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來到紡織廠後,大部分時間是在領導的器重、事業的順利、男人的追捧中度過的,她對新生活的向往,對自己的未來都有著美好的憧憬。當一場“強奸”事件之後,一切全都變了,先是追求他的男人離開了,再後來器重她的領導升官調走了,就連那個讓自己第一次主動流露愛意的男人還是朋友的未婚夫,命運還能再對自己無情一點麼?
答案是能。
劉建民上任之後,提拔了跟他私交不錯的人事科長劉向前為副廠長,接替自己以前的位置主管行政工作。在劉建民的心裏,劉向前是個有頭腦、會辦事的人,在很多問題上都能給自己出謀劃策,比如怎樣處理和上級的關係,如何管理那些不聽話的工人,如何接待來考察工作的領導,如何安排來參觀學習的兄弟單位的同誌。
劉向前是個生活講品質的人,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為廠長辦公室裝修,換辦公家具。去年紡織廠盈利不少,既然都買了車,那麼給領導改善改善辦公環境也理所應當嘛。劉向前知道采購的實際承包人是劉輝,自己花的多,劉輝也就拿得多,要是自己再搞武誌學的勤儉節約那一套,非要得罪這父子倆不可。
廠長的辦公室收拾好了,劉建民跟劉向前說:“向前啊,你這麼幹不是給我扣個人享樂主義的帽子嗎?趕緊的,把辦公樓整個收拾收拾,這是咱們廠的門麵,不弄漂亮點兒怎麼行?”
劉向前會意,用了不到兩個月就把整個辦公樓裝飾一新。樓是弄好了,廠長也滿意了。可是宣傳科負責搞參觀講解的人和辦公室負責接待工作的人,形象和表達能力都讓劉建民不滿意,不能讓前來參觀的領導對他們廠這一年的效益提升有更深刻的印象。領導好容易來一次,不抓住機會給領導留個好印象,以後還怎麼同領導親近,找領導辦事?這件事讓劉向前思考了很久,去年紡織廠又分來一個叫蔡穎的女大學生,技術科的事情她也能負責了。他決定把王楠調過去,她的形象和能力搞這些事準沒問題。
王楠就這樣從一個專業技術人員變成了搞接待工作的辦公室專員。她經曆心靈的創傷之後,本來就不喜歡拋頭露麵的事,這一下可好,怕什麼來什麼。
王楠找到了劉建民,婉轉的說:“劉廠長,我的專業是紡織印染,我在技術科能發揮我的專業特長,幫咱們廠更好的提升效益。我這人見了領導就怕,話都說不好,您看能不能還讓我留在技術科啊?”
劉建民知道自己兒子和張宏宇以前追求王楠的事。但劉輝沒跟他說過王楠和那一百台彩電之間的關係。他猜測當初應該不是劉輝主動放棄的,估計是被王楠拒絕了,可是她去年年底出了點事,聽說和張宏宇也沒成,估計現在心事重,一時半會也轉變不過來。於是就勸慰道:“你這麼有能力又相貌出眾的姑娘,總不能一輩子泡在實驗室跟化學藥劑之類的東西打交道吧?多做些交際工作,多和人接觸,才能從以前的陰影裏走出來,也才能有更大的發展,你看哪個廠長是從實驗室裏提拔起來的?一定要轉變觀念,從長遠考慮問題。”
王楠聽了劉建民的話,覺得也有一定道理。於是就接下了這個工作,這個工作的內容並不複雜,就是和來訪的領導們講解去年承包責任製改革中他們廠做了哪些有見效的工作,產品質量、產量、效益有了什麼樣的提升,工人收入有了多大的提高等等。但是剛接待了一次外地企業的參觀,劉建民就對她極不滿意,劉建民說:“你一個勁兒的說武廠長怎麼怎麼樣,武誌學他現在是工業局長,人家這是來紡織廠參觀學習,不是去工業局參觀學習!”
王楠聽後覺得很委屈,她聽出了劉建民話裏的意思,可是他怎麼也不好把武誌學做的事情編排到他劉建民身上吧。這一苦惱還沒解決,又來了讓她膈應的事。省工業廳廳長孟昌平來他們廠調研視察,她在講解時,就看到孟昌平的秘書許健總賊眉鼠眼的往她身上隱私的地方瞅。講解完後,劉建民小聲跟她說:“領導很欣賞你,你一會兒別走,中午陪領導一起吃飯。”王楠無奈便留了下來。可到中午的宴席上他才發現,坐在主位的不是廳長,而是廳長秘書許健,她很反感許健那不壞好意的眼神。
當劉建民催促她給許秘書敬酒時,卻見許健自己端杯衝她走了過來,一手輕拍向她的肩膀,一手端著酒杯說:“小王啊,你真的是人才呀,大學畢業,思維敏捷,能言善辯,還這麼端莊得體。願不願意來廳裏為更廣闊的社會主義事業添磚加瓦呀?”
許健邊說邊落下手來。王楠正待回話,許健卻放下酒杯,雙手握住了她的一隻手,期待的說:“我代表工業廳領導,歡迎你的到來。”
王楠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秘書回話了,她厭惡許健那輕佻的動作,但又怕得罪他,她不知道這個秘書是代表廳長說的還是他自己說的。她隻好委婉的拒絕道:“不好意思,許秘書,我不能離開陽江,這裏有我的事業還有我的愛人。”
許健聽後,一臉惋惜的說:“王小姐如此佳人,哎,可惜了。”
王楠見許健還不撒開自己的手,便開口道:“不好意思,我去一下衛生間。”說完便抽手離開了,也沒再回宴席上去。
下午一上班,劉建民就把他喊了去。
“王楠啊,你怎麼能那麼怠慢人家許秘書呢,人家可是好意啊,你到了廳裏,不光你自己的前途有發展,還能順帶幫咱們廠爭取到領導的政策支持。你還說什麼愛人,你哪裏有愛人了?許秘書好好的興致都讓你給攪和了。”劉建民對王楠發泄著不滿道。
“去不去是我的事,我就是不想去!還不能找個借口了?再說了,他就是個秘書,擺廳長的譜有意思嗎?我能不能調到工業廳是他一個秘書說了算的?”王楠實在時不想再將這個話題進行下去了,尖刻而又固執的說道。
“你行,我好容易維護好的這點關係都讓你搞砸了。你不願意幹是吧,你去看庫房吧,那地方偏,也不用見什麼人,別在廠裏給我添堵!”劉建民生氣的吼道。
王楠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還是一個廠長說的話麼?她忍住不讓委屈的淚水從眼中滑落,更不想和這個專橫的廠長求情,堅毅的轉身出了廠長辦公室。
當天下午,王楠就接到了劉向前親自給他開的內部調令。
來到庫房,王楠後悔了,她為當時跟劉建民衝動的回話後悔了,因為在這裏等待她的,是更令她厭惡的“胖佛爺”周正平。
周正平是唯一一個沒受庫房事件牽連的人,因為他是郝愛霞的表哥,一個武誌學處理起來都頭疼的人。郝愛霞的父親是個嚴厲的人,他幫親屬安排工作可以,但是不允許任何一個親屬在單位提及他們的關係,一旦發現,他就會和這個人斷絕關係。用老人的話說:“我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所以我幫你們找工作;但我更不是徇私情的人,我給你們指了路,你們就要挺起腰板把路走開闊了,別指望我再幫你或者扶你一把。”周正平同武誌學的關係就在這樣的訓導下,多少年都不為人知。周正平為人和藹並不是裝出來的,但他膽小、貪財、好色也是真的。因為他為人和藹,所以有人幫他說好話;因為他膽小,所以武誌學相信了他沒拿贓款;布雖然丟了,但沒有客戶反映、投訴,也沒造成損失,該清理的人員也順利清理了,武誌學就礙於老婆的更年期情緒將這個表大舅哥留了下來。
周正平看到王楠的到來開心極了,心想:去年這時候你讓我吃了瓜落兒。沒想到一年之後又犯我手裏吧?因為你這個丫頭片子,老子給了馬紅玉一百張大團結才堵住了她那下死口的王八嘴。看我怎麼讓你一點點的拿肉償,反正你現在也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了,叫花子都上過了,我看你還拿什麼跟我裝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