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見著顏真抱著鳳雲渺的那雙手底下,冒出銀光。
那是一枚的銀針,隻有半根手指的長度。
顏真捏著那枚銀針,紮進了的鳳雲渺後腰!
花無心:“……”
原來她這一抱,是有預謀的。
鳳雲渺察覺到背後一麻,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顏真,你又算計我。”
這話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上一次被她算計,是她親吻他的時候,趁機將迷藥頂進他口中。
這一次她換了個招,趁著與他擁抱的時候暗算他。
“我算計你總是很容易就能得手,因為你對我不設防備。”顏真著,扶著他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按著他的肩讓他坐下了。
之前找肖夢討了些防身用的東西,肖夢給了她兩瓶藥和一捆針包,每根針不到一寸的長度,適合在敵人放鬆警惕的時候進行暗算。
針尖塗抹了烈性迷藥,隻需片刻的時間就能讓人使不上勁。
想不到,這第一次使用就用在了鳳雲渺的身上。
“對不住了雲渺,我還是不讓你一起去。”顏真這一刻有些不敢迎視鳳雲渺的目光,朝著花無心看了一眼,“花大師,勞煩你幫我照看他,有你在我放心。”
“恩彌陀佛,既然你對貧僧如此信任,貧僧自然是不會讓你失望的,雲渺,我一定會照看好的。”
“先口頭感謝一下花大師,等我回來之後自然會再備上一份謝禮。”顏真著,轉身打算離開。
“顏真!”身後響起鳳雲渺的一聲厲喝。
顏真歎息一聲。
被她算計,他鐵定是不開心的。
他總是想著要與她一起共度難關,但她卻不想他以身犯險。
顏真轉回了身,走到了鳳雲渺身前,衝他笑了笑,隨即低下頭,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等我回來。”
話音落下,再次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望著顏真那固執的模樣,鳳雲渺自然曉得不動她,便轉過了頭看花無心。
“花和尚,去給我把肖潔喊來,解我身上的迷藥。”
“阿彌陀佛,我可是答應了顏仙,要幫她……”
“我讓你現在就去給我喊肖潔來,立刻,馬上。”鳳雲渺注視著他,目光之中帶著怒色,“南繡詭計多端,我不能讓真就這樣獨自去見她。”
花無心靜默。
多年相識,也算是了解鳳雲渺的性格了。
一不二。
要是不順著他的意思,隻怕事後會被他修理。
“罷了,我去給你喊人。”
花無心歎息了一聲。
顏仙,貧僧要對你失信了。
……
再顏真離開王府之後,便快馬加鞭前往紅鳳山。
她的速度要是不快點,隻怕雲渺就會追上來了。
他並不指望花無心真的能看得住鳳雲渺。
她的本意,也就隻是想拖住鳳雲渺一會兒,讓他追不上她罷了。
她拖延的這些時間,已經夠她跑出好遠。
紅鳳山,位於帝都三裏之外。
顏真策馬到了山腳下,便勒住馬,觀看眼前的景色。
這座山峰像是披著一件紅衣,山腰處好似一片紅色錦緞般的山路,那是成片的紅色花兒開放。
際有陽光透過雲層灑在那片紅色之上,微風掠過那一片大紅隨風輕顫,宛如萬丈紅浪翻滾,煞是好看。
真是一片好看的景色。
“好看吧?我也很喜歡這座山,景色宜人,水草豐美。”忽聽身後響起一道女子聲音,如出穀黃鶯一般好聽,攜帶著絲絲清涼。
久違的聲音。
顏真轉過了頭。
身後,一襲青衣迎風飛揚,周遭還有數十名黑衣人。
果然,一來就被包圍了。
此刻正值傍晚,日光不如中午熱辣,照耀在人身上,暖暖的。
南繡那一頭如墨的黑發隻是隨意地散在身後,沒有過多的裝飾,那沒有半絲妝容的容顏靜謐而秀美,抿著的朱唇顯露出些許清冷的味道。
“南繡,這些日子似乎瘦了些?”
顏真開口,第一句話不是謾罵,而是打招呼。
她的開場白,讓南繡也有些意外。
原以為她心中已經恨死了自己,想不到,還能跟她打招呼。
“你也瘦了,良玉。”
南繡望著馬背上的人,淡淡一笑,“你們沒有把大哥怎麼樣吧?”
“自然是沒把他怎麼樣,我們對人質可不會太刻薄。”
顏真著,翻身下了馬。
“你想要做一個了斷,那麼我問你,如何了斷?”
她想,南繡目前應該是不想讓她死的。
否則又何必多此一舉給她送藥,一送就是一個月的量。
或許,是想跟她談判些什麼?
“先坐下來談談罷。”南繡慢條斯理道,“我心中藏了不少話想跟你,或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心平氣和地聊。”
“好啊。”
二人席地而坐,這一刻什麼也不講究,任由沙土弄髒了裙子。
南繡身後的黑衣人遞來了兩壇酒。
南繡接了過來,提了一壇推給顏真。
“良玉,你雖然涉世未深,但你的酒量是真的挺不錯,我還記得你跟我過,你八歲那年第一次偷喝了母親釀的果酒,覺得味道甚好,雖然之後你醉了大半,醒來之後還依舊懷念著那個味道,從那之後你就變得十分喜歡喝果酒,年紀輕輕就嚐遍美酒。”
南繡著,撕下了酒壇的封口,“今日我給你準備的,是梨子酒,你喜歡喝的。”
顏真聞言,便也撕開了封口,捧著酒壇子到了唇邊飲下一口。
香醇的酒味縈繞在舌尖,夾雜著清甜的梨味,舌本回甘。
“好酒。”
“當然了,不好的酒又怎麼會拿來與你共飲。”
南繡朝著顏真莞爾一笑,“憎恨我嗎?”
“當然。”顏真凝視著她,“但不全是憎恨,這兩我想了很多,從前我與你那麼要好,如今卻走到這樣的地步,我不禁要反思反思,曾經的我是不是太不可理喻。”
顏真此話一出,南繡有些瞠目結舌。
似乎沒有料到顏真會出這樣的話。
顏真自然猜到南繡會訝異。
她如今就是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試圖喚醒南繡對良玉的情誼。
南繡對良玉是在乎的,哪怕恨,也恨得不夠透徹。
想要打擊報複,卻又不忍心置之死地。
若是真正恨得透徹,應該是巴不得對方死無葬身之地,又怎麼會在對方走投無路之際,遞出一顆救命稻草。
那瓶藥,真可以算得上是救命稻草。
顏真不禁猜測著,南繡對良玉究竟是存在一種怎樣的病態友誼。
她的中心思想大概就是——
我把你當做最好的姐妹,信任你,愛護你,你也必須要拿我當回事,這樣才公平,若是你不信任我,拋下我,那你就是背叛了友誼,理所當然地要接受我的報複。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絕交了就是絕交了,老死不相往來,何必報複?
南繡很偏執。
她始終堅定地認為,良玉和她絕交就是大錯特錯。
她明知道良玉涉世未深,驕縱任性,又為何要如此計較?
“你不必驚訝,你沒有聽錯,我的確在反思,我在反思自己曾經是不是對你太過苛刻,也許,我還欠你一句道歉?”
顏真心中對南繡的做法十分不認同,麵上卻還是要表現出一副幡然悔悟的模樣。
如果良玉跟南繡認個錯,南繡是否會心軟?
此行就是為了想辦法騙解藥,先試探試探南繡的態度再。
“道……道歉?”南繡總算是回過了神,衝著顏真冷笑了一聲,“你現在想起自己錯在哪了嗎?你不是失憶了嗎?需不需要我跟你講講你當初是怎麼對我的。”
此刻,南繡臉上的情緒有了十分明顯的波動。
“尹良玉,你知道我最惱恨什麼嗎?我視你為最好的朋友,可我在你眼中卻一文不值,你過我隻是你的眾多玩伴之一。之一這兩個字,讓我明白了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有多低,大概就是可有可無吧。”
“我是你的之一,你卻是我的之首,我也有不少的朋友,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排行首位。你明明知道這一點,卻還要故意出那些話來刺激我。”
“你又驕縱又任性,因為你從出生開始就萬千寵愛於一身,身為郡主,活得比公主還風光,陛下又要封你做女候,你這輩子過得何其快活?你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你的不平凡,這些我都不嫉妒,反而為你感到開心,我與你來往,也不是想要高攀,更不是為了利用你接近你哥哥,我隻是純粹喜歡你那幹淨的笑容而已。”
“名門貴女大多心思深沉,我不喜歡看她們那種充滿算計的嘴臉,你的率真就顯得尤為可貴,我期盼著能走進你的心裏,我就一直謙讓著你,可是最終換來的卻隻是你的嫌棄。”
顏真聽著南繡講述了一大串,心中起了些波瀾。
南繡是因為對良玉付出了太多,得不到回報,再加上被刺激,這才導致了扭曲嗎?
“你你要跟我斷交,我挽留你了,毫無作用,我不知自己為何得花柳病,我解釋了,你又不信,我苦苦哀求著你不要將此事告訴你哥哥,再給我留一點尊嚴,你也不答應,我你沒心沒肺,你承不承認?”
顏真:“……”
她承認個屁。
她此刻就隻能做一個傾聽者,聽著南繡像倒垃圾一樣的,把所有的不滿以及憤怒給她聽。
她低垂著頭顱,一副反省的態度,也不開口去反駁,任憑著南繡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