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小下來,就連之前的霧霾好像也從天邊破出一條縫隙,那樣子,好像隻要一伸手,陰霾底下的藍天光明就能被剝出來。
整個下午,顧北城和姚悉就站在主任辦公室門口,直到被終於辦完了公務的教導主任喊了進去。被挺著啤酒肚滿口黑牙的中年男人訓了一個鍾頭。
“你知道你們這是什麼行為嗎?這不光是一個人品德的問題!你們這叫逃課!是要記過的知道嗎?你們……”
“不是不珍惜別人的勞動成果嗎,你們今天把整個高二老師的辦公室全部打掃一遍!打掃完了再走,包括我這裏,今晚回去每人寫兩百字檢討,每天給你們班主任!”
顧北城實在想不通,打破了垃圾桶這麼屁大點事怎麼會招來這麼殘酷的懲罰。
走出教導處,揉揉鈍痛的腳跟,第四節課下課鈴正好打響,顧北城掏出手機,輕輕打下幾個字。
——你先走吧,我被罰了。
收件人:韓嘉偉
待手機顯示“消息發送成功”後,她抿了抿嘴,把手機放回兜裏。
勾勾姚悉的肩,笑道:“幹活吧,好姐妹。”
等到顧北城和姚悉真的把高二老師辦公室都打掃了一遍,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這天晚上天格外的黑,一顆星星都看不見,如果不是遠處的門衛還亮著燈,顧北城幾乎要以為天空和校園混合成了一體。
白天的學校感覺不出來什麼,可是到了晚上就有種莫名的荒蕪感。
整棟教學樓隻有自己的班裏還突兀地亮著燈。應該是哪個學生走的時候忘記關了吧,她想。
顧北城上去拎書包,推開門,她直直站在原地,嚇了一跳。
“韓嘉偉?”
“偉”字的聲調被她不經意間拉的很長。
韓嘉偉從桌子上爬起來,單手伸了個懶腰,奇怪地看著她。
“磨嘰死了!你幹嘛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你怎麼沒走?”她看著他,眼神有些錯亂。
“我為什麼要走,不是說好一起走的嗎?”
顧北城下意識拍拍兜,說:“可我給你發了短信,讓你先走的啊。”
韓嘉偉一愣,看了眼褲子,咬牙切齒瞪著她,說:“顧北城,你腦子進屎了嗎!”
啊?
她咽了咽口水,左手慢慢從另一個褲兜裏掏出來,拿出一個銀白色的手機,顯示燈一閃一閃地亮著,打開,上麵寫著。
——你先走吧,我被罰了。
發件人:顧北城。
……
長長的走廊裏隻有一盞燈泡還亮著,閃爍著它25瓦的光線。樓道口的地板被雨水泡的發漲。
姚悉“呼啦啦”地把自行車推進院子裏,從車筐裏拿下書包,往樓道裏走了幾步。
劉又禎倚在自家門前,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黑暗中,劉又禎眼睛睜得很大,白森森的,姚悉嚇了一跳,“媽!你幹嗎?”
劉又禎掐掉煙:“我幹嗎!我幹嗎了?你幹嗎去了,啊?我都要餓死了!你怎麼沒死外麵!”
姚悉低著頭,倔強的沒有動,也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