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又禎抬起右手給了姚悉一個耳光,在空蕩的甬道中回響,她的臉偏到另一邊。
“說話啊!啞巴了你!”
姚悉低著頭從劉又禎身邊走進去,“學校打掃衛生,回來晚了。”
姚悉把桌子上的剩菜拿到廚房,正準備熱一下,端起來,強烈的異味撲麵而來。
“媽,菜壞了。”
劉又禎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白了一眼,“你跟我說管個屁用!”
姚悉蹲在簸箕旁。
“你整天在家裏,都不知道嗎?”
“哎呦。”劉又禎尖銳的聲音在窄小的甬道中回響,“你真是了不起啊你!你倒是白吃白喝!讓你做個飯怎麼啦?難為著你了!”
姚悉手一滑,盤子重重砸在地上,和地麵摩擦、撞擊發出冰冷尖銳的聲音。
劉又禎從沙發上跳起來。
“摔!摔!敗家玩意!你很有錢啊你!家裏哪那麼多東西供你摔!你這麼有能耐怎麼不自己賺錢給我拿過來!賠錢貨!”
太陽穴的位置鼓起一塊,“突突”跳動著。
家裏沒有開燈,彩色電視機映出的光芒交換著打在劉又禎的臉上。
“說夠了嗎,劉又禎,你死了我也不會死。”
劉又禎嗑著瓜子的手凝住不動了,她捂住胸口,把手裏的瓜子殼狠狠朝姚悉拽過去。姚悉躲開,腳下踩著玻璃渣,衝進房間,“咣當——”一聲關上門,然後上鎖。
“白眼狼!姚悉!翅膀硬了啊!有能耐你別回來啊!在這給我裝什麼裝……”
酸臭的味道在空氣中發酵,隔著一層門,像一隻隻惡心的蟲子鑽入姚悉的鼻腔,冰冷的感覺席卷全身。
姚悉靠著門,她的心就像軟鞋底裏一寸寸鑲嵌了進去的玻璃碴,正在緩緩刺入一根很長很長的針。
“我再賤貨也是你的種,不知道是哪個男人的種。”
門外尖銳的叫罵聲應聲停止了。空氣好像隨時都會爆炸。
黑暗中,劉又禎光著腳站在地上,她用力抓住自己的頭發,渾身發抖。
過了一會,外麵發出更多玻璃破碎混合著的聲音。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從來都是這樣?
有時炙熱並不能化解冰冷,相反,它會連同那些本來光明的東西,變了色。
……
明澈的玻璃窗被強大的陽光切割成一塊一塊,接陽光著穿透它,溜進教室裏,把它的身形投映在瓷磚,輪流照射每個孩子的臉。
此時顧北城直挺挺地坐著,臉上蓋著本書,懶洋洋翹著二郎腿。
她沒過一會就用另一隻手摸摸被臉上陽光曬得發熱的書,不耐煩的嘀咕幾句:“窮死學校得了!連個窗簾也不舍得按!改天我裝中暑暈這了看他裝不裝……”
前麵的韓嘉偉聽了,用胳膊肘對對顧北城的桌子,好笑地說:“得了吧你,這麼冷的天你要是能中暑,第二天中午我媽在新聞聯播保準能看見你,那你可是真火了。”
顧北城側著臉,淺紅色的短發在陽光的挑染下呈現金黃,散發柔和又鮮豔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