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誓就不必了,看你的模樣,的確不像扯謊。”
顏真這會兒靜下心來,開始斟酌著南弦話裏的真實性。
之前在氣頭上,隻覺得他句句都是抵賴,但此刻認真想想,他並不擅長於裝模作樣。
他要是真那麼會演,在密室的時候也就不會被雲渺隨便一詐就出了真相。
所以——他們真的對他存在誤會?
可他明明就練了噬功法,他怎麼就否認了呢?
他有苦衷?還是他也被人操控?
“南弦,你你不會害我和南繡,我可以暫且相信你,但是你必須跟我解釋,為何今日你跟雲渺在地下室動手的時候,他感覺到你在吸他的功力?你明明練了旁門左道的武功。”
“良玉,我是真的不知道……”南弦的語氣有些無奈,目光之中也添了些許愁緒。
“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不想出來,我覺得這種事情出來丟人,怕是會被你們鄙夷。但是如今你們懷疑我懷疑到了這個份上,我就不得不了。”
南弦頓了頓,道:“大夫曾過,我可能患有精神失常。”
顏真抽了抽唇角,“精神失常?”
“大夫是這麼的,我一直不太相信,也不願意去相信,我始終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怎麼會精神失常……”
南弦低喃著,“可你們又我練了旁門左道的武功,我完全沒有印象,再加上之前,府裏有些下人我每個月最後五情緒暴躁易怒,這讓我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有毛病。”
“每個月的最後五?”顏真捕捉到了關鍵字眼,追問道,“在這五之內,你的情緒會失控嗎?”
她想要確認——
南弦究竟是精神病還是人格分裂。
精神病是嚴重的心理障礙,還會表現出思維障礙與行為障礙。
人格分裂,並不屬於精神失常。
第二人格往往也具備正常的思維和邏輯,不一定就是弱智了。
“阿繡曾過,在那幾之內我的脾氣會比平時差,而且當我月初真正清醒之時,不會記得那幾發生的事,我們請來了不少名醫,沒有人能治好我這病,大夫最好的方法就是讓我把那幾直接睡過去,一覺醒來,我便又神誌清醒。”
南弦到這兒,歎息一聲,“原本這種事我是不想出來的,阿繡也建議我不要告訴任何人,她,莫名其妙的怪病,可能招來他人異樣的眼光,幸好我的精神失常是每月固定的那幾,而不是隨時的。”
“你這或許不該叫精神失常,而是精神分裂。”顏真回過了神,有些哭笑不得。
南家兄妹,竟都這麼倒黴。
南弦身上竟然存在著第二人格,這個人格究竟是做過多少虧心事?以至於他的第一人格完全不知情。
這對南弦來,無疑是一個可怕的事實。
他最大的敵人就是他自己。這樣的敵人該如何消滅?
殺敵等於殺自己。可若是什麼措施都不采取,又等於是放縱第二人格胡作非為。
南家兄妹二人真不知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什麼倒黴事都沾上了。
“雲渺,你把南弦放下來吧,我有必要跟他普及一些學問了。”
南弦有權知道自己第二人格的存在。
哪怕這是個讓他不太能接受的事實,他也應該知道。
……
將南弦放下來後,四人便靜坐在一起,心平氣和地議事。
顏真將腦海中所記住的,有關於精神分裂的種種,都給了南弦聽。
“顏仙,你又不是個大夫,怎會知道得如此之多?”花無心麵上浮現一抹不可思議,“這種病症,我還真是從來都沒有見過。”
“這種病症少有,但確實是存在的,這一點你們不用懷疑。我看到過的古籍上就有記載真實的事例,絕不是信口拈來。”
顏真著,正視著南弦,“我對你的這些,你信是不信?”
“我會分裂……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南弦似乎依舊沒能回過神,“我要如何才能治愈這種病呢?我現在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瘋子,好像會隨時發瘋,無法自製。”
“我還不知道目前有什麼很顯著的治愈方法,這種病,真的隻能看你自己的運氣。”顏真頓了頓,又道,“如果你覺得你無法控製自己,擔心另一個你會做些與你背道而馳的事,那麼你真的可以使用一個方法,就是把最後那幾睡過去,讓那個家夥醒不過來。”
“這個方法不一定奏效。”靜默了許久的鳳雲渺插了話,“一個人不可能在自願的情況下睡上五五夜,想要把那幾睡過去,唯有靠迷藥,你覺得沉睡真的可以控製那個家夥永遠不會出現嗎?長時間的壓抑是否會讓他暴躁?沒準他會延遲幾再出來,這麼一來也就打亂了原本的規律。”
南弦的臉色有些難看,“此話……似是有理。”
“不如這樣,你造個大鐵籠子放在你這房中,每月的最後五就把自己關進去如何?對外宣稱你是身體抱恙,找幾個可靠的人來照料你的三餐便好,這麼一來,能把那個家夥釋放出來讓他透透氣,又能夠確保他不胡作非為。”
鳳雲渺此話一出,顏真與花無心皆是讚同。
“這個法子,比沉睡好。”顏真道,“可以一試。”
“貧僧也覺得不錯。”
南弦還有幾分猶豫,“這……”
作為一個人,卻要關在大鐵籠子裏,像是關押囚犯一樣的方式,這實在是有些滑稽狼狽。
不過,他更害怕自己在精神異常的期間做出一些無法控製的行為。
“也好。”
還是同意了鳳雲渺的提議。
“好,接下來,需要你配合一件事。”鳳雲渺著,站起了身,緩步走向南弦,唇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南弦望著他臉上的那一絲笑容,無端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他知道了。
他們想利用他引出阿繡。
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阿繡。
“南弦,這包毒藥是你自己吃,還是我逼你吃。”鳳雲渺話間,抬起了手,指間夾著一個藥包,“本宮過不會要你的命,但你必須配合,要讓南繡知道,她的離開會連累到他的哥哥,這一次,我依舊要南繡自己送上門來。”
上一次南弦‘重病’,南繡喬裝打扮回來看他。
這一次南弦中毒,南繡自然會意識到,他們已經打算拿南弦的性命要挾她。
她沒有理由不回來。
就算知道這是個陷阱,也必須跳。
南弦臉色有些鐵青,正打算話,忽聽屋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隨即,一道人聲傳入——
“良玉郡主,方才在府門外,有一枚飛鏢攜帶著信件釘在了柱子上,信上寫著要您過目。”
“我的信?”顏真道,“進來。”
門外的人推門而入,將信件遞給了顏真。
顏真拆了信,攤開一看,上麵隻有寥寥幾行字。
良玉:
請勿傷害我兄,你與我之間的恩怨與他無關,酉時獨身來紅鳳山山腳下,你我做個了斷。若執意要傷害我兄,你便以命相償,雙方兩敗俱傷。
南繡。
顏真眯了眯眼。
酉時獨自前往紅鳳山?
原本他們想引南繡出現,想不到南繡自己送了信來,邀她相見。
南繡主動要求見麵,倒也可行。
她應該知道南弦如今的處境,如同人質,若是她膽敢傷害自己,也就會威脅到了南弦的性命安危。
顏真正思索著,一隻手闖入了眼簾,奪過她手中的信。
正是鳳雲渺。
瞥了一眼信上的內容,鳳雲渺冷笑一聲,“分明是我們要引她現身,她有什麼資格要求你獨自前往,難道不應該是她親自登門?”
“她這麼做,無非就是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危。她要是主動登門,我們自然不會放過她,可她現在邀請我出去和她見麵,她的安危也就有了保障。她倒是聰明。”
顏真笑了笑,“我決定前去和她相見,我覺得,暫時不能把她逼得太狠,總要給她留點喘氣的機會,讓她覺得,我不想跟她鬥個不死不休,和她談一談罷。”
或許是南繡的經曆太可悲,如今對待她,比之前少了些憎恨。
有些時候,不能讓敵人覺得你要把他逼死。
要讓他覺得——事情還不是那麼糟糕,或許還有回轉的餘地,這樣他才不會孤注一擲,魚死網破。
“我不放心你就這麼一個人去。”鳳雲渺道,“既然她隻是想要保證自己安危,那我們就依著她的意思,去她指定的地點與她相見,多我一個人,又有什麼要緊?”
“你不能去,萬一有陰謀呢。”顏真當即拒絕鳳雲渺的提議,“我可以去,我原本就活不了多長時間,我還真就不怕被人害。再了,南弦還在你的手上,你還擔心南繡會對我不利嗎?我們雙方都是有籌碼的。”
“不要總是拿你命不久矣這一點來堵我的話。”鳳雲渺走到了她身前,桃花美目中流露出不悅之色,“就算你命不久矣又如何?冒險的事,我還是願意陪同你一起,絕不畏懼。”
聽著他的話語,顏真自然是覺得心暖。
可她依舊不會讓他一起去。
“雲渺,你總是這般讓我感動。”
顏真一頭紮進他的懷裏,雙手環住了他的腰身,“我想努力活下去,不想讓你孤寂。”
鳳雲渺抬手撫上她的烏發。
這一刻,無聲的溫馨。
二人相擁的這一幕,落在南弦的眼中,他自然是覺得有些刺眼,索性偏過了頭,不去看。
他知道他和良玉沒有多大可能了。
但他依舊不能輕而易舉地將自己的感情抽離出來。
花無心悠悠歎息一聲,“阿彌陀佛,你們二人總是這般膩歪,貧僧……”
正想一兩句抱怨的話,卻在下一刻,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