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咬手指,直到指尖的刺痛讓我清醒過來。看看食指上已經有一圈淺淺的牙印。
"你沒事吧?"子喬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我對麵,"要吃什麼?我去買。"
我居然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晃進飯堂的,總之一個上午,我幹的每件事都不對。是沒睡醒的緣故吧?我無意識的揪著頭發。也對,昨天晚上那樣的睡姿,我要能安穩的睡著才怪。怕他會有更過激的行為,我幾乎是一動不動的蜷在被子裏,直到天亮,我才偷偷從他懷裏逃開。然後逃回學校。
"你是在學校門口的咖啡吧打工嗎?"子喬幫我買了一杯豆漿,又坐回到我對麵,拖著頭看著我。"晚上要做到幾點?"
"十點吧?"我回答的居然是個問句,是啊,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做到幾點下班,因為昨天根本還沒堅持到下班。昨晚,又是昨晚,我的心又開始狂跳起來,我趕緊吸了一大口豆漿,忘掉、忘掉,必須要把昨晚的一切全都忘掉才行。
我正在內心裏和自己鬥爭,冷不丁看到子喬正用一隻手摸著我的額頭而一隻手摸著自己的額頭,"你今天有點心不在焉,臉也紅紅的,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
我被他嚇了一跳,推開他放在我額頭上的手,"我沒事,不過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那今天還要去打工嗎?"子喬盯著我問。
應該要去的吧?沒理由隻工作了一天就不做了吧?可是,為什麼一想到宇謙,我的心就開始莫名奇妙的狂跳?
"那晚上十點我去接你?後門那條路太僻靜了,一個女生晚上走不大安全。"子喬一邊晃著手裏的豆漿一邊問我,"十點下班是吧?"
"不用了,"我快速的回絕了他,"我想回宿舍睡覺,今天估計不會去打工了。你也去忙你的吧,我沒事。"
他點點頭,"有事就找我哦。"他抓過我的手機,確認了下我的手機一號鍵是他,然後才放心的走開。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飯堂門口,我整個人都好像泄氣了一樣,我趴在餐桌上,一動也不想動。不能回宿舍,回去一定會被小梅抓住猛問,夜不歸宿我這還是第一次。也不想去上課,子喬會很碎碎念的在耳邊嘮叨。忽然覺得有太多好友並不是件好事,比如現在,我想一個人好好坐坐,想安安靜靜睡覺,貌似是奢望。
甩甩頭,我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都甩掉。想多了無易,不如找個安靜的自習室打瞌睡去。我三口兩口把杯子裏的豆漿喝光,然後抓起書包找地方睡覺去。
果然上午的神思恍惚都是因為沒睡醒造成的。我在自習室睡了一大覺之後,果然覺得神清氣爽,腦子也不會嗡嗡叫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才發現窗外已是一片落日景象。看下表,我吐吐舌頭,已經下午五點多了,我這覺睡得時間夠長,難怪被壓在頭下的胳膊已經麻木了。五點多了,我心裏忽然戈登了一下,打工遲到了。
我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咖啡吧,站在門口我猶豫了兩秒,深吸了兩口氣,沒事兒,昨天的事情都已經結束了,加油!我給自己打氣,然後推門。
剛剛進門,就看見一張討厭的胖臉。"還以為你今天翹班呢,總算來了。"
"不好意思,"我一邊繞過那張討厭的胖臉,一邊去吧台後拿圍裙,"我睡過頭了。"話一說出口,我就恨不得咬舌頭,現在快下午六點了,我居然說自己睡過頭了,雖然這是實情。
"睡過頭?"果然,就知道振宇不會隨便放過這句話,"你昨晚幹嘛了?"
我的腦袋又開始嗡嗡了,好不容易能不想起昨晚的事情,幹嘛非要不斷提醒我?"你對我有多大意見?幹嘛總是沒完沒了的找事兒啊?你是我老板嗎?給我付工錢嗎?我幹嘛要跟你報備,要跟你解釋我的作息。"我係好圍裙,推開瞠目結舌的死胖子。去收拾散放在藤椅上的雜誌。想起他那張快變形了的胖臉就覺得心裏陣陣解氣。
"你到底走不走啊?我已經等到現在了。"死胖子氣急敗壞的聲音從腦後飄過,一直飄出屋外。
"我出去一下,"接下來的是宇謙的聲音,"別忘了吃晚飯。"
一直聽到門上的風鈴不再發出聲音,我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拍拍胸口,這才敢回到吧台後。我斜倚在吧台後,揉著太陽穴,這是怎麼了?從小到大,還沒有碰到過我不敢麵對的人,可是宇謙?
???或許你不相信,但是我要告訴你,我愛上你了???耳邊好死不死的響起昨天他說的話,我趕緊甩甩頭
???我已經在做最大限度的克製了,你還想挑戰我的極限嗎???
越是不想去想,耳邊就響起越多他的聲音。到目前為止,我們才第四次見麵,對一個隻見過四次麵的陌生人,我現在的狀態對嗎?我努力的深呼吸,讓自己不規律的心跳慢慢平複下來。
還是找點事情幹,這樣才不至於胡思亂想。我一邊給CD裏換上一張碟片,一邊拿起抹布開始打掃衛生。好在店裏時不時有客人光顧,有事情忙碌到讓時間過的很快。
轉眼就到了晚上九點多,我把最後一個杯子擦幹放進消毒櫃,準備打烊下班,然後才發現我沒有店裏的鑰匙,沒辦法鎖門。看看頭頂的時鍾,九點三刻了,他不打算回來了嗎?
我把打烊的牌子掛在門口,關掉大燈,然後窩在藤椅裏。音箱裏傳來張學友低沉的聲音,我的眼皮開始陣陣發沉,終於,一首歌都沒聽完,我就沉沉睡去。
感覺自己隻合上眼一首歌的功夫。因為當我睜開惺忪的眼睛時,耳邊傳來的還是張學友低沉的聲音。我想坐直伸個懶腰,剛動了一下,就發現蓋在身上的衣服掉在了地上,我愣了愣,再一抬頭,這才被嚇了一跳,因為我整個人被人抱在懷裏。而那個抱著我的人此刻正定定的看著我。
我努力的扭動著身體,想從他懷裏逃開,可是,和昨天一樣,我越是掙紮,他抱的越緊。於是,我隻好頹然的放棄,老老實實的縮在他懷裏。雖然眼皮還是沉沉的,但是,腦袋卻慢慢靈光起來。側過頭,時鍾赫然指著兩點鍾方向。我居然睡了這麼久?
沉默的空氣彌漫在我們之間,配上張學友深情的歌聲"對你越愛越深就越來越心痛,留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我忽然覺得現在的氛圍怪異到極點,然後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
宇謙沒說話,隻是皺著眉頭看著我。
我指指飄蕩在咖啡吧裏的歌聲,又指指我倆,"你能告訴我,現在是什麼狀況嗎?"
他愣了愣,然後悶悶的說:"狀況是我失控了,感覺有塊磁鐵,總是把我往你身上吸。"他歎了口氣,輕輕的在我額頭親了一下,"你今天有想過我嗎?"
我別過頭不想回答,今天一天過的亂七八糟,追根結底就是因為身邊的這個男生,他居然問我今天有沒有想過他。
"我從早上睜開眼睛就在想你,不知道你是早上什麼時候溜走的,我懊惱自己睡得太沉。想問問你今天好了沒,忽然發現我沒有你的聯係方式。中午我去你宿舍樓下等著,就想或許可以假裝偶遇到你,結果等到看門的大媽都同情的問我找誰時也沒看到你。我隻好回到咖啡吧。振宇找我去做個裝修設計,約好三點,我怕你隨時會來,結果快六點了你才毛毛糙糙跑來告訴我們你睡過頭了。我急急忙忙把設計初稿敲好,回到店裏,結果發現一隻懶貓店門也不關就蜷在椅子上睡著了。"他捏捏我的鼻子,"你不怕有壞人進來嗎?"
"你幾點回來的?"我推開他捏我鼻子的手。
"九點五十幾分吧。"
"那就不會有壞人來,"我很肯定的說,看著他追究的目光,我繼續說,"我是九點三刻才掛了打烊牌子的。本想十點關門走人的,可是你又不回來,我也不能鎖門,然後就小小打了個瞌睡。"
"小小的打了個瞌睡?"他啞然失笑,"我把你從那個椅子上挪到我懷裏,你就睡的像隻懶貓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你真的不怕有壞人嗎?真是不知道你這股莫名奇妙的安全感從哪裏來的。"
"你是壞人嗎?"我盯著他問。我隻知道此刻我被一個幾乎是陌生的男人抱在懷裏,如果他是壞人,我下一步要怎麼辦?可是賴在他的懷裏,溫暖、安全,潛意識裏我不相信他是壞人。
"我是不是壞人,難道你不知道嗎?"他看著我,非常認真的問。
我揚起頭,想起死胖子的警告,"也許你不是好人,"我沉默了一下,"但是,感覺上你應該也不是壞人。"
他歎了口氣,然後衝我低下頭,我睜大了眼睛瞪著他,"你要幹嘛?"被他抱在懷裏,我動不了,隻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閉上眼睛!"他半帶命令的對我說。
我緊緊抿著嘴巴,狠狠瞪著他。
見我完全沒有配合的意思,他挪出一隻手,抬起我的下巴,然後他略帶濕潤的唇就壓在我的唇上。我的嘴巴繼續死死的抿著,全身都繃著勁兒。他企圖用舌頭撬開我的嘴,但是試了幾次,都沒成功。他仰起頭,忽然帶著一抹壞笑的看著我,"你以為你逃得掉?"
我還沉浸在他的那抹壞笑中,冷不防鼻子就被他捏住了,這次,為了呼吸,我不得不張開了嘴,就在那一瞬,他成功的吻上了我。我任由他的舌頭在我唇邊肆虐,整個人軟軟的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閉上眼睛。"直到他在我耳邊輕輕的吹氣,我才在心底深深的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初吻?"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舍得放開我的嘴了。我繼續軟軟的賴在他懷裏,一動也不想動。所有的血液都已經湧到了臉上,整個人覺得輕飄飄的。
聽到他的問題,我的意識終於慢慢回來了,我承認,這是我的初吻,所以我隻是笨拙的任他肆虐,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可是,抬起頭,看到他滿是笑意的眼神,還有唇邊那抹若隱若現的壞笑,剛才那抹陶醉頃刻間不翼而飛。我努力要從他懷裏掙脫。現在這算什麼?我一直向往的浪漫愛情、甜蜜初吻,就這麼被這家夥毀了?從他嫻熟的動作就不難猜到,這樣的吻絕不是第一次,肯定也不會是最後一次。那我算什麼?他朝三暮四的對象之一嗎?死胖子才警告過我,有很多女生為他傷神,我怎麼這麼快就自投羅網?
這麼想著,眼淚就不爭氣的掉了下來。我努力仰起頭,不想讓他看見。
他的唇慢慢的吻上我的臉,幫我擦拭掉滾落的眼淚,但是他越是溫柔的吻,我的眼淚越是不可遏製的滴落。直到最後我幹脆把臉狠狠的埋進他懷裏,不再給他親吻的機會。
"對不起,不要哭了??????"他的聲音輕柔的出現在耳邊,淡淡的氣息吹拂著耳邊的頭發,麻麻癢癢的。
"你,幹嘛要叫朝三暮四郎?"過了半晌,我才不甘心的低聲問。
他把我從他懷裏硬拉了出來,"被我吻一下就害羞成這樣,以後怎麼辦?"
以後?我瞪大了眼睛盯著他,下意識的護住衣領,滿是戒備。
他居然嗬嗬的笑出了聲,"你的腦袋裏憧憬了什麼?放心啦!"他把我抓住衣領的手抓在自己手中,"我對你絕對發乎於情、止乎於禮。如果剛才嚇到你了,我道歉,可是,我絕對不是你想的那種色狼。"
我撇撇嘴,抽出手來揉鼻子,"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朝三暮四郎!"
"你這麼介意這個綽號?"他壞笑的看著我,"是不是說明????"他故意拉長了聲音,"你有一點點喜歡我?"
"是啊,是啊,"我氣極敗壞的衝他嘟囔,"第一次見麵死胖子不就警告我不要對你投懷送抱嘛。"如果讓他看見現在這個情形,他不知道又會給我什麼警告。
"對,那個綽號確實不是叫了一天兩天了,"他的壞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誠摯與認真,"而且,就在四天前,我承認我還是那樣。"
我的心開始慢慢往下沉,剛才的眩暈、陶醉、害羞都被現實的無奈代替了。
"你幹嘛不對我撒個謊?"我的聲音聽起來很不真實。
"因為我告訴過你我愛上你了!我不想騙你!"他沉悶著說,"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我外公家的條件非常好,所以我的物質生活非常富足。但是,從我記事起,就知道母親是活在對父親的怨恨中的,我的任何物質要求都可以得到滿足,唯獨母親規定我不可以和女生接觸。在她的眼裏,我就象她的私有財務,從小學起,我沒有女生的同桌,沒有女生的朋友。我被牢牢的監管。這樣的狀態持續到我進了美院。
離開母親的監管,我開始自由的生活,也許是壓抑的太久,我開始迫不及待的追求女生,我長得不算醜,所以身邊總是不缺少女朋友。但是女生天生的占有欲、小心眼讓我對任何女朋友都沒辦法長久。於是,朝三暮四郎的綽號從那個時候起就被叫開了。"
他衝我攤開雙手,"我不想騙你,假裝我就是一個純情男。在沒認識你之前,我並不專情。但是,自從那天看見你把一整杯酒潑在那個猥瑣男人臉上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花心時代就此結束了。"他抬起我的下巴,"你願意考驗我嗎?"
我推開他的手,"在一棵樹上吊死?"
"弱水三千,從今天起,我隻取一瓢飲,"他認真的豎起三根指頭向我明誓。
"弱水三千,除了我這一小瓢,你渴死也不飲其他的?"我半是調侃半是認真的問他。
"嗯、嗯"他認真的點頭保證,"我保證,除了你這一小瓢,我渴死也不飲起他的。"
我推開他豎著的手指,這麼簡單的保證,鬼才會相信,不過,我忽然就釋然了,我要的隻是他的今天和明天,何必糾結於已經過去的昨天?
"把你的手機拿給我。"我正在想自己的心事,冷不丁被他打斷。他衝我伸著手,"把手機給我。"
我從他懷裏站起身,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正要去吧台拿書包,被宇謙抓住手,稍微用力一帶,整個人就又倒在他懷裏。
"手機,你不是讓我去拿手機?"我正在嘟囔,但是他的唇再次霸道的封住了我的嘴。這次我沒有反抗,而是乖乖的閉上眼睛,讓他霸道的肆虐。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道撲進鼻息,我軟軟的倒在他懷裏,直到被他吻的快要斷氣。
"以後不許看其他的男生,不許穿高過膝蓋的裙子,不許有事沒事兒在男生麵前跳腳。"他鬆開我,很嚴厲的警告。
"你會不會太誇張啊?"我一邊暈暈乎乎的把手機拿來給他,一邊不斷地抗議。
"我隻取你一瓢,你當然也隻許取我一瓢。"他接過手機,還不忘拍拍自己的腿,讓我坐過來。
我瞪了他一眼,拉過一把藤椅,"你的腿還沒被我壓麻嘛?"
他不說話,隻是皺著眉繼續拍拍腿,我歎了口氣,小心的坐在他懷裏。才剛坐下就被他的大呼小叫嚇了一跳。"子喬是誰?你怎麼可以把他設在一號鍵上?"
還以為是什麼事,"子喬是我的姐妹啊。"
"姐妹?"宇謙皺著眉頭不信任的重複,"哪個女孩子叫這個名字啊?"
"誰規定姐妹必須是女的?"我撇嘴。
"就知道是男的。"他一邊嘀咕,一邊問也不問的就把子喬的手機號碼刪掉了。然後自鳴得意的將一號鍵改了一個號碼。
"誰讓你刪掉的?"這次換我大聲抗議了,"子喬是我初中、高中到大學的朋友,我馬虎,他細心,真的就像姐妹一樣的,你幹嘛發神經啊?"
宇謙重重的敲了我腦袋一下,"這個世界上沒有純潔的男女友誼,他會把自己的手機號設在你的一號鍵,一定對你有意思的,隻是你這個笨女人,自己不知道而已。"
我揉著被他敲過的頭,仔細考慮他的話,跟子喬同學了八年,他總是在我有需要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可是,從來也沒聽他說過喜歡我。我搖搖頭,才不相信宇謙的話,他會吃醋,說明他在乎我,僅此而已。
"以後不許和他聯係。"宇謙檢查完我的手機,再次低聲警告我。
"你看起來很像怨婦哦???"我衝他吐吐舌頭,快速的逃到吧台後麵。他追過來,抓住我的手,反剪到背後,又湊過頭。
"好啦好啦,"我快速的求饒,再被他吻下去明天嘴巴要腫了,"不聯係還不行嗎?"
他定定的看著我,直到確認我不是在騙他,這才鬆開我。然後從自己脖子上拉下一個掛件,擼起我的頭發,幫我掛在脖子上。我拿起來把玩,原來是一個翠綠的觀音。
"幹嘛?"我仰著頭望向他。
"這個是我十歲那年爸爸送我的生日禮物,我一直掛在身上。它就像我的平安符一樣,有它在我就會平平安安。"
"那我不能要。"我著急的要把它摘下來,剛才他已經講過父母的事情,既然他從小和母親生活,而母親又如此痛恨父親,他身邊父親的禮物一定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