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相助與相逢(1 / 3)

時光無聲地流淌,向著季節的深處,把世界載入了一幅色彩凝重的油畫裏。秋色正濃,一筆一筆的疊加著濃烈的秋思;秋意正深,一層一層地包裹著深藏的秋愁。

一轉眼,孩子們都開學了。查理進入中學讀初一,米雪兒上了小學四年級。雨囡每日的擔子也跟著升級,由小學生的母親變為中小學生的家長,在兩所學校之間跑來跑去。

她每早開車把兩個孩子送到各自的學校後,回到家裏一邊讀書準備考照,一邊要給從小胃腸虛弱、連吃幾頓漢堡就喊肚子痛的女兒單煮些午飯。12點多送完飯回來後,自己扒拉一口飯再看一會兒書,便到了孩子們的放學時間。當把兩個相距一英裏的孩子先後接上車後,又要分別把他們送到琴房、球場等不同的校外活動場地,然後一個人回家,係上圍裙做晚飯。雨囡常常是圍裙沒下身,就得看時針,生怕錯過孩子們的下課時間,讓老師陪他們等著。待三口人伴著夕陽最後到家時,大多都已是夜色初臨的傍晚。當車庫的大門徐徐落下的那一刻,雨囡總是暗自長出一口氣,因為她終於可以在一整天的司機加廚師的角色中,正式謝幕了。

然而,作為一個集女兒、妻子、母親三重身份於一體的女子,人生的擔當又何止於此呢?上有老母,中有丈夫,下有兒女,那一個不是自己心頭的牽掛?哪一個不需要全心的付出?母親雖然不比生母那樣親密體貼,卻畢竟是把自己從小帶大的人,於恩於義都應該孝敬回報;司徒慧雖然不是十全十美的丈夫,但畢竟是與自己生兒育女共建家園的那個人,於情於理都應該愛惜包容;而查理和米雪兒,那幾乎就是自己的生命,於心於腑的關懷疼愛是做母親的本能,——以至於當司徒慧每次看到雨囡不錯眼珠地盯著兩個孩子時,都會像很多男人一樣,在一旁說著那句經典的風涼話:“有了孩子忘老公”。這話雖然聽起來調侃,但也多少折射出男人唯我獨尊的占有欲。他多希望雨囡是副專用的圓規,整天隻以他為中心,圍著他順溜溜地轉。

雨囡生第一個孩子查理的時候,司徒慧是個留美博士,還沒畢業。雨囡坐月子時,公婆在家忙種地,母親在家忙唱戲,沒人能來美國照顧她。那時候,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基本上是靠司徒慧做TA的補助、以及雨囡產前去餐館端盤子攢下的錢來維持的。兩人不但手頭緊,住的也擠,雇個人來家裏幫忙實在吃力。所以雨囡在從醫院回來的第三天,就把在一旁笨手笨腳地抱著孩子的司徒慧攆回了實驗室,自己下地煮飯煲湯,換尿布泵奶,把坐月子改成做保姆,在學生宿舍把頭的那間STUDIO裏,打著磨磨照顧著一家三口。

月子坐的苦,雨囡心裏卻甜。她總是在兒子醒來的時候,匆匆抹去頭上的汗水,從堆滿奶瓶和嬰兒食物的灶台旁奔到嬰兒床邊,一邊咯吱著兒子下頜上肥肥的奶膘,一邊看著他對自己咯咯地笑,排解著一身勞累,享受著母親的樂趣。

她就那樣單調而又豐富地把兒子帶大,在那洗不盡的奶瓶中,懂得了什麼是母親點點滴滴的心血;在換不完的尿片中,體會到什麼是無窮無盡的母愛,——也就自然而然地比以往更加理解自己的母親,雖然她不過是自己的繼母。

她比從前更惦念她,孝敬她。這便讓做了父親卻沒有時間去體會什麼是父親的司徒慧百思不解:舐犢之心,人皆有之。作母親後你疼孩子我理解,可作母親後對你那後媽更好,這是怎麼回事?

他以自己狹隘的處事之道,暗自度量著雨囡愛的寬度。

嘟嘟的喇叭聲短促地響起,從車後麵傳來。雨囡如夢初醒,這才發現排隊接孩子的汽車長龍已開始向前遊動,而後麵的車輛中,正有人用短促的鳴笛聲來提醒自己跟進。

車子緩緩地開到小學校的側門前,在一組寬大的水泥台階旁停下。雨囡按鈕打開車窗,告訴窗外手拿話筒的老師說,請幫我叫米雪兒司徒。老師便舉起手中的喇叭,對著台階上三五成群嬉笑玩耍的孩子喊了米雪兒的名字,卻沒有人出來。雨囡往孩子中間看看,見女兒同班同學的大部分麵孔都在那裏,卻沒有她。她一邊納悶,一邊按常規把車滑到前麵轉彎處的泊車位上,剛熄了火準備等著,卻從右側的後視鏡裏看見了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