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不是該訓斥一番,或者給予處罰嗎?
再怎麼輕判,也是少不了一頓罵才對,為何一見麵,就要抱上?
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倒真是叫她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陛下,你……”
“以後不要再做那樣的事。”寧子初並未再度伸手,隻是十分平靜地注視著她。
“哪樣的事?與南旭太子卿卿我我摟摟抱抱?”顏真悠悠歎息一聲,“陛下果然還是不信我……”
“朕的,是指跳樓一事。”寧子初再度開口打斷顏真的話,“以後,有什麼話就好好,別做尋死覓活的事了。”
顏真挑了挑眉,“原來您指的是這個,陛下這麼,我可以理解為,陛下已經原諒我了嗎?哦,不對,我既沒有犯錯,何來原諒一?應該,陛下已經選擇相信我了麼?”
寧子初靜默了片刻,道:“以後,不要再與鳳雲渺來往。”
顏真鳳眸一眯。
皇帝這話的意思……
他究竟是信了還是沒信?亦或者,半信半疑,再或者,他已經不想去探究她話語中的真實性,隻是給予一個口頭警告:不管你之前的是真是假,以後就要按照我的意思來。
因此,她可以理解為,之前的事他不計較了,甚至也不想去探究真假,他是在吩咐她,從今往後,不能再與鳳雲渺有牽扯。
這自然是不可能答應的。
但也不能直接忤逆他。
幸好早在他來之前,她就已經設想了多種他興師問罪時的情形,也早已想好了一個可靠的辭——
“陛下,九龍圖,你應該還感興趣吧?”
寧子初見她忽然話鋒就轉了,怔了一瞬間,還是回答上來了,“自然是感興趣的,隨時都感興趣,不過,若你實在沒有辦法從花無心手中拿到,那也就罷了,朕再想其它的方法就是,到了無計可施的時候,便隻能用些強硬的手段了。”
“真不是沒有辦法,這是,這辦法還得需陛下同意才可。”顏真坐回椅子上,輕描淡寫道,“花和尚是很固執的,我與他相識了也這麼久,都不能從他口中撬出一點關於九龍圖的消息,可見他有多謹慎,對我也十分提防,因此,單憑我的能耐,要拿到九龍圖還是很困難的。”
顏真到這,笑了笑,“不過幸好,還有一個法子可行,花無心雖然謹慎,對待好友也是不設防的,例如鳳雲渺,據我所知,這二人少也有五年以上的交情了,若是有鳳雲渺的協助,有利於我更快地拿到九龍圖。”
寧子初聽聞此話,淡淡道:“鳳雲渺是否有以此為條件,要求你服從他?他知道朕要九龍圖的事了?”
“必定是花無心告訴他的,我自然是不可能跟他提起這些,不過,既然他知道了我有需要的東西,就難免跟我提出一些要求,作為交換。”
顏真到這,稍作停頓,道:“不瞞陛下,雖然我還不曾對男子動過心,但我對男子的了解可是不少,可以很輕易地通過他們的麵部情緒看穿他們的心思,否則,過去的那些日子,我就難以完成陛下交代給我的任務了,以我精準的判斷,我能看出,鳳雲渺對我的確有濃烈的興趣。”
“那又如何?他會把九龍圖給你嗎?他並非是貪戀美色,衝動莽撞的人,朕認為,縱然他對你有興趣,也不會為了你舍了九龍圖。身為皇帝,朕能理解他作為一個儲君所具備的野心,他若是願意將九龍圖給你,那才是稀奇。”
“真十分願意挑戰這個難題,把不可能變成可能。”顏真開口,語氣不緊不慢,“反正都已經被占了便宜了,若是什麼都不撈回來,豈不吃虧?要麼,就一點兒便宜都不讓人占,既然占到了,總得撈點什麼東西回來作為補償,否則這心裏太不平衡。”
“所以真的意思,還是要與他來往?”寧子初麵無表情道,“若是又被占了便宜,且還拿不到九龍圖,那豈不是虧上加虧,倒不如現在就斬斷了聯係,另想其他辦法,何必一定要從他那兒得手?”
“陛下,九龍圖是何等稀罕的東西,誰不想要?既然能有辦法拿到,自然就要選用最快最有效的法子快點兒拿到手,何必耽擱時間?若是現在惹得鳳雲渺不痛快,隻怕這東西就更難拿了,想想鳳雲渺與花無心之間的交情,我若是不待見鳳雲渺,等於是將九龍圖推得更遠,反之,我若是接近鳳雲渺,這九龍圖,我想要不了多久,就能到我的手裏。”
顏真到這兒,悠悠歎息一聲,“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陛下若是想要擴大北昱國土,讓北昱更加富強,就不應該介意真被南旭太子占便宜的事兒,若是陛下真那麼看重真的清白,那麼,陛下您就得放棄這九龍圖了,鳳雲渺與花無心,這兩人,我總得接近一人,如今看來,鳳雲渺對我的興趣顯然要更濃烈些,我不如就先依了他,等九龍圖到手之後,就將他甩了。”
寧子初望著她,神色有些複雜,“真你敢擔保,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不會對他產生情愫麼?”
“陛下若是信不過真,我再怎麼擔保也是無用的,反之,若是陛下信得過真,不用擔保,真自然也會自覺,那花和尚留在北昱的時日或許不多了,再不抓緊時間,隻怕以後也沒機會了,九龍圖事關陛下的宏圖大業,這種時刻,你當真不用糾結我清不清白的事,終歸我不過就是你手上的一把武器。”
顏真到這兒,唇角的笑意有些清涼,“陛下,還是快些做決定吧。”
寧子初又靜默了片刻,終究道:“就依你吧。”
顏真中了毒,每個月底都要服用一趟解藥,他並不擔心顏真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唯一擔心的隻是,顏真會對鳳雲渺產生情意。
但以她如今的態度看來,似乎是沒有多大感覺的。
她是一個很不容易被打動的人。
他與她相識了這麼久,幾乎是有求必應,又百般縱容,諸多關心,她都不見得有多少感動。
而鳳雲渺,與她相識也不過才幾日,此人雖然俊美絕塵又風采卓絕,顏真卻並不是一個會被外表所迷惑的。
顏真的話,他起碼還是信了七分的,而這七分,已經足夠讓他考慮她的提議。
她的目的是把他拿九龍圖,那麼他就要看到她的誠心,為了證明她不是敷衍,他必須給她限定一個時間。
“真,給你十日的時間,這十日之內,你是完全自由的,不會有人妨礙你做什麼,不過,若是十日之後,任務還沒有半分進展,也就沒有繼續執行下去的必要,無論成或不成,你都不用再與鳳雲渺有什麼牽扯了。”
顏真聽聞此話,垂下了眼,“是……那麼陛下,關於淑妃與皇後娘娘以及公主殿下我傷風敗俗一事……”
“此事朕會處理,原本也沒有幾個人知道,朕會讓她們守口如瓶,不亂傳你與鳳雲渺的閑話,若是再有人你傷風敗俗,朕會給予處罰。”
“多謝陛下體諒,陛下,我很困了,想歇息。”
“既然如此,那你歇息吧。”
……
子時,夜已深沉。
仙樂宮寬敞的庭院內,顏真坐在梨花樹影下,輕搖著羽扇,等著一人到來。
她身後不遠處,一道海藍色身影緩緩邁近。
他並沒有刻意隱藏腳步聲,因此,那背對著他坐著的人,自然能察覺到他的到來。
顏真轉過了頭,看到了來人那一瞬間,唇角輕揚,隨即起了身,簽上來人的手,往寢殿裏走去。
“雲渺,我本以為寧子初醒了之後會興師問罪,或者衝著我大發雷霆,可我著實沒有想到,他的神態竟然平靜得很,我可又算是躲過一次,否則,他的怒火上來了,還真是不容易熄滅的。”
“他竟然態度平靜?這倒有點不像是他的性格。經過吧。”
二人到了寢殿之內,鳳雲渺率先坐了下來,顏真原本也要拉一把椅子來坐下,卻忽然覺得手腕一緊,又被鳳雲渺扯著坐到了他腿上。
顏真頓時輕笑一聲,“如今這是在我的寢殿內,倒還真不擔心被人看了去。”
接下來的時間內,顏真便將與寧子初交談的內容,和鳳雲渺敘述了一遍。
鳳雲渺聽過之後,便是冷笑一聲,“看他的態度,果然是對你動了點心思的,不過,興許他自己沒有察覺出來。”
“我倒覺得,他對我不會有什麼心思的。”顏真道,“一個男子,若真是對一個女子有點心思,想必是不會讚成她去引誘其他的男子,我對他來,更像是棋子,不過,是他最重要的一顆棋子罷了,因此,他不忍舍棄。”
“錯。還記得你跌落高台的那一刻,他忙不迭要去拉住你,神態緊張,他若真的隻是將你當成一顆棋子,就不會在你麵臨著危險之時驚惶喊叫,那是人的一種本能反應,他對你,終歸是在乎的。”
“然而,他對你的情意,比起他所需要的東西,或許還是輕了點吧,我隻能,江山美人,他兩者都愛,或者,內心深處還是更偏向於江山,他身為一個國君,自然有偏向於宏圖大業的心思,而你身為一個女子,你所選擇的應該是將你放在第一位的。江山美人,我更愛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