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錫山這回失了算,他哪裏想到這正是張學良的計謀,鼓勵晉軍躁進,當閻部推進到預設地點,即以強烈炮火猛摧,突起反攻,轉瞬之間,奉軍沿唐河直驅定縣,正抄到閻錫山的總部。
奉軍何柱國騎兵團,又抄襲了清風店。
晉軍無論從實力和火炮的力量,都遜於奉軍,更沒想到奉軍反攻如此迅速,閻錫山哪還有還手之力,隻得求助馮玉祥部,要求發兵,援助京漢線。馮玉祥想到閻錫山曾說過不讓他管石家莊以北的事,便命部下說:“閻總指揮自有安排,他不讓西北軍管石家莊以北的事,咱們就不管好了。”閻錫山聞之,惡狠狠罵馮玉祥見死不救,但他也隻能用嘴出口惡氣,回天乏術,急令左路軍總指揮商震、張悟蔭全線撤退,他自己經阜平跑上龍泉關,又令右路軍指揮徐永昌、楊愛源將大軍轉向正麵,向阜平、平山退防,在龍泉關、黑山關、娘子關的駐地部署防守。
商震依照退兵命令,把第一軍撤至張家口,第七軍撤至懷安,並讓郭鳳山騎兵師於尉縣駐營,接應李服膺師和陳長捷旅。閻錫山此時才想起固守涿州城的傅作義部,再命令其撤出已經已經來不及了。傅作義的第四師固守涿州,現已被奉軍死死圍住,成為囊中之物
此時的閻錫山,可謂偷雞不成反蝕米。
蔣介石已經下野,國民政府一片混亂,而馮玉祥退兵河南,各想自己的事。
張作霖對閻錫山恨之入骨,因為閻本來接受了安國軍副總司令一職,可看到北伐軍勢氣逼人,又掉頭投了蔣介石。
閻錫山現在最擔心的也是奉軍乘機解決掉晉軍,感到自己力量還不能與奉軍抗衡,急令商震放棄綏遠,丟開雁北,集結兵力,退保山西老巢。
被閻錫山丟開不顧的傅作義第四師,困過涿州,其慘烈狀比起楊虎城死過西安過之而無不及。奉軍圍困涿州共計九十二天,先用火攻、炸藥及地道各種招數,最後認為強攻為下策,認定傅作義插翅難飛,由強攻改為圍堵。連日來,涿州城內無糧,每日餓死數人,適逢北京政府來人要求談判斷,傅作義提出幾個條件,如奉軍答應,可能接受談判,否則寧可戰死,條件為“不繳械,不投降,編為國軍,不參加內戰,先發三個月兵餉,對涿州城百姓進行撫恤。”張作霖見狀,哈哈笑過說:“輸城便是投降,不過是文官的遊戲。轉告傅將軍,他的條件我答應。”
傅作義見狀,答應輸城。
涿州城交接後,傅作義由萬福麟陪同,赴北京見張作霖。張見其人,想到不小小涿州城,就是這位將軍在奉軍強大的攻略下,竟然支撐了九十多天,最後也算沒有投降。心生愛意,不忍逐之,對傅作義讚不絕口,說:“你們好樣的,我的部下如能都像你,也用不著打這麼久的仗了。你有什麼要求,就去保定找小六子去吧,讓萬軍長陪你去。”
傅作義也能赴保定,不想一去就被軟禁在此,不過,在此期間,他卻同張學良交上朋友。傅作義在此,一直等到張作霖命喪皇姑屯,才得以脫身,化裝入津,就任天津警備司令。
閻錫山幾乎被奉軍打得落流水,驚魂未定,隻得急撤山西,借著五台山有利地形,尋機再圖。他的近鄰馮玉祥和日子也不好過,隴海線上,馮玉祥與直魯聯軍進行拉鋸戰,各有勝負,自出潼關以來,西北軍小有勝績,先後收編了劉鎮華等殘部,號稱三十萬大軍,可是些雜牌軍隻求保存實力,暗藏鬼胎,不肯為馮出力,有的暗中與張作霖秋波頻示,有的與唐生智私下通款,隨時另擇高枝,所以,西北軍入河南以來,戰事進展緩慢,內部還出現不穩征兆。
馮玉祥眼看著閻錫山被奉軍打回山西,不明白的是,閻錫山為何就敢說讓他不要管石家莊以北的事?蔣介石在徐州和馮玉祥會晤時,曾親口應讓他盡快入兵直隸,怎麼現在閻錫山卻如此張目?馮玉祥心裏猜測,又不好明說,其實,蔣介石對馮、閻心理,了如指掌,為了盡快統一,做出一種蔣介石所認為的政治平衡。
當時,蔣介石在台上,現在他下野了,寧漢剛剛合流,複雜的局麵造成國民軍火並的苗頭。這種情況下,馮玉祥的道德底線已經觸底,以大局為重,致電閻錫山,道出他有意請蔣介石出山,收拾“殘局”。 閻錫山撤回山西後,與奉張徹底決裂,可靠他自己的能力,打敗奉係是不可能的,因而一聽到馮玉祥這個倡儀,馬上回應,稱馮玉祥為“大公無私”之賢人。
馮、閻二人心照不宣,即解鈴還須係鈴人。
然而桂係代表李宗仁、白崇禧可不這麼看。
龍潭會戰後,北伐軍本可以直逼山東,阻截直魯聯軍,可李宗仁與武漢虛於委蛇,實際也是想把自己立為正統,而且他最為擔心的是武漢的唐生智。
李宗仁現在把譚延闓、孫科拉了過來,於是由孫科出麵,為汪精衛設下一個圈套,即由孫提出在南京設立一個中央特別委員會。這實際是一個偷梁換柱的辦法,其用意是把國民黨大權轉到桂係手中。為了讓汪精衛和唐生智都沒有反對的餘地,在南京的國民黨要人還出示了一個由寧、漢及西山派主要人物都在內的名單。
特委會很倉促地召開會議,會議通過了一個三十二人的名單,推譚延闓為國民政府主席,擬定了寧、漢合作宣言,並籲請蔣介石、胡漢民、汪精衛到南京就職。
奇怪的是,特委會三個巨頭蔣介石、胡漢民和汪精衛都沒到會。
事情發生後,汪精衛才感到自己失了策,明白讓人玩弄了,把他領袖的合法地位糊糊塗塗給剝奪了。
所謂的特委會,實是桂係和西山派的果實。
汪精衛不甘心,急急返回漢口,找到武漢方麵實力派人物唐生智,對其說:“孟瀟,這下咱們讓李德鄰給耍了。這樣也好,既然不能公開鬧翻,根據武漢中央遷南京的決定,武漢改設政治分會。”
唐生智說:“我早就看出桂係的野心,當初是讓蔣介石給壓著,無法施展。我可不能讓他們這樣輕易得手。”
汪精衛說:“李宗仁會不會動兵呢?” .
唐生智說:“可能,不過若論實力,我們也可以對付他們的。”
汪精衛說:“隻可惜讓第四軍去了廣州。”.
至此,汪精衛回到武漢後,成立了政治分會,推唐生智、顧孟餘、陳公博為常任委員,管轄兩湖和江西。
南京方麵一聽武漢此舉,立刻要求武漢取消政治分會。
汪精衛不加理會,上廬山休養。
唐生智更是擁兵自割,積極備戰,命劉興的三十六軍進當塗,還與李宗仁的前哨部隊發生槍戰。
一時間,寧漢戰雲又見端倪。
已上廬山的汪精衛,想前想後,知道武漢不是久留之地,若唐生智打得贏,他還好下台階;若是打輸了,他將無立足之地,再想那武漢本是四戰之也,無險可守。正巧張發奎第四軍,在廣東已經站住了腳,來人請他赴粵。汪精衛連想也不要想,偕愛妻陳璧君去了廣東,開始他的另一番打算……
唐生智此舉,算是打亂李宗仁等桂係的擴張算盤,為此急於要拔掉唐這個釘子,也好打通兩湖與武漢的道路。李宗仁、白崇禧深知譚延闓對唐生智素無好感,便極力縱恿這位新的國民政府主席討伐唐生智。
原來,譚延闓任第二軍軍長時,將軍務全部交給副軍長魯滌平,而自己專一從事政治活動。第二軍後來進入兩湖駐防,唐生智急於在兩湖稱王,對魯滌平也極力排斥,因而譚、魯對唐也算是宿怨已久。
譚延闓得悉李宗仁有意討唐,正中下懷,對李說:“唐生智野心極大,不加以束縛,將來後患無窮。保險起見,我還可以說服程潛反唐,如是那樣,事情就好辦多了。”
李宗仁說:“程潛對蔣介石甚為痛恨,若策動他討唐,怕要出題目的。”
不出李宗仁所料,程潛抱定反唐必反蔣的態度,否則不參加這次行動。
最後,由李宗仁、白崇禧兩次出麵,說服程潛。
李宗仁開門見山,抓住程潛的要害之處,直言說:“頌雲,你最大的願望就是回到湖南,我可以向你保證,倒唐之後,大舉北伐。可湖南之事,就交給你了,而且對蔣介石的態度,南京政府也很明確,你就放心好了。”
李宗仁為何提出讓程潛回到湖南呢?原來,春天程潛回到武漢後,意圖組建第六軍時,唐生智多方阻撓,希望其組建失敗。第六軍建成後,唐生智又借故將六軍從湖南移駐江西。討蔣時,唐生智利用程潛與蔣介石的矛盾,讓其離開兩湖,雖然命程為江右軍總指揮,可程潛對此事一直懷恨在心。程潛新建第六軍全部是湖南人,他也迫切希望率部返回武漢,再圖湖南,以固根基。
李宗仁對程潛以湘省主政許諾,也算是對症下藥。
譚延闓得知程潛討唐決心後,為進一步拉攏,在他的石板橋寓所設宴請客。
席間,賓主為國家利益唱過一番高調,便由譚延闓切入正題,他說:“頌雲,倒唐之時,就在眼前,同時也為你主政湖南,咱們先幹上一杯。”
程潛本不勝酒力,可還是高興地幹了這杯酒,可人醉心不醉,對在座說:“我與蔣介石私仇不提,從國家利益上來說,他必是一個禍國殃民的新軍閥,比起我們要討伐的唐生智,有過之而無不及。唐孟瀟,不過是個小心眼的家夥,而蔣介石可是一代梟雄,你們真要是抬舉他,最後都要毀在他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