譜頁
——郭建勇《交響詩〈力量的抗衡〉總譜》序
讓我這種非作曲專業的人談論郭建勇的創作特點當然不合適,也不敢妄做技術性評論,但想到我們共同走過的“崢嶸歲月”以及同代人具有的基本相同的審美品性,心中也有許多共振和共鳴。所以,老同學郭建勇要我為他付梓的總譜寫幾句話,覺得卻之不恭,也就稀裏糊塗答應下來。但真正麵對電腦卻不知如何落鍵了。回想往昔,腦海中他的形象,依然是手裏拿著一摞譜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所以,現在寫下的並非是解讀他的作品,而是談一點對他的了解。或許一個時代的共同記憶有助於人們對作曲家的了解。我們是1980年一起考入山東藝術學院音樂係理論作曲專業的,他於1984年畢業留校任教,我則北上讀書。此後交往,斷斷續續。他在音樂創作領域,我在音樂學領域,各自忙著各自的事。近些年因為參加山東藝術學院音樂學院碩士研究生答辯,常聚一起。也是到了年齡,聚會間免不了回憶些“過去的事情”。現在彙入筆端的,就是些與創作無關也與創作不無關係的“過去的事情”。慢工出細活——嚴肅音樂創作
郭建勇的交響詩《力量的抗衡》,最初想法始於1983年,也就是我們在一起讀大學的時候。美術係同學王衍成,根據山東“勝利油田”的一次井噴創作了一幅表現石油工人“戰井噴”的油畫。宏大敘事的主題以及年輕才俊的創造力,使其獲得了全國美術大獎,當時這可是含金量很高的獎項。王衍成一舉成名。後來他去了法國,成為“現代美術”的代表人物之一。這個榮譽是我到法國聽大使館的人說起來才知道的。人家看著我驚訝地說:“你是王衍成的同學?”那語氣就像說“你是畢加索的鄰居”?可見其知名度。其實我沒見過那幅獲獎作品,據郭建勇說,畫麵構圖,氣勢磅礴,色彩濃重,感染力極強,是我們這代人最喜歡也最適應的“現實主義加浪漫主義”的典型風格。畫麵在郭建勇內心激起了一股莫名的衝動,因為他也在油田工作過。在王衍成建議下,他看了井噴的錄像,但礙於各種原因,遲遲未能完成把畫麵轉化為交響樂的初衷。1987年,他到上海音樂學院進修,期間經曆了大興安嶺火災、1987年抗擊大水、1988初上海爆發甲肝疫情等災難,一次次獲得了創作衝動,並從連續不斷的人類災難中體會到超越單個事件、上升到宏大主題的意象。
人的創作衝動往往源於一件小事。這個幼苗藏於內心,時常折騰得人寢食不安,一旦遇到相同意象,便一次次冒出來加強思考的深度,最後攪得人不吐不快。終於有一天,一連串的事件穿成了一個理念,相關意象聚攏起來。積澱沉寂於心,讓井噴畫麵發酵為一個意象,提升到人類與自然抗衡與和諧相處的景觀。引而不發的胚胎終於孕育成熟,他心底的“井噴”不期而至,破土而出。於是,用現代技法創作一部交響樂卻遲遲未動筆的計劃,終於付諸行動,落在了譜麵上。
這部交響詩的主題就是這樣,描寫混沌初年,自然的狂暴,人對自然的抗爭直至人學會了與自然和諧相處。“天、地、神、人”(人聲呼喊四個字),為生存而建立的信念和因此派生的對大自然的敬畏,再至保護自然理念的誕生。今天,在人們越來越多反思人類對自然造成的傷害之時談論“人定勝天”的話題似乎不合時宜,但古代“人定勝天”的理念的確是個偉大主題,隻不過這個主題被20世紀的中國人過分發揮了,造成了一輪輪災難,但其原始意象則是人類覺醒的重要命題。不能否認,在我們的成長過程中,“人定勝天”確實是一種產生過巨大感召力的真實存在,讓人汲取過無數“正能量”。濃縮國家意識也體現創作意識的理念見證了一個時代的敘述模式。這其實是在根本上涉及怎樣對人類發展史提問、怎樣獲取創作源泉並確立價值向度的問題。我們不能否認那個精神主題的作用,作品中的宏大敘述和飽滿情緒以及浪漫主義風格的追求,都與作曲家青年時代渴望表達的敘述模式相呼應。
郭建勇等了十幾年,憋足了勁,一下爆發出來,噴湧的音流因宏大敘述的意象和觸發心底的情緒,展示了一代人的風采。無論采用什麼手段,十二音序列、人工調式、色彩理念、力求音響與表現的聯覺統一等,基本理念其實相當樸素。
“功之成非成於成之日。”我們常說一個作品並非一蹴而就,而是曆經過歲月時光,甚至積累了半輩子的成果,郭建勇的這首交響作品就是如此。每首樂曲的背後都隱藏著一段鮮為人知的故事,曆史學家編輯曆史會自覺不自覺地以現今眼光、如今立場選擇話題,作為同代人,我則可以從我們年代的立場評估郭建勇,其中成分是隔代人聽不懂或聽不太真切的。這就是為什麼郭建勇在遇到一係列事件時會突然想到早年的構思並最終把其付諸總譜的原因。一部作品的產生需要花費漫長曆程,其間的積澱讓人追溯到幾十年前,這樣的生命含量,讓不了解的人不敢輕易談論。快工出新活——視劇與電影音樂創作
20世紀50年代出生的人總有些英雄情結,希望自己的創作屬於“嚴肅音樂”。翻看郭建勇的作品清單,會發現大量的新型創作,特別是新媒體創作,電視劇音樂、電影音樂。他的寫作有:電視劇《鐵道遊擊隊》《鐵道遊擊隊——戰後篇》《白眉大俠》《甘十九妹》《西安大追捕》《愛情幫你辦》《孫子兵法與三十六計》《殺人街的故事》《海上聖火》《荒火》《魯氏兄弟》《生命中的好日子》《正午陽光》《湖上小學》《濟南七·九大案》等五百多部(集)。電影音樂《海洋朋友》《星星之火》《情係天盡頭》《72小時》《法官老張》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