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3 / 3)

“我要回家。”

“我說過,大夫讓你靜養。”

“我不用你管。”淒淒切切的聲音中,悲痛難當的慘烈終於降服了他心中蟄伏著妖魔。

“好、好。我叫嚴紹送你回去。”他俊美的臉上恢複冷靜,聲音淡泊的說完摔門而去。

回到顧宅,紅雲扶著顧安安上了樓,卻推開了歡歡臥室的門。滿室靜悄悄的,床頭的燈光昏昏亮著,歡歡已經歪躺在展開的水紅華絲葛薄被下,見她進來,方懶懶的支起了身。

“你怎麼回來了?”她的眼睛微微紅腫,連恬靜的嗓音也難掩幾分沙啞。

“二姐,我不舒服。陪陪我吧。”

安安掀開床上薄被,躺在了歡歡的身邊。

這樣的深夜她無法獨自入睡,一股鬱悶難舒的寂寥像針細細刺近心腹,絞絞的痛著。

“這是怎麼了,你們……”歡歡伸手摸過她飽滿的額頭,安安蒼白著臉,晦暗陰影印在眼下不勝怯弱。

“沒什麼,隻是我很怕…很怕見到他。”緊緊握住歡歡的手,苦苦一笑。

絕望在她的胸中幾近迸裂開來,心猶如被撕裂過一樣痛楚。

“你身體現在不好,應該要好好休息,不要亂想了。”

窗戶正對著花格扇的屏風旁,黃梨木的桌幾上擺著幾盆雪白的秋海棠,在微亮的燈光下,白中透出淺紅,溫柔幽怨地盛放著。滿室香馥惆悵悠悠,肆無忌憚的擾亂了她們原本就已不寧靜的心。

歡歡心裏忽然閃過酸酸澀澀的淒楚,象有水樣的情感在冰樣的心間流淌而過。 以前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阿姐總會給她們留一份。苦寒苦夏之時,自己是從來不用操心,最先對她們噓寒問暖的一定是阿姐。阿姐雖然平日裏對誰都是淡淡的,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但對她們確實是傾盡所能去滿足。

“好像還是在昨天,阿姐一臉幸福的說要嫁給風曉。”鳳眸漸漸紅了起來,眼睫輕顫了幾下終是沒有忍住,淚水滑落下來。“媽媽叫我拿那杯茶給她,我並不知道那裏有迷藥,我竟然很天真的以為我們畢竟是在她膝下長大,她會希望阿姐得到幸福。”

“二姐,這並不怪你。何寧汐隻有風曉這一個兒子,怎麼可能讓他娶我們這種出身的女子。”闔上眼,一聲歎息。幸福是如此簡單而又容易得到的事。但對她們來說看似近在咫尺

,卻又那麼的遙不可及。

“ 睡吧,你要好好休息。”

她們有生之年都在拚命追逐著自己所思所愛,如同春日吐絲的蠶,滴落點點血淚的燭。看遍了無數塵世繁華,忍受著無盡的荒蕪寂寞。夜夜都做著一個夢,夢中有他。可終是離他越來越遠,而他在夢裏的微笑也越來越憂傷。

即使無盡思念,卻不忍相見,阿姐終於在生命殆盡的刹那,感覺到了幸福吧。

而她們依然在在茫茫紅塵中等待著,黑夜是如此的漫長。

正午的陽光,燦爛一室。顧昔年推門走了進來,歡歡正坐在理石梳妝台旁的轉椅上,烏黑的發瀑布一樣落在綠色湘繡芙蓉的旗袍上,銀托的梳子在發絲間清柔滑動著。

垂幔銅床上安安披著水紅的華絲薄被斜倚著,墨夜的眸子寧靜而又略帶憂傷的看著她。

“啊喲,安安,你回來了。”

“媽媽有事。”歡歡把梳子放下,捧起汝窯的細瓷茶杯,喝了一口茶,便拿在手裏把玩兒,然後才冷冷說道。

“昨打了一宿的牌,輸了些錢。”

顧昔年坐到安安身旁,扯了扯身上黑色撒花的披肩,粉擦得雪白的臉上笑容可掬。

“輸了就輸了罷,不就是手氣不好嗎。”

歡歡若無其事的拿起精巧粉撲,清白紅香的粉細細摸在有些紅腫青澀的眼下。

砰的一聲,顧昔年柳眉倒豎,把手使勁望桌上一拍。她的腕上原帶著金玉兩副鐲子,本來就環佩叮當,現在一金一玉和桌子一碰,自然就更響。出其不意的,倒嚇了安安一跳。

“不用說這些有的沒有的,這些年來有錢養那些沒有用的廢人,就沒錢給我嗎?要知道畢竟可是我把你們養大的。”

歡歡從鏡中抬眼看著顧昔年不善的臉色,卻春梅綻雪的一笑,無盡嫵媚悠然,豔驚紅塵的眼中遍布滄桑,把同為女子的顧昔年看得心也不禁一跳。歡歡慢慢地把擺在桌上的琺琅首飾盒打開,拿出珍珠的耳墜子,好整以暇的戴上,才開口道:

“沒有用廢人?阿姐想當年為你賺的盆滿缽滿,您既然這麽消息靈通,知道她出了事,還說這話也不怕遭到報應。”

“少跟我在這廢話!樓下的人還等著呢。”

“我身上有些錢,媽媽你要就拿去吧。”安安溫和地拉住盛怒的她。

“安安,還是你貼心!”拉住安安的手,顧昔年滿臉笑出細細的皺紋,夾著滿滿的虛情假意“身上又不好了?怎麼不在西園,回來了?”

“您既然知道了阿姐的事,我現在就跟您說一聲,我要為阿姐守孝一百日。”

安安坦然的看著她,憔悴卻難掩那一身清越光華。那微笑如此優雅,仿佛月光一般,讓人無法移開視線,冷然似可以洞悉一切。顧昔年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青。

“什麼?九少那邊怎麼辦?”

“這個不用你操心。”歡歡冷笑了一聲。。

顧昔年也不及看歡歡,隻是急急說道:

“女兒,不是媽媽不心疼你們,南南畢竟是在我身邊長大的,我怎麼可能不心痛。可你也要為自己考慮啊,你不可能永遠年輕不是嗎,你必須得為自己的將來打算。”

“媽媽,我累了。”

用手掩住臉,卻發現自己的手在不住的顫抖,心底有個傷口又被無情的撕裂了開來……

“那好……你自己考慮清楚。”

顧昔年起身出去後,半晌歡歡伸手輕輕擁住了她,隻是她的手竟也抖得厲害。

顧宅的樓下客廳中,已燈火通明。門鈴突然響起,傭人去開了門,腳步雜遝而至,軒轅司九和侍衛進了門,顧昔年得到通報後連忙便迎上前來,代傭人接過他脫下外衣。

“九少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啊。”顧昔年卑躬屈膝的微笑著“安安在裏麵。您聽,正彈鋼琴呢。”

細細的,輕柔的琴聲,仿佛狂風掠過枝頭,盈弱荻花無力掙紮,終是隨風飄落,零零縈縈。他隨著顧昔年繞過大禹治水圖的屏風,迎麵的內室中灑了一地水晶燈光,襯著漆黑的夜色,照得如白晝一般,有些耀眼。尋著悠揚琴音望去,安安正坐在鋼琴前,搖曳的光影投射在她的身上。月牙白的圓角短襖,米白的長裙,微卷的發編了個辮子,辨尾上紮了一朵雪白珍珠花。華光錦簇中,好像一朵風中的白雲,在富麗堂皇的重重疊照下,一派淡雅脫俗。見他進來那大大的眼睛虛虛幻幻的恍惚了一下,便停住了手。

軒轅司九坐在火紅的沙發上,接過顧昔年親自端上熱茶,慢慢呷著。

“安安啊,過來啊!九少特意來看你的,好好聊聊。”

顧昔年把安安從琴凳上強拽了起來,按在了軒轅司九的身旁,便轉身出去了。

安安默默不語,轉頭望了茶幾上的一盆*******隻有兩個頭,一枝斜斜的彎著腰,一枝稍直,綠葉蓬鬆。花是白色,中間的花蕊整齊細嫩,到了四周卻是疏疏落落,略現幾分零亂。

“這是給你的。”

軒轅司九偏著身子,緊盯著安安,拿出一個錦盒放在了她的手中。她依然不答話,似乎全副精神都放在了那盆綻放***上,什麼事都不想理睬的冷冷樣子。軒轅司九點上了一根煙,鷹鳩的眼神高深莫測的盯著她。這時顧昔年又走了進來,手上端了一個烏漆鑲金的托盤,上麵盛著一碗濃綢的藥汁。

“不好意思,九少,安安該喝藥了,大夫囑咐的一定要定時喝的。”

說著便遞上了藥碗,安安蹙著眉剛喝完藥,軒轅司九已經從她衣襟的鈕扣上,慢慢的抽下那條白綢手絹,伸手緩緩為她抹了一抹唇邊地藥汁,安安抖了一下卻沒避開。

“啊喲,這是九少帶來的禮物麼?你這孩子,九少的一片心意,怎麼不打開來看看呢?”

顧昔年一眼看見那個錦盒,驚呼了出來,神情笑容皆是笑意。安安這才打開那錦盒。盒子裏麵紅綢鋪的底,紅寶石、鑽石、綠寶石亮晶晶光華耀眼。

“九少出手就是闊氣啊。”一旁的見多識廣的顧昔年亦不由驚異的睜大了眼。

“我在孝期,用不著這些東西的。”她轉過了頭,他這才發現,她兩個眼已經淺淺的凹陷了下去,波光溜轉間更顯楚楚動人。

高挑的身影像座山般欺了過來, 他的手像摯熱的鉗子,緊緊的把她帶進火燒的懷中。

“還在跟我鬧脾氣?”低沉的聲音莫名壓抑著。

被迫倚在在他的肩頭,一會兒她低垂的眼睫仿佛落入陷阱的鳥兒,無助得一顫一顫地掙紮著流下淚來。她本人還好像不知道,眼淚串珠似的,一滴滴“啪”的一聲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燙得他陣陣心悸。見她這樣,他向來高高在上的倨傲的眼,露出隱隱柔情,眉頭深鎖的歎了口氣,手在她的後背安撫著輕輕拍動著。

安安隻覺得有什麼酸酸澀澀的東西湧進了自己的心,他……這是在道歉吧?她不是不明白這樣高傲如斯的人肯如此,已是到了極限。淚眼模糊間,她幾乎連他的樣子都看不真切,卻無比清晰的感受到了那冷漠深藏下的情愫,也許…他現在真的喜歡她……隻是這樣的愛又能維持多久,三載?五載?還是紅顏老去之時……如果就這樣抓住這隻沾滿血腥的手,自己真的會幸福麽?會幸福嗎……恍惚中,阿姐和風曉相擁著對她幸福的笑著,影影綽綽間那片蔥蔥的梨樹下,蘇極夜仿佛如陽光穿透了花間的微笑,柔亮的投進心田。

“對不起,我忘不了。”用力推開他,低抑的聲音有些猶豫,有些惶恐。

“夜深露重,你該回去了。”說完,她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

瞬間軒轅司九深沉得難以親近的眼中崩出太多的陰冷,讓呆立在一旁的顧昔年莫名心驚。

顧昔年推開她的房門,黑暗中並未點燈,安安獨自站在珍珠羅簾幕的窗旁,那獨自承擔痛苦的背影溫柔而堅忍。

“女兒啊,你這是何苦,好好跟了他,不就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了。”顧昔年站到她的身旁,語重心長的說著,飽經風霜的眼睛直看到她眼睛裏去 。

那一刻她的心動搖了,無論如何她隻是個極度寂寞渴望愛的女人。他畢竟給了她無數小小的快樂,隻是這些快樂都是那麼的冰冷,永遠無法使她的心溫暖起來。

黑夜掩蓋的庭院中飄飄渺渺都是霧,像一副潑墨的山水圖。門廊的燈光若有若無的,一個婀娜的身影款款穿過其中,漸漸遠去。

“歡歡這個死丫頭,這麽晚了偷偷的去哪?”顧昔年氣得顫聲說道。

安安燦若星子的眼睛灼亮了黑夜,人卻微笑得有些落寞。

“媽媽,其實你和二姐很像。”

強悍下隱藏著無限寂寞……經曆了生離死別後,她…比自己更需要一個胸膛依靠一下。

顧昔年精致的黛顏,一瞬間似乎褪盡了亮麗顏色。

吉祥園是湖都最高級的餐廳,何寧汐在門口下了車,侍者恭恭敬敬的引他進了三樓的包廂離去。包廂裏麵軒轅司九一人正在八仙桌旁細細端詳著手中把玩的酒杯,魔異的瞳有著與黑夜一樣陰冷的顏色。

見他進來隻是抬了抬手說了聲:

“何老,坐。”

何寧汐坐定望著滿桌豐盛的酒菜,神情依舊是抑鬱難舒,本就削瘦的臉似乎更加蒼老。

“九少好悠閑,這種時候還能安心享受。”

“你已經知道消息了?”軒轅司九唇際掛著若有所思的淺笑,修長的手指有著極其優美的線條,托著精美的汝窯杯,透明色的液體隨著杯的搖動彌漫出流離的幻象,晃動的液體上依稀倒映出一張令人心動的俊挺容顏,而那目光似劍似刀射向何寧汐。

“前方戰事吃緊,軒轅玄的舊部把永州攻陷,殲滅我軍四萬餘人,又焚燒了軍糧。吳庸雖然指揮不利,但陣前換將動搖軍心,除非……九少您親自率軍,似乎別無他法,可是……”

何寧汐說道這裏神情有些恍惚,拿起青花的酒壺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現在湖都的情況也不是很好,前朝皇室暗中興起複辟。而我……又失去了唯一的兒子,難免心懷怨恨,您怕這一走後院起火是麽?”

“何老果然不愧是三朝元老,事事都分析得這麼透徹,那麼有什麼解決的良方麽?”輝煌的燈光打在他的麵容上,讓那微挑的笑容有一種無情的蠱惑。

“老夫一生縱橫官場曆經無數風波,到如今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九少,你可知道這世間最讓人心痛的是什麼?”何寧汐咕嚕嚕又飲下一杯,似乎沉浸在久遠的往事中,條條皺紋勾勒出寂寥的蒼涼“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現如今煞費苦心得來的一切,對我來說都已經沒有意義。可是……我還是要為我們何氏一族著想,我會在你出兵的這段時間為你安守後方和籌備糧草,而且在你凱旋之後我會辭去現在的職務告老還鄉。”

“條件是?”冷悅的音色毫無起伏。

“我希望你能音曉音曉在出兵之前成婚,並且在絕無異心的前提下,永保何氏一族的平安。”何寧汐抬眼直視著他,恍惚的眼神已沉靜得熠熠生輝,映出往昔崢嶸“我可以保證,即使你們結婚以後依然可以和顧安安在一起,絕不會有任何人對她有半點為難。”

“很好的條件。”軒轅司九舉起手中酒杯,刀鋒般無情的麵容上流露出君臨天下的淩厲強勢“一個月後的婚禮就是我們彼此最好的契約。”

何寧汐拿起酒杯回敬:

“預祝你旗開得勝,馬到功成,告辭。”

放下酒杯站起身,微微一拱手,墨色長袍一擺,人已向包廂外走去。

墨色的眸子冷冷地看著那蒼老蹣跚的背影,從那深不見底的瞳仁中仿佛有鋒芒隱現,一種仿佛無形的煞氣散發出來,俊美非凡的麵容上卻含著玩味的笑。

何寧汐走出包廂,迎麵而立的女子一身藍綢旗袍,披著黑絲紗圍肩,湖水色起花緞子高跟鞋,烏黑的發,豔麗的笑,還有那如絲如媚的溫柔眼神中深藏著絕美的冰冷,如同暗夜盛放的玫瑰,有著妖精般的美麗。

止步,點頭,然後擦而過身。

“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糾纏不清。”一陣煽情的幽香飄過,軒轅司九並未抬頭神色卻已一冷。

“我隻是想你想來看看你啊!”來到他的身旁坐下,端起了他手中的的酒杯,顧歡歡極盡嫵媚的眼波消魂奪魄。

軒轅司九銳利的眸子緊緊鎖住眼前的她,沉默中隱隱滿含危險的氣息:“滾!”

“你還是這麼冷淡。”想依偎過去的身子一僵,神色不變隻是暖昧地挑了挑了如月的眉,舉起精致的酒杯,櫻唇一抿,白皙的杯口上留下一摸紫紅,濃烈得如同她身上的芳香。

“我來教你一個能把小妹哄好的方法,怎麼樣?”手支起下頜,勾勒完美的唇線微微畫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一朵誘惑的笑凝在那紫紅的唇間。 一陣陣香芬,從她妖嬈的身姿中四溢出來。

軒轅司九交疊起修長的雙腿懶散的往椅背上一靠,放肆地笑得輕狂,看不見底的眼神饒有興致審視著她。

“放心,我沒有什麼太大的要求。我…隻要一個吻……”看著他那玩味的眼神,她明媚得好似浴火鳳凰般奪目的容顏上,多了幾分幽怨的清豔。

“你知道,小妹最喜歡什麼麼?她啊最喜歡蘇極夜……”蓄意停頓了一下,鳳眼半開半闔

迷離著能讓冰雪消融的深情“親手做的……糖……”

“糖?”瞬間他象是被鬼魂附了體,一身鋒利的邪魅。

“ 是啊,那種特製的苦澀的糖。”她笑得平靜而優雅,隱隱帶著絕望的瘋狂。傾斜的身子慢慢接近那雙薄薄的唇,緩緩閉上雙眼,淺淺的呢喃終於湮滅在貼合的唇間。

火一樣灼熱的舌從的齒間探進,靈魂瞬間發起的歡鳴,而他隻是冰冷戲弄著她的癡纏迎合,唇齒間挑逗躲避的斯磨著,讓她在無法放縱的快感中沉溺,呼吸漸漸絮亂。刹間,薄如刃的唇毫無留戀的從緊密相連間撤開,呼吸不穩的看著那雙戲謔的眼,她殷紅的頰已變得蒼白荏弱,心被一把被名叫‘嫉妒’的鋼刀所貫穿。

“正如你不喜歡我一樣,她也不喜歡你不是麼?”

他依舊平靜,波瀾不興的站起轉身離去,看不出一點點暴怒或神傷,隻是那空氣似乎瞬間被酷寒所凝滯。

看著他無情的背影,歡歡疲憊地低下頭,笑聲嗚咽般的吐出,燈光下的身影落寞而哀傷。

自己都做了些什麼?無人明白的怨和妒,不甘和嫉恨,充斥了整個靈魂。他,用從未有過的溫柔對她說話,用從未用有過深情的眼神凝視她,那是從未對自己流露的神情,隻因為,他愛的,從不是自己……可她並不珍惜,而自己卻又如此渴望著那份狂妄肆虐的愛……

顧宅後麵庭院,是小時候她們少數可以恣意玩耍的天堂。記得那一天她毫無顧忌的躺在柔軟細草上,這是背誦好了整本的唐詩所給的獎勵。

碧綠的草坪踩在腳下癢癢的,風吹過的時候,又象搖曳著的溫暖的記憶。一個沉穩的少年蹲在她的身邊,暖暖的陽光細碎的灑在他的身上,那雙清澈純真的眼睛對她害羞地笑著:

“你真厲害可以記下那麼多東西,不像我常常被師傅罵呢。”

那雙不見世事邪惡的眼無端的讓她一陣心煩意亂,以優美的姿勢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一塵不染的他。

“我最討厭懦弱無能的人。”

少年卻抬頭對她微笑,那笑容竟和陽光一樣溫暖,聲音平和而又堅定。

“為了不讓你討厭,我以後一定會努力的。”

“極夜,對不起。”剔透的清透音色滑過無人的包廂,歡歡的神色已恢複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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