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知道了,回去就是了。”一聲驚喘,她急忙拽住那隻貪婪的手,躺在他臂彎中滿頰羞紅。
“嗬,終於不氣了。”誌得意滿的調笑中,他並沒有看見她垂下的眼睫中流露的冰冷。
她本來就是給擁有年輕,財富,權利的他所準備的,即使不是他終究還是會有別人,愛情和幸福從來不會眷顧,她的一生隻有這樣。但,隻要能保住那充滿陽光的男子,現在這所有的一切,就都有了價值。
衛兵簇擁下步出了戲院,路邊那賣煙的小販見他們出來,轉身匆匆的離開了攤位。軒轅司九心中一陣不祥,不及細想攬著安安撲了出去。一聲煙霧彌漫的強大轟鳴之後,幾名護兵被遠遠彈出,安安隻感覺巨大的衝力襲來,一陣眩暈然後愕然的感到粘膩的腥氣一滴滴落在臉上。
“你怎麼了??那受傷了???!!!”軒轅司九在她的上方壓抑的怒吼著,手緊緊抓住了她的雙肩,抓得那麼用力,幾乎要捏碎了她的骨頭。
“沒有,那是你的血啊。”安安驚惶失措的看著滿麵血跡的他,猙獰得宛如地獄惡鬼。
“那就好……”他努力睜大眼睛,模糊的確認了她的無恙後,終於支撐不住安心的倒在她的頸側,那傷口的血泉水一樣噴湧了她滿發滿身。
她一陣天旋地轉,步入黑暗之前隻隱隱聽到眾人的驚叫聲。
“顧小姐,您醒了……” 嚴紹正在臥室外焦急的徘徊,看到她一愣,才開口道。
“他……怎麼樣了?”
“九少現在還在昏迷……您去看看吧。”
安安隨著嚴紹走進了臥室,室內醫生護士忙碌著,床畔散亂著沾血的紗棉,帷帳已被挽起,定了定心神,安安終於看見了躺在紋緞鴨絨被中的他,頭上纏滿紗布,血已滲透了出來,蒼白的臉色如同死去一般,隻有微弱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出一點點生命跡象。
“醫生,九少怎麼了。”
“放心,嚴副官。沒有生命危險,隻是……剛才檢查發現,他的右耳聽覺神經受損嚴重。”
“請直接說重點。”嚴紹抓住醫生的手臂,緊張地問
“就是右耳的聽力現在完全喪失,最多能恢複10%,以後必須使用助聽器了。”
一股寒意在心底油然而出,嚴紹晃了兩晃才得以穩住。
安安好似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隻是低頭看著麵前的人。
好像第一次如此仔細的看清他的模樣,如此年輕的臉,這時的他像是個孩子,實在難以想象個性是那麼的暴虐。
軒轅司九睡得很沉,眼睫隨著呼吸一顫一顫的,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忍不住伸手為他撫平緊蹙著的眉頭,卻感到了摯人的熱度。突然他好似有意識的抓住了她的手,緊緊握住,然後那如劍的眉峰慢慢的舒展了開來,薄薄的唇似乎也有了一絲隱隱笑意。
“安……”他在昏迷中喃喃吐出一個字。
書房內黑沉沉的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安安站在桌前,相對的,黑衣黑發的歡歡焦急坐在一旁,神情焦慮。
“他怎麼會遇刺?傷的嚴重麼?”
“沒有生命危險。嚴紹正在調查此事,聽說……是前朝餘黨的人。”
“天啊,我都做了些什麼……”手顫抖的環抱住自己,顧歡歡發出了痛苦而壓抑的聲音。
“果然是你……二姐。”她的目光應聲迎上安安凝結成冰的眼,
“我什麼……”
“是你跟他提起極夜,是嗎?”
“除了說你愛吃他親手做的糖,我什麼也沒有說。”毫不回避她的眼光,坦然對望,歡歡揚唇露出一絲悲涼的笑,頓時連四周清冷的空氣都變得激烈起來。
“這些就已經足夠了。為什麼二姐?你明知道極夜和我們的事沒有關係,你為什麼還要把他牽扯進來呢?”安安強撐著支住烏木書桌,神情痛苦而沉重。
“沒有關係?怎麼會沒有關係。”歡歡失了血色的圓潤玲瓏下唇,不易覺察又無法抑止地抖著“從前朝餘黨暗殺軒轅司九的這一刻起,極夜就已經脫不開身了。”
“為什麼?”
“為的是你喜歡他,不是嗎?”清澈的聲音像鋒利的箭直直刺入安安的心。
“他也喜歡你不是麼?”
“他喜歡我,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那軒轅司九喜歡我又跟我有什麼關係?”伸手猛的一掃,一陣清脆的杯盞落地破碎之聲,安安艱難的呼吸著。
“因為我從來沒有給過極夜希望,而你不同,你根本不愛他,卻用誘惑在一點一滴的噬食他的心。以前他不喜歡我沒有關係,因為他不喜歡所有的人,所以我至少可以呆在他的身邊。”秀長的手指抬起,控訴的直指著她,明豔的雙眸仿佛是被猛地劃開一道的口子,痛恨、極度、傷心如鮮血一湧而出,“可是你,你讓他喜歡上你,我就連呆在他身邊,這個小小的滿足都沒有了。”
“那你希望我怎麼樣,如果這件事牽連上極夜,他會死的,你希望我和他一起去死麼。二姐?”看著歡歡即使憤怒,卻依舊美得令人呼吸凝窒的身影,一股涼意從心頭彙集,逆流而上化成一滴淚,緩緩從頰上滑落,她心痛得無法呼吸。
她們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是那麼的親密無間……可現在她恨她橫刀奪愛,而她…又何嚐不恨她?這狠狠的一刀,留下的致命傷痕如深溝,橫在了彼此的中間。
“不,不會的,我知道你有辦法的,小妹。”濃濃的悲哀同樣也淹沒了歡歡,她已經把她們最美好最珍貴的東西一手摧毀了,不能回頭“既然這些年你能不露聲色的幫極夜傳遞情報,你也絕對會有辦法的讓你們脫身。”
“二姐,我們怎麼會變成這樣。”安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疲倦的合上,也掩住那露出的痛苦。
她們明明如此接近,卻為什麼已看不清彼此……
敲門聲突兀響起。
“進來。”安安整理了一下儀容才開口道。
“顧小姐,九少醒了,請您過去呢。”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抬起頭來,剛好看得見樹影下的彎月。
走到臥室外麵,隻聽見什麼東西被摔在了地上,一陣刺耳的哐當聲。安安推開了門,滿屋的人全都呆立在那裏,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軒轅司九斜靠在床上,怒容滿麵眼裏冒著目光如刀,看到她才有所緩和。
“你去那了。”
安安隻是笑了笑並沒有答話,坐在他的左側,把手裏的烏漆托盤放在一旁,揭開了上麵藍地纏枝白花罐的蓋子,熱氣夾著香味兒升騰了出來,裏麵大半罐子的燕窩粥,晶瑩剔透,看去有如玉一般。她取了一個象牙勺,把粥盛在白玉細瓷的碗裏,慢慢的吹涼,方才送到了他的嘴邊。
軒轅司九皺著眉吃了幾口才道道:“我不喜歡喝粥,你吃了麼?”
“我早吃了,你現在病著,這燕窩粥補身體的,多吃些罷。”
服侍著勉強的他將粥喝完,安安才遞了一杯溫水給他嗽口,又從傭人手裏接過溫熱的毛巾,給他小心翼翼的揩臉。
“我這一受傷,倒是把你累壞了。”
軒轅司九慢慢躺在了床上,剛剛好像耗盡了他的所有氣力,隻剩下淡淡的疲倦。
“我不累, 你……還疼麼?”
他輕哼了一聲,可手卻握緊她的柔荑,久久也沒有放鬆力道。
臥室裏麵的燈放射柔和的朦朧光線,他躺在細膩柔軟的鴨絨被下,包著紗布的英挺容顏,似乎更加削瘦,兩個已經顴骨凸起,眼睛也凹了下去。安安看著看著,又不期悲從中來,幾欲流下淚來。
想到他的霸道和體貼,想到那日天塌下來他以一手撐住的架勢舍身相救,不知名的情感慢慢的變做一根根細細的刺,紮得心裏酸軟莫辨,一片惘然。 這個原本是****分明的交易中,似乎已經混雜了太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