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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從西州回來,常言接到高非的電話:“兄弟,聽說你在西州弄一個塵肺病的稿子?”

常言笑道:“沒錯,你的新聞敏感倒強,要和我搶新聞不成?”他聽高非的口氣,就明白十有八九是說情,索性把架勢端得大些,說報社很重視,很快會見報的。其實,稿子早已被丁述成槍斃了。

高非在電話那頭說:“明天有時間沒有?有個朋友想請你吃飯。”常言問是什麼人,高非說:“到時你就知道了,咱們小範圍吃個飯,有點事談談,到時候我去接你。”

第二天下午,一輛香檳色的寶馬X6開到了常言記者站樓下,這車長得豐乳肥臀,看上去形如性感健婦。常言下樓,看見高非站在車旁,模樣像個洗車工。司機座上下來的是高天一,熱情地和常言握了握手,說:“多日不見,非常想念,你那位小妹妹最近可好?”常言一看他惦記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位小妹”,心下就有些不悅,指著高非說:“這該是多大的人物,竟派了你來當司機。”高天一也不多說,拉開車門讓常言上車。常言一看車牌號碼是“朔LV8899”,知道是西州的車牌,就對高天一說:“連車牌都是奢侈品——驢牌的。馬牌的車配驢牌的牌照,真是牛啊!”

高天一說:“當初就看中了這車模樣性感,像個騷娘們,讓人看了就有想從後邊搞它一下的念頭。”

常言說:“後麵有兩個排氣管子,你要看準,小心燙傷。”

上車後常言看見寬大的後備廂裏結結實實地放著幾個麻袋,快要把後備廂塞滿了,就問高天一:“你是不是綁了什麼人準備拉去埋掉?”高非替他回答說:“前些日子我倆去找中國首席營養大師何培基先生看病,那是何大師給開的藥。”常言回頭看了看那幾個麻袋,說:“這何大師是何方神聖,該不是給大象治病吧,開藥論噸。”高天一聽了大笑,不料卻被嗆住了,結結巴巴地說:“這位何大師太、太、太厲害了,掛一個號一千塊,都排、排到二○一二年了。我是花了三千元才掛了個加急號。”常言說:“你到底是在說大師還是說師太?按照電影上說的,到二○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都得死,不用看了。”

高非說:“你這態度不對,不聽大師的,你的末日比世界先到。”他說:“這位何大師在央視等幾家電視台都辦過講座,在朔方電視台的講座還是我介紹的,收視率出奇地高。”常言想起來了,在朔方電視台健康頻道臨近後半夜的時候,是見過這麼一個人。說話時唾沫橫飛的樣子,他還以為是推銷性保健品的。

常言問:“這位何大師是賣什麼的?”

高天一說:“什麼意思?”

常言說:“大師嘛,都有代言產品,比如侯耀華賣藥、郭德綱賣藏秘排油、趙本山賣蟻力神什麼的。”

高天一說:“這位何大師專攻食療,把吃出來的病再吃回去。按照何大師的說法,人的壽命應該是一百七十歲,你沒活那麼大,全是因為不會吃的緣故。”

高天一按了一下影碟按鈕,屏幕上出現了一位打扮得像個道士的人物,在裏麵雲山霧罩地侃。光盤大約是從上次的記憶時間被打開的,所以這哥們兒出場便說:

“去年十月份,我遇到一位病人,他是一位副市長,八十歲高齡,腦梗四次發作,肺部已感染。病人年齡過高,醫院建議不要動手術了。家人把壽衣、吊唁通知都準備好了。他的女兒不甘心,找到我,我切脈後發現,老人髒器沒有問題,隻是腦袋上的病,我給他開了前麵講到的食譜,每天用生茄子打成汁,攪在一起給老人灌服。二十天後老爺子可以下地走路了,現在還健康活著呢。”

高天一說:“神不神?他的父親在上個世紀還給中央領導看過病呢。”

常言說:“你說的是上個世紀初還是世紀末?他說的是哪個中央?咱們黨還是國民黨?”

那輛汽車的碟倉防震功能看來不怎麼好,汽車一跳,這位何大師也在屏幕上一跳,像是站不穩的樣子,激動地說:“咱們每天吃三頓飯,給哪個器官吃呢?人活著是靠五個器官提供能量,五個器官和人一樣,也各有各自的喜好,肝喜歡吃綠色,心吃紅色的,脾吃黃色的,肺吃白色的,腎吃黑色的。農村喂牲口都用黑豆,腎氣足,才有勁呀!”

常言看著這位大師在屏幕上跳來跳去,轉過頭去對高非說:“我覺得聽起來怎麼有點像台灣那個騙子教授林光常?”

這時車窗外閃過一條標語,是環保廣告,上麵寫著:垃圾分類,從我做起。

高天一聽得津津有味,對常言說:“你仔細聽聽,對咱這些整天在外麵瞎吃的人,肯定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