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聽了，當下站起來對董明海說：“我們常家一門三代記者，雖不敢說有多高水平，但一直堅持最基本的操守，那就是未必能夠全說真話，但是堅決不說假話！董秘書長，我不懂你們官場的規矩，也不管你和高攀峰有什麼恩怨過節，如果就事論事的話，我隻尊重新聞事實。當然，你如果有什麼顧慮，我也完全可以理解，你也不必為難，就當作我們之間的談話完全沒有發生過。”說罷將抽了一半的煙丟進煙灰缸裏，拎了包就要走人。
董明海急忙站起來拉住常言說：“對不起，誤會了，請相信，如果我不信任你，也不會找你來對你說這一番話。我也不在乎高攀峰對我做什麼手腳，隻是，西鋼的國有資產流失，我看著心疼。”
從董明海那裏出來以後，常言把那套材料研究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寫出一篇通訊發回報社。
鋼鐵是怎樣煉不成的？
——西鋼改製涉嫌國有資產流失內幕
本報記者?常言
被稱為北方鋼鐵重組樣本的西州鋼鐵公司改製重組已近一年，但是企業運行仍然問題重重。據知情人反映，這次改製重組涉嫌國有資產流失。
在資產評估中，改製操作者隻是按當年國有資產的原值加上折扣來評估的，而對後來發展的大部分資產未予計入。例如，資產評估報告書評估的西鋼總資產為18億元，負債為10億元左右，其中生產設備僅價值900萬元，無形資產與土地使用權價值均為零。但知情人反映，西鋼光是幾個高爐加起來也不止900萬元。
而且，西鋼的新股東金源投資集團當初承諾的資金也從未到位。在他們入主西鋼之後，金源集團僅拿出了一筆6億元的資金，而這筆錢還是用西鋼資產抵押獲得的銀行貸款。它“注入”的所謂6億元資金，實際上是西鋼的國有資金。
據了解，西鋼改製以來，效益沒有像當初宣稱的那樣實現好轉，相反，職工大量下崗，收入持續下降，安全隱患突出。據有關方麵得到的材料反映，金源不僅對西鋼的投入嚴重不足，而且從西鋼大量調出資金，職工反映，這種“抽血式”經營早晚會把西鋼抽空。
……
但是稿子卻最終沒有發出來，而是變成了一篇內參。記者部向他傳達報社的指示：國有企業改製重組是改革的方向，對這方麵的報道要以正麵宣傳為主。對改製過程中出現的問題要慎重處理，這類事件過於敏感，容易引發群體事件，所以不宜公開見報。文恭達對他說，從效果上看，發內參顯然會比公開見報更好，更容易得到領導的批示。但是這篇內參發出後卻無聲無息，如同泥牛入海，從上到下沒有一個領導做過一個字的批示。看來，領導認為需要的時候，你就重要；領導認為不需要的時候，你就什麼都不是。
倒是媳婦看了報上一篇常言和陳立婷共同署名的消息打來電話問他，那個通訊員陳立婷是怎麼一回事。常言說西州的一個采訪，人家提供的素材，不署個名字不好交代。媳婦說：“還不如前些年那個實習生李雪君，你該不會中間有鬼吧？”常言心中暗自吃驚，什麼時候的陳年往事她還記在心裏，遂對媳婦笑道：“看來女人和電腦確實有很多相同之處——配置越高花錢越多，還都需要不斷的升級維護。最要命的，就是你所有的問題都會記憶存盤，不定時翻出來病毒發作。”
媳婦厲聲打斷了他的玩笑：“老娘知道你還想說什麼，想說電腦會貶值是吧，剛買回一台，就發現性能更好的又上市了，對嗎？”常言一聽媳婦要發飆，趕忙打出白旗求和，想方設法把話題岔開，媳婦卻不為所動，仍然口若懸河地把常言數落了一頓。常言口中諾諾，心裏卻是忐忑不安，暗想這世界不知又要出什麼事了。
果然，第二天，一條消息傳遍了世界：
新華社電：9月10日，波蘭總統卡欽斯基與其夫人，連同其他80餘名高級官員在內所乘坐的專機墜毀在俄羅斯西部境內，機上96人全部罹難。事發時卡欽斯基正在趕赴斯摩棱斯克，參加紀念卡廷慘案七十周年的紀念活動。
波蘭前總統表示，這次事故是自斯摩棱斯克卡廷森林大屠殺以來死亡人數最多的國家悲劇。當人們以為波蘭總統此次到俄羅斯的訪問將會成為一次破冰之旅時，波蘭總統在俄羅斯境內遇難的悲劇將會為兩國之間本已複雜的關係再次蒙上一層陰影。
常言當時就驚得目瞪口呆，心中暗自祈禱：萬能的主啊，寬恕這個婆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