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就趕緊行動。所以周五的下午,趁著宇謙不在店裏,我偷偷帶著毛線在咖啡吧織圍巾。最近我的閑餘時間幾乎都泡在這裏,所以與其把毛線拿回寢室,還不如放在這裏織的更快。
我正在奮力勞動,咖啡吧的門被推開了。
"歡迎光臨!"我放下手裏的活兒,禮貌的招呼進店的客人----是一位大姐?還是阿姨?打扮的很得體,看上去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側著頭打量她。
咖啡吧裏幾乎都是年輕的客人,大部分都是財院或者不遠處美院的學生,象阿姨媽媽級的客人並不多見。
"您需要什麼嗎?"我再次客氣的問。
"手工咖啡。"她不光看起來高高在上,連聲音都有股不容反駁的威嚴感。
可是,真的讓她點死穴了,我唯獨就是學不會手工咖啡的調製。說起來也不能怪我,隻要宇謙在,他都不要我到吧台幫忙,更多時候他喜歡煮咖啡給我喝。看他如此享受,我怎麼好搶他的事情。所以,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會做手工咖啡。
"抱歉,老板不在,所以暫時無法供應手工咖啡。"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底氣不足。
"咖啡吧連咖啡都不能提供,你這個夥計是死人嗎?"很高貴的女人說話確實一點都不高貴。
"夥計可以泡各種花茶。"我忍住氣,不卑不亢的解釋。
"伶牙俐齒啊,難怪招老板喜歡,"她抬頭環顧了一下店鋪,"你長得不醜,所以也自詡有本錢這麼做吧。"
我皺起眉頭,從哪兒冒出來的老巫婆啊,"我招不招老板喜歡是我的問題,我有沒有本錢以及要怎樣做,貌似也不需要向陌生人彙報。"我挑戰似的看著她,"您還需要點什麼飲料嗎?沒有的話,請便吧。"
"現在的小姑娘都是這般沒有家教嗎?都以被包養為榮?"她高高揚著頭,挑釁的說。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可以忍耐有人侮辱我的智慧,但是我不能容忍有人說我沒有家教,侮辱我的父母。"請你出去。"我走出吧台,替她拉開門。
"希望你能一直都這麼自信。"
莫名奇妙的女人走出店外不久,宇謙就回來了。而我正唔自在吧台後生悶氣。
"怎麼了?看你一幅被人踩了尾巴的樣子。"他從背後抱住我,貼著我的耳邊問。
"我剛被一個老巫婆踩了尾巴。"想想就來氣。
"究竟是怎麼了?哪兒來的老巫婆把我的依依氣成這樣?"他轉到我麵前,托起我的下巴。
我推開他的手,耳邊響起的卻是老巫婆的話,以被包養為榮?真是氣死我了。這話我怎麼也說不出口給宇謙聽。他追問了我兩次,確認我不打算說給他聽,就放棄這個話題了。
"今天是周末,我們晚上去看露天電影吧?"宇謙提議。
我搖搖頭,一是受了刺激完全沒心情,二是十一月底的大冷天,看露天電影會凍死的。"我們穿厚一點嘛,"宇謙慫恿我,"我看過你們學校的海報欄了,今天的電影主角都是你喜歡的哦,莫文蔚、張學友、言承旭,走啦,去看吧。"
就知道和宇謙一起,很少時候我是能拗過他的,大部分時間我都是被他牽著走來走去,所以,現在當我們兩個坐在空曠的大操場上看露天電影,我也不會覺得太奇怪。
貌似是五六年前的片子了,電影一開篇就鋪了個三角戀的攤子。好死不死的剛看完第一集,莫文蔚扔下言承旭不告而別,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我和宇謙手拉手往他家跑,忘了說,這個黑心的老板,拉著我給他做小工,陪他買家具、收拾屋子,折騰了好大一陣才把家裏布置好。
一進屋,宇謙就拿了一塊大浴巾扔到我頭上,"趕緊擦,小心別感冒了。"
我撇嘴,都說不去看電影了,結果還看了這麼個半吊子。而且劇情還那麼鬧心。"換了是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誠實的麵對自己的感情,落跑的最後結果隻能是遺憾。"我一邊擦頭發一邊嘀咕。
"我就喜歡你這種個性。"宇謙自己也拿了塊毛巾擦頭發,一邊說一邊不忘了低下頭在我嘟囔著的嘴上啄了一下。
"走開啦。"我把他推開,腦子裏浮現的都是下午那個惡毒女人的臉。
"對了,我媽來X市了,明天我和她吃飯,你要不要一起?"他拽著我的胳膊,順勢把我拖到沙發上。
靠在他懷裏,我由他幫我擦頭發。忽然想起之前他和我說過他媽媽的事情,物質生活樣樣滿足,唯獨不許和女生接觸?我心裏咯噔了一下。
正在糾結間,宇謙的手機響了,振宇的聲音飄了出來,"??????你媽剛來店裏了,經不住她問,我就把你和依依的故事都招了。你好自為之啊??????"我斷斷續續的聽著他們通話,忽然心裏靈光一現,記得臥室的櫃子裏有宇謙的相簿,我三步並兩步的跑到屋裏翻箱倒櫃。
"找什麼呢?"宇謙掛斷電話走進屋,我正把相簿在床上攤開,第一張印入眼簾的就是年輕很多歲的老巫婆抱著一個可愛的胖寶寶照的。
我指著那張照片,詢問的看著宇謙。
"我媽和我啊,"宇謙走到跟前在床邊盤膝坐下,"我小時候很可愛吧?"他很自我陶醉的向我介紹每張照片,但是我一句也沒聽進去,癱坐在地上,我滿腦子都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恐懼。
我沒去和宇謙的媽媽吃飯,但是我也沒告訴宇謙他媽媽已經來過店裏,甚至說了那番惡毒的話。隔天晚上,我旁敲側擊的問他和他媽媽聊了什麼,他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這件事就這麼突兀的結束了。可是我的心裏卻像被誰紮了顆釘子,時不時會抽搐一下。
進入十二月,宇謙開始忙碌起來,他經常會被振宇拉走去做設計,所以店裏時常就隻有我一個人。
又是一個宇謙不在的晚上,九點剛過。我繼續窩在吧台後麵戳我的圍巾。咖啡吧的門又被推開了。
"歡迎光臨。"我放下手裏的毛線,禮貌地招呼,可是抬起頭我就愣住了,又是她----宇謙的媽媽。
"手工咖啡一杯。"她抬著頭仿佛我們從未見過麵一般。我在心裏琢磨,要不要承認我其實認識她。
"手工咖啡一杯,聾了嗎?"就在我猶豫的當口,她又重複了一遍。
還好,自從上次被她為難了之後,我就吵著跟宇謙學作手工咖啡,雖然我的手勢和功力都很爛,但是至少我不用再說老板不在,不提供手工咖啡了。
我遞上咖啡,她隻是淺淺的嚐了一口,就整個杯子墩在吧台上。"垃圾"
我正站在吧台後,濺出來的咖啡滴到我手上,我暗暗吸了口氣。不知道她今天又會說出什麼傷人的話來。但是,她隻是扔出一張十塊在吧台上,便頭也不回的出門了。
我愣了愣,這才想起要把杯子收掉。我心不在焉的收拾,不妨碰倒了杯子,大半杯滾燙的咖啡都灑在手背上。手背瞬間紅了一大塊。我麻木的把手放在籠頭下用冷水衝,直到手背木木的疼,才關上籠頭。
老巫婆想要幹嘛?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不會喜歡我,可是,她來過兩次了,除了語言惡毒之外,我也沒看出她有何意圖。甩甩頭,這種複雜的問題還是以後再想。
我收拾了東西,決定鎖門回學校。走出咖啡吧,我的頭還木木的,燙傷的手背一陣陣刺痛。不遠處的樹蔭下,有個人似乎正在抽煙等人,煙頭忽明忽暗的光看著很詭異。
我鎖了門,快步往學校走。但是走了沒幾步就發現那個煙頭貌似正跟著我,我走的快,他也跟的快,我走的慢他也跟的慢,反正就是總在我身後十來步遠得地方。想來想去,決定趁著在走到小樹林危險地帶前先探探虛實。
"你是什麼人?"我猛的回頭,大聲嗬斥。
後麵的人猝不及防,被我嚇了一跳,煙也掉了。
"你老跟著我幹嘛?我要打電話報警了。"
"伊平,是我。"赫然是子喬的聲音。
"怎麼是你啊?"我跑過啦抓住他的胳膊。
"最近我一直都跟著你下班回宿舍的,學校後麵的小樹林不大安全。"他抓抓頭,仿佛做了壞事一樣不好意思。
"那你幹嘛不進店裏?外麵多冷。"
"今天本來打算進的,可是看到有個客人進去了。我就想還是不要打擾你上班。"
想到宇謙的媽媽,我的心又揪起來了,不自覺的歎了口氣。小樹林裏沒有燈,我又在想心事,所以腳底下拌了一下,我一個踉蹌,整個人撲到抓住我手的子喬懷裏。
黑暗中子喬怕我摔倒,所以用力抓住我的手,可是那隻手可巧剛被燙傷,我疼的倒吸了口氣,眼淚就不爭氣的滾了下來。
"伊平,怎麼了?"和子喬認識這麼多年,這是我第一次在他麵前哭,"你是不是哪裏摔到了?"
"我沒事。"我用手擦眼睛,可是越擦越止不住眼淚。
"好了好了,沒事了,嚇到了是吧?"子喬把我摟到懷裏,輕輕拍我的背,就像小時候受了委屈爸爸常做的那樣。
"子喬,"我把眼淚鼻涕都抹在他衣服上,"謝謝你。"
他沒說話,繼續輕輕的拍我的背,"好點了嗎?"
我抬起頭,揉了揉眼睛,"被我嚇到了吧?"黑暗中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剛才手被咖啡燙了,而且,今天有點煩心的事情。"
"別擔心,就算天塌了,也還有我比你高呢。"他說的很認真。
"別亂許諾,"我被他逗笑了,"中學的時候哪次你犯錯不是我替你頂包,現在說你比我高,說不定天塌下來的時候你正好趴下,還是我替你頂包。"
"還會和我鬥嘴,說明問題不嚴重。不想翻牆回宿舍就動作快點。"
被他一提醒,我趕緊拉著他往宿舍跑。隱約中好像聽到他歎了口氣,我自顧尚且無力,兄弟,你自求多福吧,我在心裏對子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