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不動?信不信我……”
黑衣少年正要繼續威脅,卻聽身後響起了宮人的聲音,“太子殿下,皇後娘娘喊您回寢宮去,是給您帶了些新鮮玩意兒。”
“真的啊?好!就來!”黑衣少年朗聲一笑,終於放過了白衣少年,攜帶著宮人離開了。
留下白衣少年獨自在原地,手握成拳。
身後響起了急躁的腳步聲,隨即,一抹桃紅色的裙裾映入眼簾。
“子初,太子是不是又欺負你了?”
身著桃紅衣裙的少女蹲下了身,伸手捧起白衣少年的臉頰,“子初,再忍他一忍,相信我,他得意不了太久了。”
白衣少年不語,目光中帶著隱忍的恨意。
“子初,若不是因為他是皇後所出,就以他的德性,怎配做一個儲君?父皇的子嗣原本就不多,最機敏的要屬你了,若是太子失了勢,那就隻剩下你與大皇兄,大皇兄成日遊手好閑,不學無術,在朝中毫無勢力,這樣的草包,委實不能與你相提並論。”
“那又怎樣?”白衣少年開口,語氣無喜無怒,“皇後的親子,德性再怎麼差勁,朝中也多的是人維護他,而我,再如何優異,勢力也是遠遠不如他,我拿什麼去和他爭?他對我們做的這些事,父皇也不知道,即便去父皇麵前,他們也會懂得詭辯,咱們又如何能辯得過?”
“所以,我們要給他們安一項,讓他們無法洗脫的罪名,讓他們無論如何也賴不掉。”少女到這,唇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子初,相信阿姐,太子今日有的風光,將來你也會有的。”
“莫非阿姐已經有什麼計劃了?”
“晚些你就知道了。”少女到這兒,頓了頓,又道,“子初,如果將來的日子裏沒有阿姐,你也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白衣少年聽著這話,眉頭當即擰起,“阿姐此話何意?莫不是要衝動犯傻?”
“放心,阿姐不會衝動,也不會犯傻。阿姐的計劃,隻會成功,不會失敗。”
那一刻,白衣少年並不知,眼前的少女存著怎樣的心思。
直到當入夜時分——
“皇後娘娘,這是萱兒為你做的糕點,希望皇後娘娘莫要嫌棄。萱兒今日在這高台之上設下糕點宴,是因為打聽到皇後娘娘喜愛吃酸甜的東西。”
“萱公主可真是有心了。”身著金紅鳳袍的婦人望著眼前的少女,輕描淡寫道,“萱公主年紀輕輕,卻有著不的心思,這一點,還真是與你母親一模一樣。”
坐在一旁的白衣少年聞言,垂下了眼。
他雖年少,卻不會聽不出的話語中的譏諷之意。
皇後這是在譏諷他的姐姐,年紀輕輕,就心機難測。
然而,少女像是沒聽到這話中的輕嘲,隻是起了身,走向了高台的圍欄邊,俯視著下方禦花園的景色,“皇後娘娘,萱兒隻是想讓您開心開心,可沒有什麼其他的目的,喲,父皇來了呢!”
少女到這,麵上浮現出淡淡的喜色,而就在下一刻,她的臉色驀然一變,驚呼出聲,“父皇……父皇跌了一跤!”
身後坐著的皇後聞言,當即起了身,“陛下跌倒了?!”
白衣少年聞言,也連忙起身走向圍欄邊去看。
皇後的速度卻比他更快,隻因少女呼喊的時候,皇後離圍欄的距離更近一些。
而就在下一刻,眼前卻發生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
站在圍欄邊的少女,忽然雙手擒住了皇後的手腕,搭在自己的雙肩之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
與此同時,她那纖細的腰肢抵靠在圍欄之上,忽然毫無預警地向後仰頭一翻!
翻下高台圍欄的那一刻,也鬆開了皇後的手。
“阿姐——!”
白衣少年幾乎是飛一般地衝到圍欄邊,想要抓住少女,卻連她的一絲衣角也未撈到。
不過瞬息之間,那抹桃紅色的身影落了地,頭顱直擊地麵,鮮血四溢。
回無力。
同一時,視野所及之處,一抹明黃色的身影,帶著三五妃嬪從禦花園而來,眼見著這樣的一幕,眾人幾乎都怔了一瞬,回過神之後,便都齊齊奔了過來。
尤其最前頭那道明黃色的身影,奔得飛快。
“萱兒!”
“皇後娘娘把萱公主從高台之上推了下來!”
“我方才眼見著皇後娘娘按著萱公主的雙肩,一時都沒能回過神,就那麼一瞬間,萱公主就跌落下來了!”
“這下我倒要看皇後如何申辯了!就算萱公主做了什麼惹怒她的事,她也不該如此,謀殺皇室血脈!”
高台之上,白衣少年聽著底下的喧嘩之聲,雙手握著圍欄,手背上青筋暴起。
身後,皇後的身影頹然坐下。
“寧子萱……”她念著這個名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這個賤人,竟如此算計本宮,連自己的性命都要搭上,果然是賤人生出來的……”
“啪!”
未完的話,被一道清脆的巴掌聲生生打斷。
她有些愕然地望著眼前的白衣少年,隻見他麵色一片陰寒,稚嫩的臉龐上一片殺機。
他開口。
“要不了多久,你跟你的兒子,都要去陪我的姐姐……”
他的音色十分柔和,目光中的嗜血之色卻讓人不寒而栗。
“子初,別睡了,該醒了。”
驀然從際飄下一道溫潤的男子聲音,隨即,他便覺得手背一疼。
他立即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明黃色的帳幔,被微風拂起,在半空中輕揚。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上頭紮著一根銀針。
一個鯉魚打挺從榻上坐起了身,抬起了手,“誰紮的?”
“我命太醫紮的。”身旁,寧晏之淡淡道,“陛下睡得直冒冷汗,可見是身處夢魘之中,我便自作主張,喊太醫來給陛下紮了一針,果然紮醒了。”
寧子初聞言,一言不發,將手背上的銀針拔下。
“真呢?她怎麼樣?”
“回陛下的話。”榻前的林總管道,“顏姑娘她沒有大礙,摔下去的那一刻,被南旭太子給接住了,回宮之後,皇後娘娘將她軟禁在了她的仙樂宮內,隻等陛下醒了再做處置。”
寧子初聞言,當即掀開了被褥,下榻穿鞋。
“陛下,您才醒過來,不再休息休息?”
寧子初一言不發,下了榻之後,順手拉過了掛在屏風上的外衣,披上外衣之後,便走向了寢殿之外,並不搭理任何人。
林總管連忙緊隨其後。
身後,寧晏之望著他急匆匆離開的身影,目光之中浮現些許思索。
看他的樣子,倒不像是要去興師問罪的,眉宇之間不見一絲怒意。
看來這一回,顏真又要躲過了。
……
寧子初一路走向了仙樂宮,還未踏進顏真的寢殿,便聽到裏頭傳出娓娓動人的嗓音。
“是否幸福輕得太沉重
過度使用,不癢不痛
爛熟透紅,空洞了的瞳孔
終於掏空,終於有始無終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玫瑰的紅,容易受傷的夢
握在手中卻流失於指縫
又落空——”
寧子初腳下的步子頓了一頓。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這詞唱的,還真是這麼回事。
她顯然是被偏愛的那一個。
寧子初朝身後跟著的人擺了個手勢,示意不用再繼續跟,這才踏進了門檻。
再寢殿之內,顏真餘光瞥見前頭有人影晃動,抬眸一看,來人正是寧子初。
醒的還真快,這麼快便來興師問罪了?
想到這兒,顏真也不覺得緊張。
他越是嚴肅,她的態度就要越發輕鬆,絕不能有緊迫感,一旦緊張,便是敗下陣來了。
到了這一刻,她依舊要膽大包,進行一番詭辯。
顏真在心中思索著,寧子初可能問出什麼樣的問題,就在她思索期間,寧子初已經走進了她。
顏真慢條斯理地起了身,“參見陛……我靠!”
原本是要問安的,卻在中途轉變為一聲驚呼。
原因無他,隻因她話到一半時,寧子初又忽然上前一步,這二人之間的距離實在拉得太緊,他隻要稍稍一伸手,就能把她按進懷裏了。
而寧子初也確實這麼做了。
不過——
沒得手。
他的手才搭上了顏真的肩,正預備將她攬到身前,顏真卻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迅速撇開了他的手,一個側身,肩膀便從他的手中溜出去——
就跟見了貓的耗子一般,動作何其快。
她果然是不適應與人親密接觸。
同一時刻,顏真避開了寧子初的擁抱,腦海中迅速思索著,寧子初此刻究竟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