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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在平梁縣“自力隊”事件被披露後,常言配合公安部門調查取證期間,在醫院治療的辛孟貴又幹了一件轟動的大事。為了證明自己患的是塵肺病,在醫院做了開胸探查手術。

為了更好地治療,常言把辛孟貴接到了中鎮,住進省人民醫院,而他一直以辛孟貴親屬的名義照顧辛孟貴,為他墊付醫療費用。醫護人員問起,他就說是患者的弟弟。醫生說:“你哥遭遇太慘了,他的舌頭被人用鉗子剪掉一塊,以後想完全恢複語言功能恐怕很困難了,另外大腦也受過損傷,可能會有後遺症。”常言拍出自己的信用卡說:“我不能沒有哥,我上學的錢都是我哥打工攢的,所以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治好他。”

誰知辛孟貴在外傷逐漸康複之際,提出了這樣的要求。醫院胸外科主任方濟仁起初聽說他要“開胸驗肺”,直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當他聽完辛孟貴從頭到尾的訴說後,這位曾經留美的醫學博士憤怒至極。他說:“你這病用X光就能看出來,哪裏用得著開刀!”

辛孟貴拿出西州市和省裏職業病醫院的診斷證明書說:“他們驗過了,說我不是。可我知道我是,我要證明給他們看。”

方濟仁拿過診斷書,來回看了幾遍,最後歎了口氣。

術前,方濟仁教授再三追問辛孟貴:“你想好了嗎?在胸部開一刀,可不是鬧著玩的。”

辛孟貴堅定地說:“想好了。如果我死在手術台上,我不怪你們。但是,你們要給我證明,我確實有那個病。我一死,賠償不賠償都不重要了,可我要證明我,我沒有裝病來訛企業、訛政府。我們辛家世代清白,在我們村,說謊話會被人瞧不起的,我不能死了以後還讓人戳脊梁骨。”

醫院就說:“叫你的親屬來簽字。”辛孟貴說:“不用,我弟弟很忙,我的事情自己做主。”他自己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字。

術後,方濟仁在診斷書上重重地寫下了“塵肺”二字,筆鋒劃破了紙背。

常言在配合完對“自力隊”的查處,知道情況後跑到醫院時,已經是術後的第三天,辛孟貴已從ICU搬回了普通病房,並且急切地向醫生打聽什麼時候可以出院了。他說:“我的錢不多,不能給我弟弟增加負擔。”

常言去時,看到他媳婦在病床前守著,小女兒依依看著輸液管子出神,大約以為裏麵是什麼飲料。辛孟貴見到常言說:“常記者,我想著你也為難,鐵生哥說你們寫個文章規矩也挺多。我實在沒辦法了,隻能這樣啊!”聽了辛孟貴的話,常言覺得像是在自己臉上抽了一記耳光。

他媳婦淑芬抱著他哭:“你怎麼能幹出這事來啊!”

辛孟貴說:“現在,隻有這樣了,我這病肯定是要死的,但你還要活下去。”

轉過頭,辛孟貴對常言說:“我弟弟孟林的事,就拜托常記者你了。如果不是出了這次的事,再討不到一個說法,我就扛一包炸藥到縣政府,和他們同歸於盡。可是,現在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樣的力氣。”

常言說:“你放心,你弟弟就是我的親兄弟。”

常言去采訪了胸外科主任方濟仁,了解了事件的前因後果。回家後馬上寫了稿件傳回報社,並且打電話給記者部說,這樣的新聞要是再不給發,老子就不幹了。文恭達見常言急了,也有些重視起來,跑到時政新聞部協調了一回。報社夜班刪掉了稿中的若幹激憤之語,第二天在第一版上發出巴掌大的一塊。

多年上訪維權無果

農民工被逼開胸驗肺

本報訊(記者常言)在一般人想來,住院動手術都是為了治病,誰能想到,有人專門動手術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病情?日前,記者在朔方省人民醫院見到了這位特殊的患者和他的病情診斷。這位患者名叫辛孟貴,是西州市西峰縣雙喜村人,他到醫院動手術,是為了證明自己患上了塵肺病。

辛孟貴曾在西州某礦業公司長期從事掘進工作,在工作中患上了塵肺病。他尋求賠償的過程遇到了重重阻力,起初是用工單位拒絕出示工作證明,也不提供作業場所證明和既往史。後來是職業病鑒定部門多次推拒,並罔顧事實,做出了“疑似”診斷,使他無法得到應有的賠償。走投無路的時候,他毅然到省人民醫院,做出了開胸驗肺的決定。這次,手術的鑒定結果為“塵肺病合並感染”——他終於得到了應有的診斷。

為辛孟貴動手術的省人民醫院胸外科主任方濟仁告訴記者,其實隻需從胸部X光片就可以清楚判斷他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