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就能這麼不心……”
顏真握著他的手,端詳著他的傷口。
這道傷口斜長,又有些彎曲的弧度,看起來的確像是打鬥過程中被劃傷的。
鳳雲渺將顏真心疼的神情看在眼中,笑著道了一句,“真的不礙事,已經不疼了。”
他料到或許會瞞不住,因此,割腕取血的時候,他自然不能將傷口劃成一條直線,而是刻意打了個彎,劃得斜長。
這樣不規則的傷口,看起來才更像是被誤傷的。
他與她幾乎是朝夕相處,還同床共枕,就算他刻意想要將傷口藏著,也不可避免會被顏真發現。
因此,他必須做好被她詢問的準備,確保回答的時候不出現紕漏。
“刀劍無眼,你以後可得給我心著些,在外麵跟人打架掛彩也就罷了,跟自己人練劍還能受傷了,真是太不心。”顏真衝鳳雲渺抱怨著。
鳳雲渺挑了挑眉,“就你這個嘮叨勁,我以後可不敢隨便受傷了呢,否則我這耳朵隻怕是不能休息了。”
“嫌我嘮叨是吧?”顏真輕捶了一下他的肩頭,“我還想罵你不愛惜身體呢。你,自從咱們來到這鸞鳳國之後,你受過幾回傷?你有哪一是全身上下都完好無損的?你這腳底板上的傷也沒完全康複吧?”
眼見著顏真又開始翻起了舊賬,鳳雲渺連忙道:“好了好了,我聽你的就是了,以後一定會心一些,你不必再數落我了。”
“你最好給我到做到,可別拿我的話當耳旁風,你這一身細皮嫩肉要是因為受傷變糙了,我會嫌棄。”
“為了不讓你嫌棄,我可得好好愛惜自己這副軀體了。”
“那是當然。”
二人正著話,忽聽屋外響起了腳步聲。
這腳步聲不止一人。
下一刻,屋子外的人敲門了,熟悉的嗓音傳了進來——
“良玉,你是不是在裏麵?”
顏真:“……”
此刻她所在的地方,是雲渺的臥房。
昨夜與他纏綿一宿,原本想著今早回自己的屋子裏去,不想讓人發現,卻沒有想到一覺睡到了日頭高升。
這回,想隱瞞也隱瞞不住了。
攝政王府的下人們大概都會曉得昨夜她與鳳雲渺共處一室了。
尹默玄此刻過來,很顯然就是來求證的。
眼見瞞不過去了,顏真索性大方地承認,“大哥,找我可有事?”
“沒什麼事,就是想確定你是不是在裏麵。”尹默玄道,“雪楓今起了個早,做了你喜歡吃的糕點,你們二人起了沒?快些穿戴整齊過來開門。”
顏真掀開了被褥,下榻穿衣。
二人花了片刻的時間穿戴整齊,顏真這才走到門後,將門打開。
尹默玄的身影映入了眼簾。
他此刻正雙手環胸,悠然自得地站著,臉上的神色有些似笑非笑。
顏真幹咳了一聲,“大哥看上去似乎心情挺好?”
“喜事快降臨了,心情自然就好。”尹默玄唇角掛著淺淺的笑意,“不用不好意思,反正你們二人已經定下了婚約,你要是怕此事傳出去讓人覺得你不正經,為兄就會下令讓府裏的下人不要外傳。”
著,他又補充道:“其實傳出去也沒什麼要緊的,在咱們鸞鳳國,女子風流從不會被人看不起,就算你們兩人沒有婚約,能和異國的太子一夜風流,傳出去還會有不少人羨慕你的呢。”
顏真:“……”
要是在異國,婚前發生關係,就會被人稱之為有傷風化,尤其此等行為對女子不利,旁人會:一看就不是個正經的大家閨秀。
但在鸞鳳國,這就稱之為:女兒本色。
在這片豪放的國土上,言行舉止果然隨心所欲得多,也難怪這邊的貴女都不想外嫁,不舍得脫離這種舒坦的日子。
顏真思緒回籠之後,便側開了身子,“大哥進來坐罷。”
尹默玄與雪楓進了屋,到了桌邊坐下。
鳳雲渺早就坐於桌邊,此刻已經倒上了幾杯茶,朝著尹默玄所在的方向推了一杯。
“如今木已成舟,我這個做大哥的除了恭喜之外,還要給你們二人提個醒。”尹默玄端起茶杯,道,“尹氏皇族女子的生育能力極好,你們若是不想這麼早要孩子,就要早做準備,若是你們想要,那就當我沒。”
話音落下,他抿了一口茶。
“生育能力極好?”顏真聽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大哥,這生育能力極好,是指多好啊?”
“其他大國的國君兒女成群,皆是不同的妃嬪所生,而鸞鳳國的國君若是兒女成群,那就隻是女帝一人所生。”尹默玄道,“咱們鸞鳳國前女帝,也就是咱們的姑母,生了七女二男,因為當年的奪位之爭,如今剩下的沒幾個了。”
“她一個人生了九個。”顏真抽了抽唇角。
這能耐著實不啊。
尹默玄又道:“鸞鳳國皇室百年以來有一種秘藥,有利於女子懷孕安胎,幾代人服用此藥,使得之後的後代都有了這種體質,於是乎,尹氏皇族的女子生育能力都極好,生十個八個孩子並不困難。”
“我可不想生那麼多個。”顏真道,“我不過一個閑散郡主,不需要太多兒女,不像女帝那麼高產,生一堆娃出來,挑選最優秀的那個做儲君,還真是累。生十個八個,豈不是十幾年來都沒個消停。”
“的確如此。”尹默玄笑道,“雖然曆任女帝的兒女都不算少數,但真正有能耐的不過一兩個,多數都是隻曉得混吃等死的。”
“現任女帝,可有兒女?”
“沒有呢,她算是較為另類了,前幾任女帝在她這個年紀,至少都有兩三個孩子了。”
“大舅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坐在一旁聽了許久的鳳雲渺終於出了聲,“尹家的女子生育能力如此好,自然是該有所防範,她如今還,我不希望她年紀輕輕就被兒女束縛著,生兒育女的事就晚兩年再罷。”
顏真聞言,連忙附和了一聲,“我也是如此想的。”
“這個事情你們自己決定就行了。”尹默玄站起了身,“前幾日南繡被擄,陛下下令城門戒嚴,隻能進不能出,以便於在帝都之內搜索,可到今依然沒有消息,這城門再戒嚴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總不能為了一個郡主,而耽誤帝都眾多商人的生意。”
“這麼多人都堵在帝都城裏出不去,商人們的貨物滯留,時間一長心中想必窩火。”顏真道,“大哥是想與陛下商量著,讓百姓們照常進出罷?”
“不錯,南繡是功臣之後,陛下為她做到如此也算是仁至義盡,總得考慮著百姓們的利益。”尹默玄道,“我現在便進宮一趟。”
完之後,他便轉身離開了。
“雲渺,我們吃早飯吧。”顏真轉頭看向鳳雲渺,卻見他若有所思,便問了一句,“想什麼呢?”
“沒什麼,隻是覺得南繡郡主的失蹤有些蹊蹺罷了。”鳳雲渺道,“擄走她的人若是想圖謀些什麼,總該給她的親人們傳個信,提一些條件,到現在卻什麼消息都沒有,莫非那些歹人擄走她圖的隻是美色?”
“誰知道呢。劫匪都沒有留下什麼線索,現在這個情況沒有人幫得了她,隻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
午間的陽光灑在巍峨的宮廷屋瓦上,紫央宮內,有身著雪白裙袍的的女子斜靠在軟榻上,她眼瞼低垂,睫毛卷翹密長地遮住眸光,似乎是有些困倦,任由一名宮女站在她的身後替她捏著肩。
忽的,耳畔響起了腳步聲,隨即是宮女的聲音響起,壓得很輕,“陛下,南弦郡王在外求見。”
女帝原本還磕著眼皮,聽聞此話便睜開了眼,淡淡道:“讓他進來。”
宮人退了下去,片刻之後,便將南弦領進來了。
“參見陛下。”
“免禮。”女帝依舊半瞌著眼皮,慵懶道,“有什麼事?”
“請陛下屏退左右,南弦有一事想與陛下單獨談談。”
女帝聽聞此話,便朝著身旁伺候的宮人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先退下。
宮女全退了出去之後,她道:“罷。”
“關於南繡失蹤一事……”南弦頓了頓,道,“陛下為了找尋南繡,將城門戒嚴了,陛下此舉,令我們南家人感動不已,南繡如今還沒有半點消息,陛下,城門不可再戒嚴下去了,帝都內的人出不去,會影響到我國眾多商人的利益。”
“這件事情朕自然有考慮,你父親是良將功臣,南繡作為功臣之後,朕關照關照也是應該的。朕原本就打算,今日再戒嚴最後一日,明日就是五月初一,城門不再戒嚴。”
到這兒,她朝著南弦淡淡一笑,“想不到你會主動來跟朕提這件事,你能這麼明事理,朕也是挺欣慰的。”
“陛下過獎了。”
南弦著,視線落在女帝頭上的某一處,忽然道了一聲——
“陛下別動!”
女帝望著他驚奇的樣子,一時疑惑,“怎麼了?”
南弦道:“陛下,你的發髻上掉了隻蟲子。”
女帝聞言,眉頭微蹙,想要抬手去觸摸自己的發髻。
“陛下別髒了手,我來給你捉。”南弦著,邁出了腳步。
他兩步就走上前來,女帝卻朝他道了一句,“不用,朕自己來就……”
話還沒完,她便覺得眼前晃了晃。
似乎有一縷淡淡的清香傳入鼻翼之中,讓她一時有些神誌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