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金蟬脫殼(1 / 3)

夜色如墨,更深人靜。

一輛簡易馬車行駛在巷子裏,車輪碾過青石板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駕車的李老爹一邊揮鞭子,一邊不放心地回頭查看後麵車廂:“小子,你怎麼出來了?”

“你要熏死我呀。”是林棲的聲音,他從車廂裏探出頭。

“忍一忍,馬上到宮門了。”李老爹說著勒住馬,他看見宮門前還停著一輛馬車,還是輛四輪馬車,上麵堆滿大小箱子。

守宮門的禁衛軍一看都敲過三更了,還有車馬要進宮,走出來一看,還不止一輛,立刻罵罵咧咧地嚷道:“不行,宮中有令,這個時辰,禁止出入。”

一匹黑駿馬飛馳到宮門前,馬上之人一身飛魚官服,腰間的金牌在暗夜裏閃亮。幾個禁衛軍認出腰牌,忙上前行禮:“參見指揮使大人。”

寧騎城翻身下馬,他先是查看了一下守門的禁軍,然後眼睛瞟向第一輛馬車,看見李達一身短打扮坐在車上,隻是找的這輛馬車有些不倫不類。他微微皺起眉頭,走到馬車前。

“大人,”李達從四輪馬車上跳下來,舉著手中的路牌道,“這是宮裏訂下的貨物,一路從蘇州來,路上耽擱了時辰,直到此時才趕到。”

寧騎城向李達遞了個眼色,李達會意轉身引著寧騎城圍著馬車查看一圈,寧騎城點了下頭,大聲道:“下次莫再誤了時辰。”寧騎城轉向幾個禁衛軍,“讓他過去吧。”

幾個禁衛軍見指揮使大人開了口,便不好再說什麼,反正出了差池也有人擔著,便緩緩推開宮門。李達重新坐上馬車,輕拉韁繩,馬蹄踏上青石板入了宮門。

李老爹心下忐忑,但箭已離弦,豈有回弓之理。逐硬著頭皮點頭哈腰顫微微地走到寧騎城麵前,遞上手中路牌,一邊鞠躬一邊啞著嗓音說道:“大人,這是我的路牌。”

“你……”寧騎城退後一步,嫌惡地說道,“你一個出入淨房的,不該是早上出清嗎?大半夜跑來湊什麼熱鬧?”

“大人,”李老爹本來就有眼疾,此時一緊張,眼眶又紅又腫眼淚汪汪,“家中明早要出殯,我尋思明天來不了,就趁夜裏出一趟。”

寧騎城遠遠瞟了眼那輛出恭的馬車,離很遠還是有一股刺鼻的味道,便擺了下手:“去吧。”

李老爹又鞠一躬,把路牌揣進懷裏,顛著腳走到馬車前,爬上馬車,一甩馬鞭,那匹小馬駒十分不情願地抬四蹄向前走,李老爹額上大汗淋漓,他揮動韁繩,催馬快行。

離宮門不遠的圍牆下,李漠帆蹲在暗影裏興奮地叫了一聲:“他們進去了。”身後的蕭天絲毫沒有像他那樣輕鬆,他緊盯著宮門,看見寧騎城也進了宮,蕭天不由麵色突變。李漠帆跟隨蕭天多年,知道他心思縝密謀略過人,但有一點,有些事他往往願意一人獨扛,不輕易吐露,若你不追問,他便閉口不言。

“幫主,”李漠帆盯著蕭天突變的麵容也不由緊張起來,“有何不妥嗎?”

“寧騎城為何這個時辰進宮?”蕭天自言自語道。

“他身為錦衣衛頭目,出入宮不是隨時嗎?”李漠帆道。

“恐怕沒這麼簡單。”蕭天擰著眉頭,憂心地望著遠處緊閉的宮門,裏麵發生的事豈是他們僅憑想象可以推測出來的?

李老爹趕著馬車一進宮門就向左邊的甬道駛去,甬道一團昏暗,隻有路過的幾個院子裏有零星的燭光。

“老爹,”林棲把頭探出車廂,深喘了口氣道,“先到萬安宮。”

馬蹄踏在青磚上發出陣陣脆響,在寂靜的深宮裏尤其刺耳。一隊巡夜的禁軍打此經過,領頭的校尉認出李老爹,打著招呼:“喂,老李頭,怎麼此時來了?”

“哎呀軍爺,明早來不了,家人出殯,便夜裏抽空來一趟。”李老爹答道。

李老爹的話引得隊伍裏一片嬉笑聲,“出個糞,竟想得如此周全……”“怎麼這麼大的味呀……”

巡夜的禁軍與馬車從甬道分開,禁軍向乾清宮方向走去,馬車直奔萬安宮。李老爹捏鞭子的手,濕漉漉的,他用手背擦了把額頭,方舒了口氣。

行到萬安宮門口,李老爹回身敲車廂,不見動靜,正納悶,就聽見頭頂上有人說道:“我在這兒。”李老爹一抬頭,看見林棲蹲在廂頂。

“啊……”李老爹嚇一跳,也不敢多說,“到了,這裏就是。”

“你記住,我學貓叫,你聽見便過來即可。”林棲交待了一句,左右張望了一下,縱身一躍,已上了萬安宮的牆頭。

李老爹驚得吐了下舌頭,忙趕著車先到其他宮的淨房去了。

林棲站在牆頭大致確認了方向,看到黑漆漆一片宮裏,隻有東南角有些光亮,便飛身落下,沿著漆黑的回廊向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那片光亮來自膳房的院裏。此時,張成引著高昌波從軒逸閣出來。高昌波胖臉上堆滿笑容,他拍著張成的肩道:“張公公,你這差辦得好,我平日沒白疼你啊。”

“老奴總記得公公的好,總惦念著何時才能相報呢,這點區區小事,真是何足掛齒。”張成哈著腰,笑眯眯地說道,“這兩個嬤嬤沒幾個時辰醒不過來,公公還有何吩咐盡管說。”

“一會兒東廠的人來了,你引著他們把那五個秀女抬走就是了。”高昌波壓低聲音道,“那五個秀女都辦妥了?”

“辦妥了。”張成低聲道,“粥一喝完,五個人就睡過去了,按照你老的吩咐,裝進了五個麻袋裏。”

“好。”高昌波抬頭警惕地環視了一下四周,道,“還有一事,你差人把一名叫明箏的秀女傳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