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爹,看您說的,王楠姐大部分時間都要盯著單位的事兒,我沒啥本事,就在家照顧您和倆孩子,我們要是過去住了,孩子怎麼辦?您就別瞎想了,再說了,八字還沒一撇呢,那樓是說說就有的?”小花說。
“哎,我估計我的銷售快幹到頭兒了。”王楠聽了小花的話歎息著說。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大慶關心的問。
“周胖子說得對,紡織廠就沒有秘密,我的收入我自己相瞞也瞞不住,首先財務的人都知道具體的細節,其次幾個主要領導也都知道,他們隨便什麼時候說漏了嘴,消息傳到家屬區裏就不定變味變成什麼樣了。廠裏的一個臨省的大客戶有次跟我說,你們陽江據說最有錢的三個人就是承包過紡織廠銷售的三個人,王經理,你也豪爽點,把回扣多給點嘛,讓我們也都沾沾光嘛。”王楠一臉苦悶的說。
王楠給大慶偷偷看過自己的存折,大慶知道王楠確實是發達了,於是開解的說:“他們這算是諷刺挖苦還是敲竹杠?要是前者你就給他們漲價!要是後者嘛,後者就更要多漲點了。”
“你不懂,他們那個服裝廠是部隊的,給當兵的做軍服的,這樣的產品都是物價局定價的,沒多大利潤,漲價的事兒我根本做不了主。”王楠歎氣道。
“我也見過那個軍工廠的采購員,占便宜沒夠的一個女人,每次來訂貨都要拿了回扣再強要些咱們廠最暢銷的的確良布。市儈的讓人惡心。”小花插嘴道。
“關鍵是前兩天武局長也給我打電話了,說有人去紀委告我和張宏宇有不正當關係,目的其實就是想把我擠走,不讓我幹銷售了。武局長說張宏宇的父親進全國人大了,沒有實權了,有人對張宏宇的廠長位置垂涎很久了,這隻是他們走的第一步棋,後麵還不定要怎麼對我呢,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王楠借著剛才的話,把壓在心裏好幾天的煩心事一股腦倒了出來。
陳有德聽了說:“閨女,別擔心,人隻要行的正、站得直,誰也打不垮。我在家歇了五年了,我對現在社會的變化體會太深了,社會進步一天一個樣兒,雖然我沒在企業上過班,但我在這裏住了這麼些年,從紡織廠的職工家屬嘴裏聽到了多少次的起起伏伏,紡織廠就從來沒有興旺發達超過三年的時候,不幹就不幹了吧,沒什麼可惜的。”
“不幹這個了我幹什麼呢?回去搞技術?廠裏有專家了,也用不著我,哎!”王楠歎氣道。
小花聽了笑著說:“那就在家享受,把錢存著吃利息!”
大慶思索了半天說:“這樣吧,我晚上約武局長和張宏宇他們吃個飯,他們都是見過世麵的人,坤哥對做生意特別有一套,姐,你跟我一起去吧,別中避諱張宏宇了,都這麼多年了,沒必要做這種越抹越黑的回避。”
王楠聽著大慶的話,思索了一會兒說:“我聽你的。”
下午大慶在所裏給幾個朋友打了電話,約他們晚上去王坤店裏聚會,武誌學和張宏宇都好聯係,辦公室有電話,但強子卻不好找,能聯係到他的隻有村委會的電話,等電話接通的時候,陳廣誌說強子在市裏呢,讓大慶打個傳呼,大慶問了半天傳呼是什麼,怎麼打,陳廣誌也說不清楚。王坤是個講效率的人,早在去年年初就花了一萬多給自己的飯店裝了電話,對外稱是藥廠招待所專線。
張宏宇接到大慶的電話時,心裏琢磨著怎麼跟鄭麗麗編個瞎話,想辦法不讓她來。自從鄭麗麗知道了王楠這個人,知道了張宏宇曾經和這個女人談過戀愛,而且現在還在一個單位工作,這個女人還是個花邊新聞滿天飛的“風雲人物”的時候,就開始天天審問張宏宇。
“你和這個叫王楠的女人有沒有什麼藕斷絲連,有沒有什麼暗度陳倉的地下戀情?”
張宏宇起初發誓自己跟王楠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鄭麗麗覺得張宏宇故意欺騙她,後來就不住的問:“你二姐過年的時候怎麼會說那樣的話,你給我好好解釋解釋。”
張宏宇讓她二姐的醉話害慘了,也不知該怎麼和鄭麗麗解釋,於是鄭麗麗開始變本加厲的跟張宏宇鬧別扭,張宏宇無奈,隻好跟鄭麗麗講了他和王楠曾經談過戀愛的事,還說了王楠遭受過的兩次傷害。但令他意外的是,鄭麗麗不但不同情王楠,還武斷的認為,這樣一個不把名譽當回事的女人肯定用身體勾引了張宏宇,換來了紡織廠銷售承包的機會。張宏宇從過完年回到陽江,基本沒在家裏過過幾天安生日子。
“麗麗,你晚上幾點下班兒啊?”張宏宇給鄭麗麗打電話問。
“你是說晚上吃飯的事兒吧?愛霞嫂子給我打電話聊天的時候說了,她讓我一會兒陪她逛逛街,晚上一起去吃飯。”鄭麗麗說。
“……”張宏宇腦袋大了,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不用派車接我了,我們玩累了再去,你們到齊了就先吃吧。”
張宏宇說了晚上見,掛了電話之後,頭皮一陣發麻。等牆上的石英鍾一秒一秒的熬到了下班,他也沒想到晚上如果出現什麼尷尬場麵自己該怎麼辦。
大慶和王楠早早的到了王坤的店裏,沏好一壺茶同王坤聊起了天。
“坤哥,我姐的銷售可能也幹不下去了,你覺得有什麼事情比較適合她幹麼?我對經商的事情也不懂,我們想請教請教你。”大慶開口道。
“王經理不準備在紡織廠幹了?”劉坤詫異的問。
“不是我不想,是馬上就有人逼我取笑承包合同了,哎,一言難盡。就像當年你一樣,隻要你掙錢了,有的是人琢磨你。”王楠無奈的說。
“王經理的能力我是了解的,如果你真的願意,我想和你一起搞一個住宅開發公司。”王坤說。
“住宅開發公司?就是蓋房子麼?咱們給誰蓋啊?自己蓋?有人買麼?”王楠很困惑的說。
“你們可能沒注意,今年國家除了房改的政策,再過幾年就沒有福利分房了,以後的人都要買房住了,你沒發現咱們市裏各個單位都在蓋房麼?他們就是想趕在政策的過渡期,抓緊蓋,領導和下屬都能受益。”王坤解釋說。
“那這個公司你準備怎麼經營呢?”王楠問。
“咱們最便利的渠道就是去承包機關單位的住宅樓,比如工業局,最起碼武局長能幫上忙,再比如衛生局,藥廠的蘇廠長也能幫上忙,連城縣的縣委縣政府宿舍樓也有機會,等咱們資金積累到一定程度,國家允許私人企業購買土地的時候,咱們可以自己買地蓋樓,當然這可能都是多少年以後的事兒了。”王坤詳細解釋道。
“還有別的有發展的項目麼?我一個學紡織印染的,對蓋樓實在是抓瞎啊。”王楠說。
“別的我還真沒想好,辦住宅公司我都琢磨了很久了,我非常看好這個買賣。”王坤說。
幾人正說話間,張宏宇和武誌學來了。張宏宇雖然在廠裏也和王楠見麵,但基本不說什麼話,生產調度上的事王楠都是找副職們彙報,銷售情況也是委托財務科跟他說。這樣麵對麵坐下來還是近兩年來頭一次。
王楠始終回避張宏宇並不是怕見麵尷尬,她是怕大慶對他們的關係產生誤會,她知道大慶不是小心眼的男人,但依然小心謹慎的維護著兩人已經開花結果的地下戀情。當著大慶的麵,王楠大方的開口道:“歡迎兩位領導。”
“小王,你這麼客氣幹什麼。其實你早該和大慶一起過來,咱們多聚聚才對。當我知道你是大慶的幹姐姐的時候,我特別高興,大慶是個正直而又有能力的人,不像我,是個理想主義者,他才是真正能和時代溝通,和發展脈搏共命運的人。”武誌學對大慶不住稱讚著。
“武局長,求您了,我這人聽訓斥聽多了,特別聽不了別人誇我,別人一對我表揚,我就頭暈,我發現我是那種越緊張越冷靜的人,越是得意越完蛋。”大慶想什麼就說什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