還沒有回來,我忐忑不安起來,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跟Z說。我很了解Z,他是極愛麵子的人,我怕別人會認為離職單是他自己拿走的,害他麵子上掛不住。冷靜的時候我也就想到了如果Z執意要走,就算我把離職單撕了他還是要走的。
我錯亂了,像做錯事的孩子手足無措。我開始給貝貝打電話,那時我還是比較相信貝貝的,我潛意思裏相信貝貝會理解我,他也能幫我。貝貝說他剛吃飯,我催著他快點吃說有事找他。可能是我忐忑不安的心太過著急,我總感覺時間過的太慢,給貝貝打了三個電話他才回來,我急的滿臉通紅拉著貝貝的胳膊虛偽的笑著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怎麼了?你說啊?”貝貝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著我。
“我把Z的離職單拿回來了。”我小心翼翼的說,把皺皺巴巴的離職單打開給貝貝看。
貝貝眼睛瞪的更大了很吃驚的問我:“你偷的?Z知道嗎?”
“他知道會讓我拿嗎?”我搖搖頭,笑的很虛偽。
“你……”貝貝指點著我搖著頭,一時很無語。
“你也太幼稚了吧,你以為一把離職單拿回來他就不走了嗎?你這樣會害了Z的,等他離職到期了發現上麵的人沒批他離職,他那邊又要上班,你讓他丟工資啊?”貝貝有點哭笑不得的批評我。
“Z根本就不想走,我是看他不想走才去偷離職單的?”我辯解著。
“我知道他不想走,但他要掙錢養家啊,在這掙的錢根本就不夠花,趕快把離職單還回去,別傻了。”
“不要,你要我怎麼還啊?離職單已經被我弄我壞了。”我心裏突然好難過,我能感覺到有眼淚在眼裏起義。強壓著眼淚我又說到:“你們就知道Z要掙很多錢,那有誰又想過他能不能受的了。”我有點憤怒,眼淚在眼裏打轉,嘴上依然掛著虛偽的笑容。咽了咽口水我努力的淡著心中的浮躁說“貝貝你別急聽我說,咱廠實驗的那麼多新產品都成功了,過完年都要量產,那時我們一個月忙下來也有三千多而且也不累,Z他們家兒子還小現在天氣又冷,Z在這上班還可以照顧家可以洗衣做飯,他要去了集裝箱廠,上班那麼累回家又怎麼還有力氣照顧家?那麼冷的天要他老婆去洗衣服,孩子哭了咋辦?假如說他老婆還讓Z做家務,Z上班已經很累了,要是不去做他們肯定會吵架。到時候生活上的壓力和工作上的壓力加在一起他能受的了嗎?不是我不讓他去,而是他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照顧家不是掙錢?”
“是啊。”貝貝眨吧著眼睛好想被我說動了,“那你跟他說啊。”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去說。”
“你怎麼跟我說的就怎麼跟他說唄,你就說你不想讓他走。”
“你先去給他說,說我把他離職單拿回來了,我怕他會罵我。”提到離職單我心虛的低著頭。
“你啊,後悔了吧?知道衝動是魔鬼了吧。”貝貝點著我頭有點嘲笑我的說。
“嗯嗯……你去給Z說,看他什麼反應。”我被貝貝說的有點害羞,撒嬌的推著貝貝讓他去跟Z解釋,自己躲在辦公室不敢去見Z.
手機來了電話是Z打來的我沒有接,心砰砰的跳個不停。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我還沒平複好劇烈跳動的心,Z的電話又打進來了,躲著也不是個辦法,遲早是要麵對的。厚著臉皮去找Z。
“沒用,Z生氣了,你自己跟他說吧。”貝貝看到我攤開兩隻手鬆了鬆肩。
我站在那裏看著陰著臉的Z傻笑,等待他的爆發。
“拿出來吧,別做無謂的掙紮了,沒用。”Z的聲音無力的有點蒼白,充滿了傷感。他“那句別做無謂的掙紮了”如同一把利劍刺到我的心髒,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連偽裝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就那麼想離開這裏嗎。”我把僵在臉上的微笑激活,我有被吊在半空中的感覺。
“你不了解我,隻要是我決定的了的事誰都改變不了,你這樣做隻會讓我走的更快點。還是把離職單拿過來吧。”Z沒有看我,臉陰的可以擰出水來。
“我撕了,你再去拿一份吧。”我不也不想再把那可憐的笑掛在臉上。靠在牆上無力的說著。
“你……,你剛才怎麼跟我說的啊?怎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呢?”貝貝在一旁焦急的瞪大眼睛說。
我對著貝貝笑笑,也許我能做的也隻有把蒼白的微笑掛在卑微的臉上來掩飾那慘不忍睹的心傷。
Z走了,回來的時候拿著一張新的離職單,趴在桌子上填寫著。我和貝貝相互看著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Z的班長、組長、還有兩個同事來了。Z把離職單從新遞給了班長簽字。班長說:“要不我給你批20天假,你去那邊看看,要不行再回來。”Z搖搖頭:“不用了,去了就肯定行。”
“你傻啊,人家都答應給你批假了你幹嘛不同意啊?你要考慮清楚,那裏真的很累,你不一定能受的了。”我聽到班長的話仿佛看到一點留下Z的希望。
“那如果行了呢?行了我這邊的工資其不是丟了。”Z反駁著,我又把給貝貝說的那些話跟Z說了一遍。Z搖搖頭說:“人隻有吃的苦中苦才為人上人,這裏的生活太溫暖,讓我感覺自己就像溫水裏的青蛙,在溫暖中傷命。你不是也說過嗎?生活就是習慣,我要離開這裏去習慣更能鍛煉人的生活。”Z也像我一樣把卑微的笑容掛在臉上來掩飾他那滴血的心。
“我知道,但現在你真的不適合去,不是不讓你去,而是想讓你等過完年暖和了再去,到那時孩子大點了也好帶了,敏敏也可以給你洗衣做飯了,那時多好啊?”我不願放棄這一點點希望。耐心的勸說著。
“到那時集裝箱廠就不招工了,我等不起啊。我給你算一筆帳你就知道我是該走還是該留了。從我兒子出生到現在我們已經花了兩萬多塊了。我跟我老婆的積蓄都已經花完了,而這還是個開始,一個月光交電費要四百多,加上兩百多的房租,孩子每天要用的日用品也要幾十塊。還有我老婆的吃喝,在正常的情況下我每個月至少也要花掉兩千塊錢。這還不說再出個什麼事,這還沒有算我自己,也沒有算家裏的那個孩子,更不用說我的父母。你說我能留下來嗎?”Z一直看著我很嚴肅的說,好像是在對我自己說,又像是在責怪我的挽留。他那卑微的假笑被殘酷的現實激的粉碎散落了一地,露出血淋淋的心傷。有淚水在他眼裏探了探頭沒有敢跳出臉頰。我看看貝貝,貝貝的眼裏同樣閃著淚光。“他壓力確實挺大的。”貝貝看著我點點頭,像是告訴我說“你讓他走吧。”我殘碎的心如被千萬隻螞蟻在撕咬。回頭看看後麵的同事他們都一臉的凝重,低著頭沒有誰說一句話,隻有班長長長的歎了口氣。Z那段話的殺傷力太強了,讓所有人都沉默著。麵對麵的對白,都不在偽裝。我突然恨起了Z的老婆,恨起了我一直喜歡的那個女人,恨她的奢侈,恨她的不節約給Z造成了壓力。也許是我瘋了開始亂咬人了。
“孩子窮了窮養,富了富養。孩子小的時候都很難,節約點堅持一下就好了。”Z的一段話雖然讓我憐憫到心痛,還是沒有勸動我能就這樣讓他走。
Z苦笑著搖搖頭讓班長把離職單簽了。班長又歎了口氣,很利索的在Z的離職單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空氣像是沒有氧氣的海底,凝聚了所有的能力。心也像是十八層摟上墜落的人帶著絕望隨著地球的吸力慢慢的落下去。Z轉過臉不再看任何人,我能感覺到他的心在和我的心一起下沉。身體又開始了顫抖,我看看手表快下班了,找個理由離開。淚在起步的一刹那開始滑落。躲在廁所我靠著牆讓身體慢慢的滑落,讓身上的器官緊密靠近相互安慰著。那一刻我第一次認識到了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