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宏宇看三人寒暄起來沒完,忍不住說:“那個,那個,我老婆,除了王楠你們都見過,她吧,心眼小,也不怪她,怪我。總之吧,一會她要是來了,說什麼得罪的話,請大家多擔待啊。對不住啊,王楠。”
幾人聽了張宏宇的話都是一頭霧水,王楠作為一個女人,心細如發的天性讓她似有所悟,反應過來說:“張廠長肯定是惹老婆不高興了,想讓大家幫著哄哄呢。”
“都坐吧,怎麼弄的氣氛這麼尷尬啊?”武誌學開玩笑說。
大慶看出了張宏宇和王楠的冷場,語帶深意的說:“我自從認識王楠姐之後,她就一直是我最欽佩也最仰慕的人。現在我是她孩子的幹爹,其實孩子是跟我姓的,陳平,小名平平,跟我親兒子一樣,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大家也都早就認識,沒必要那麼拘謹,過去的矛盾也好、恩怨糾纏也好,其實都是我們彼此友誼的緊固點,沒有過去的交集,就沒有我們現在的情誼,你們說是吧?”
幾人聽完大慶的話,都鼓起掌來,王楠眼帶敬意的說:“我第一次發現,我這個弟弟還是個演說家呢,我頭一次聽他這麼認真的說話,而且言辭這麼,這麼……”
張宏宇補充到:“這麼恰到好處還這麼得體。”
大慶臉色漲紅的說:“都說別表揚我了,你們一誇我,我又不知道說什麼了。”
“那還是我說吧,咱們先說事兒,後喝酒。省工業廳的領導前段時間暗示過我,無中生有的構陷了王楠,其實他們的意思我懂,他們可能看到坤兒、小輝、王楠在承包製改革中獲利很大,所以覬覦現在的王楠,我作為工業局的局長,我是一心隻想企業內部團結穩定的,現在的紡織廠職工收入比我在的時候翻了一番,我看在眼裏,美在心裏啊,我都45了,我懂世態炎涼。作為一個主管幹部,我為我的無能為力向你們道歉,我罰酒一杯!”武誌學說著,端起一杯酒幹了,緊接著說:“作為一個朋友,一個老大哥,我為我的愛莫能助向你們道歉,我再罰一杯!”說著便拿起左手邊張宏宇杯中的酒幹了。沒等眾人開口,武誌學接著說:“作為一個老紡織廠的一員,我為我能預見到的衰敗,我為對我寄予厚望的紡織廠職工們自罰一杯!”武誌學說完便拿起右手邊大慶的杯子,一口幹了下去。
大家看到武誌學情緒如此激動,一時都不知如何是好,王楠也對自己把掙錢的事看的太重而感到有些羞愧了,正當眾人無所適從之時,武誌學慢慢的給自己和大慶、張宏宇倒滿了酒,端起酒杯說:“大家能陪我幹一杯麼?為了我深感自責還又問心無愧的孱弱內心幹一杯!”
眾人看著年長的武誌學,感受著他對紡織廠未來的無限期待,又感懷於他一心為公的責任感,靜靜的端起了酒杯,陪他幹了。
王楠本想借這個機會,同武誌學和張宏宇溝通一番的心思徹底沒了。武誌學的表現明白無誤的告訴了她:該放棄的時候就放棄吧,我也無能為力。
張宏宇看大家都沉默,主動說:“現在的境況我是有預見的,人們為了利益就肯定會產生衝突,為了大家的事業前途,我覺得以退為進也未必是壞事。在座的各位我覺得都算事業有成的人了,我們現在雖然不都在一條戰線上,但隻要相互扶持,相互幫助,肯定是能夠共渡難關的。”
王坤接話說:“我經曆的坎坷可能比較多些,我對事業的追求始終沒有放棄過,去年要不是武局長和陳所還有蘇廠長幫我,現在的這個飯店我可能都已經轉讓給別人了,你們知道我為什麼從來不讓大家掏錢麼?在我心裏,這個飯店也是你們的,沒有你們的默默支持,哪有我王坤的今天啊。所以,讓我們攜起手來,一起共渡難關!幹杯!”
宋曉佳在一旁不住的幫眾人倒著酒,聽著他們說話,感受著朋友間的情誼,她為王坤能有這麼幾個好朋友兒驕傲。幾人正說話間,郝愛霞帶著鄭麗麗來了,一進門,郝愛霞便對鄭麗麗介紹道:“這裏就這個大美人你不認識,來,我給你介紹一下,王楠,我們紡織廠的大才女,也是我們紡織廠最嬌豔的鮮花!”
鄭麗麗看著對麵這個漂亮的讓自己都嫉妒的女人,內心第一次對自己容顏的自信產生了動搖,女人特有的危機感讓她下意識的說:“大美人我早就聽說過了,嬌豔可就說不上了吧?”
王楠看著鄭麗麗出口傷人還不帶髒字兒,心裏有些不快,但又不好發作,陪笑道:“老了,生了孩子就開始長皺紋了,愛霞嫂子是誇我呢,我可不敢當。”
武誌學酒有些急,腦子雖有些暈,但也聽出了鄭麗麗的言語不善,他本就心情不好,於是毫無顧忌的說:“王楠就是紡織廠最優秀的女人,沒有之一,我要是年輕二十歲,我都想追求她!”
郝愛霞聞著丈夫的滿嘴酒氣,知道他喝多了,可是心裏又覺得這醉話才最是真心話,怒聲道:“人家王楠現在也沒結婚,要不我主動讓位得了。”
宋曉佳看著這兩個不知為何就對王楠大有敵意的女人,起身調解道:“兩位嫂子,我們店裏新來了幾套夏裝,來,我帶你們上樓試試,你們幫我掌掌眼,看哪個喜歡我正好多進點貨。”
話一說完,宋曉佳就拉著兩個女人上樓了,兩個女人也知道再在這裏呆著也無趣,跟著宋曉佳走了。
張宏宇見鄭麗麗上樓了,不好意思的對王楠說:“見諒啊,她就這麼個脾氣,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不這樣,自從懷了孕就性格大變了,生完孩子到現在還是這樣,我也有些頭疼。”
武誌學知道再多聊一會,等兩個女人下樓來之後就都變的自討無趣了,於是提議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王坤說:“既然家屬都在,咱們去跳舞得了。嫂子不劇烈運動應該也能跳跳,舞廳裏這點兒好,既可以聚飲長談,也可以分開行動。”
大慶聽了他們的話,搖頭道:“我不會啊,強子倒是擅長,可惜今天沒找到他,我今天給村委會打電話的時候,他爹讓我打傳呼找他,我也不知道這個傳呼是什麼,他爹也說不清,你們知道麼?”
王坤見幾人不吭聲,張口道:“就是一種通訊工具,南方早就有了,沒想到咱們陽江現在也有了。這東西特別方便,你想找誰,隻要他帶著傳呼機,你一打電話他就知道有人找他了,傳呼機上就顯示你的號碼,他就可以馬上給你回電話。”
大慶想了想說:“這麼方便呢?我也該弄一個,我們這個工作就得聯係起來方便才行。”
張宏宇說:“明天我給強子聯係吧,看看他從哪裏買的,我回去給主要幹部們都配一個,省的他們整天借故開溜。”
“走吧,坤兒,你受累上去喊她們一下,咱們去文化宮跳舞去。”武誌學酒意正濃的說。
郝愛霞聽到王坤說武誌學想大家一起去文化宮跳舞,心情好了許多,她也愛跳,但因為自身的腰椎病和頸椎病,已經好多年不敢跳了,現在被丈夫這麼一提議,自己也來了興致,於是拉著鄭麗麗一起下樓隨大家去了。
劉輝的舞廳裏還想以往一樣熱鬧,這個大眾消費的舞廳成了陽江中青年市民最喜愛的娛樂場所,王楠路上聽說這個舞廳是劉輝開的時候,心裏又擔心了一下,但轉念一想,張宏宇都見了,劉輝見見又怕什麼,再說了,有大慶陪著呢,自己也不用避諱什麼。
幾人路上走著走著,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大慶感歎道:“下的真是時候啊,今年的麥子因為天旱欠收了,下半年的玉米應該好過些了。”
鄭麗麗討厭淋雨,她新買的外套因為這場雨變的狼狽不堪,掃興的拉著張宏宇回家了,眾人看實在是天公不作美,於是半路上便放棄了原本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