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夢到這兒,垂下了頭,以一種認錯般的姿態道:“郡主若是要罰我,屬下無話可。”
當初郡主,紫花一事不必告知太子殿下,這種雞毛蒜皮的事實在不需要上報。
而她也確實沒上報。
她和梅無枝什麼都沒,太子殿下卻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把她們二人叫過去盤問了一番,數落了好幾句,最後又吩咐了一句——
本宮將你們喊來問話一事,不要告訴郡主,以免她多想,你們就當今沒來過,明白嗎?
她不知太子殿下心中有何考量,此刻郡主又來盤問,她也就隻能是她上報了。
直接承認,或許郡主心中就不會多想。
而顏真並沒有這麼輕易就被忽悠過去,又繼續問肖夢道:“那麼這幅畫又是誰畫的呢?是你還是梅子?”
顏真這個問題一出,肖夢隻能硬著頭皮道:“是屬下畫的。”
她回答這話的時候,心裏有些沒底。
太子殿下是不希望郡主多心的,可是現在……郡主顯然是多心了,也不知接下來還會問些什麼。
更艱難的在於——她也並不明白太子殿下為何要隱瞞郡主,太子殿下隻吩咐了她們不要多話,卻沒有告知原因。
“原來是你畫的啊。”顏真笑了笑,接下來出的一句話卻讓肖夢微微一驚——
“那你再畫一幅給我看看可好?”
肖夢:“……”
她並不擅長繪畫。
郡主這一招顯然是試探,分明已經不相信她的話了。
“怎麼?畫得出第一遍,畫不出第二遍?”顏真開口,語氣平淡,“夢啊,在我麵前扯謊,你還是嫩了點,這幅畫不是你畫的,你卻要承認,是想掩飾些什麼?到現在你還不實話嗎?”
顏真到這兒,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看清自己目光中的清寒之色。
“夢,雲渺讓你貼身跟隨我,你是不是應該聽我的話?現在我問你問題,你卻不實話,這樣我可能就不太放心讓你再繼續跟著我了。”
“郡主,我……”肖夢頓時有些無奈,眼見謊話被戳穿了,隻能道出實情,“不是我有意欺瞞郡主,而是太子殿下不讓我在郡主麵前亂話……”
“他果然有事瞞著我。那這幅畫究竟是誰畫的?”
“這個屬下可就真的不知道了,殿下隻是把我和梅姑娘叫去問話,問我們是否見過此花,我們如實回答了。”
“你們兩個人都沒有提起,他這個不在場的人卻主動提起了,會是誰告訴他的,他又為何如此在意,還要特地畫下來……”
顏真越想越覺得疑惑。
她被這朵紫花傷到的那一,在場的也就隻有四個人。
肖夢和梅無枝沒有給雲渺聽,南繡更沒理由會,那麼雲渺是從誰那裏知道這花的存在?
他的屋中,記錄疑難雜症的竹簡堆成山一樣,莫非和這朵紫花有關係?
這朵紫花究竟有什麼大不了的?她都已經解了毒了,為何他還要這麼在意?
想到這,顏真又問道:“你們誰知道他此刻在什麼地方?”
對麵的兩人搖頭,表示不知。
“郡主,屬下真的沒有其他的事情隱瞞你了。”肖夢道,“希望郡主還能夠信任我。”
顏真聞言,衝她淡淡一笑,“放心吧,我依舊是信任你的,沒什麼其他的事了,我先回房去,餛飩煮好了記得分一碗給我。”
“好勒。”
“對了,夢你給我聽好了,我來找你問話的這件事,別去告訴雲渺,就當什麼都沒發生。你幫他隱瞞了我一次,現在就幫我隱瞞他一次,這樣才公平,你是不是?如果你還想繼續跟著我,你就答應我。”
“……”
在顏真的注視之下,肖夢隻能無奈地應了一聲,“是……”
這隱瞞來隱瞞去的,到最後不定還是瞞不住。
如果太子殿下不問,她就不,如果問起來,那她也就隻能如此回答。
顏真一路走回了臥房,隻覺得心中有好幾個謎團。
鳳雲渺此刻不在府中,也不知他是去哪裏了。
他此刻在做什麼,這已經不是她所關心的了。
她關心的是這朵紫花的來曆,以及他為何要隱瞞著她?
能被他隱瞞著的事,應該不是事。
顏真走到了房門外,才想推門入內,抬起手的那一刻,卻頓住了。
就在這一刻,她又想起了另一件可疑的事。
雲渺手腕上的那一處傷口,是新傷,應該就是最近這兩三留下來的。
傷口斜長,是被利器割傷,他,是跟伶俐練劍的過程中不慎被劃傷的。
這話聽起來是沒有什麼問題。
但——他腳底板的傷都還沒好全,雖然走路是不成問題,但也不至於上竄下跳地去練劍吧?
那她真要懷疑他是不是屬猴子的,如此好動。
手腕上有傷也就罷了,關鍵是他這兩臉色還不太好,一點都不紅潤水嫩。
該不會是他身體出了什麼毛病,不敢告訴她?
樁樁件件可疑的事情疊加,讓顏真忍不住想要求證。
於是乎,她轉了個身,朝著鳳伶俐的住處走去。
伶俐不定知道些什麼。
這子最聽他的義父的話,他義父什麼就是什麼,但好在這子城府不深,想必很容易套話。
……
位於攝政王府南麵的院落,供南旭國的眾人們暫時居住,鳳伶俐的屋子就在走廊的最後一間。
此刻,鳳伶俐正在屋子內端詳著一本劍譜。
在武功方麵,他十分願意用功,他對武學的追求幾乎沒有止境。
他看劍譜正看得認真,忽聽房門外有腳步聲響起,來人竟然敲也不敲他的房門,直接就將他的門粗魯地拍開——
“啪。”
發出一聲脆響。
鳳伶俐抬眼的那一刻,有些怔。
來人正是顏真,此刻那張漂亮的臉孔緊繃著,彰顯著她不悅的心情,再看她右手拿著一把戒尺,正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擊打左手手心。
這樣的陣勢,頓時讓鳳伶俐疑惑,“義母,你做甚?你怎麼拿著戒尺?”
戒尺,通常是學堂裏夫子拿來打罵不聽話的學生所用。
顏真麵無表情地走到他的麵前,道:“起身。”
鳳伶俐雖然不解,卻還是依著她的意思起了身。
而就在下一刻,顏真又衝著他低喝一聲——
“跪下!”
這一聲低喝,可把鳳伶俐嚇得不輕。
“義母,我是做錯什麼了嗎?”
鳳伶俐回過神之後,便是一頭霧水。
今日的義母太反常了,也太凶悍了。從前可沒見她這樣發脾氣。
“你做錯了什麼,還用我?”顏真冷笑一聲,“我已經打過你義父了,接下來就要打你,你們倆人合起夥來欺瞞我,我若是不教訓你們,以後在這個家裏還有地位嗎?你既然喊我一聲義母,我就有理由訓你,你接不接受。”
鳳伶俐聞言,臉色有些不好看,“義母,你若是想打我就打我吧……你可別打義父了,他身體本來就不好,你怎麼還能打他?你要是生氣了,拿我發泄就行了,我不會有什麼怨言的。”
顏真聽著鳳伶俐的話,心中一沉。
雲渺那個家夥果然有事隱瞞著她。
他定了定心神,努力不讓自己的神色有什麼異樣,繼續跟鳳伶俐套話。
“你義父他身體怎麼會不好?我看他的體格健朗得很,他當初跟我定情時就承諾過我,將來對我不能有任何欺瞞,若是他做錯了事,我可以打罵他,你又不是不知道義母我一向彪悍,我還嫌打他打輕了呢。”
“怎麼可以這樣!”鳳伶俐難得朝顏真大聲話,“義父什麼都讓著你,你就這樣對他?他不就是隱瞞了病情嗎?又不是去尋花問柳,他身子骨不好,你不照顧他也就算了,居然還對他動手,你太過分了?還要我跪你?不跪!”
“你這子,還跟我來脾氣了呢你!”顏真心情沉重,麵上卻還要裝作氣惱,揚起了手中的戒尺,“你就不怕我抽你?”
“抽就抽!”鳳伶俐的聲線依舊沒有壓低,“看在你是我義母的份上,你抽我,我不還手,可你若是打完了我再去打義父,我就該好好思考著,這聲義母究竟喊得值不值!”
眼見著鳳伶俐也生氣了,顏真的神色有所緩和,再次開口,語氣心平氣和,“好,我誰都不打,隻要你將你們所隱瞞的事情全告訴我,我就原諒你們這一回。”
鳳伶俐聞言,有些不解,“你不是已經全知道了嗎?”
到這兒,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他微微一驚,“義母,你……你該不會是來套我話的吧?”
“現在才明白過來,已經晚了。”顏真走到了桌邊坐下,將手中的戒尺扔在了桌上。
“吧,繼續騙我也沒有什麼意思了,我猜到雲渺或許是身體不好,我先是去問了肖夢,肖夢不會撒謊,她的回答讓我心裏起疑,之後我想到了來問你,我也隻是前來試探試探,想不到還真就試出來了。”
“我可真是愚鈍。”鳳伶俐一拍腦門,“我一聽義父被你抽了,我就急了……”
他一著急上火,無意中就將實情透露了。
“義母,你真是好陰險。”
“不是我陰險,既然我已經懷疑了,自然要想辦法求證,你和肖夢都經不起我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