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主任,您這是什麼意思啊?不是我們說好的請客嗎?為什麼總是躲著我呢?我托您辦的事您可要上心啊,回頭我……”他話剛說到一半,便聽到了對方粗重的聲音,那聲音如果不仔細辨認,很難相信是來自於鑒定中心的熊主任。
“老高,我現在一天到晚的忙,沒有時間出來和你喝酒啊,你的事我記下了,等你把東西拿過來的時候再說吧,我現在正在開會,那就先這樣了啊。”電話中傳來了忙音,很長一段時間,高正軍都是舉著一個毫無聲音的電話發呆。直到辦公室外有人敲門,他才回過神,將電話狠狠摔在了桌上:“媽的,忙著泡妞!”
推門而入的是秘書石蕊,這令他更加意外,這個對自己貼心的秘書,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畢恭畢敬了?而且這段日子以來,石蕊對待他的態度,讓他不適應。果然,冷若冰霜的石蕊,將一份與她同樣冰冷的文件遞到了高正軍的麵前。
“什麼?”高正軍看到抬頭的“辭職書”三個字,便不自覺的渾身顫抖了一下,他抬頭嚴肅的看著石蕊,這個丫頭今天莫不是吃錯藥了?她到底是怎麼了?他看到石蕊的臉上依舊平靜如水,絲毫不因為他的意外而膽怯,反而更加堅定了。
“原因,你給我原因,為什麼要辭職?為什麼要辭職?”他追問她。
“上麵已經寫得很清楚了。”石蕊冰冷冷回答他:“高總難道您不認識字?”
高正軍被她的話嚇了一跳,他搜刮著所有關於這個女孩的記憶,也沒有搜到她何時何地曾用過這樣的語氣對他講話。顧不得與她計較,他低頭閱讀了起來。過了大約一分鍾,他的臉部肌肉因為吃驚而抽搐變形,石蕊看著他,知道下一個變化是從肉色變為紅布顏色,對於這個人,她了如指掌,包括麵部肌肉運動規律。
“可笑!真******可笑!”高正軍破口大罵:“你居然和丁鵬那小子一樣,看看你倆的神情,態度,你多像他,多像啊!”他揶揄的喊道,這樣的石蕊,是令他徹底意外和驚訝的,但是他依舊保持著自己高高在上的位置,俯瞰著這個秘書。
“您是否還記得,您曾經多少次粗暴的對我說話?這些髒話從您這樣的老板嘴裏說出來,實在讓人難以再接受,因為我已經決定,不再做您的下屬,所以你沒有資格再這樣對待我,雖然我是農村出來的女孩,但是我有做人的尊嚴。”
高正軍被她這幅莫名其妙的話語弄得頭暈腦脹,他死死的盯著她,似乎要看穿她的心底,他不明白自己最為信任的秘書,居然會這樣同自己說話。
“還有。”石蕊看著他,繼續說道:“您對於博遠公司,基本是疏於管理的,您不在的日子,所有的工作都是我來負責,這對我來說不公平,我沒有這個義務。”
她的話很輕,卻猶如一記悶棍直敲高正軍頭頂,他愣了許久,猛然靠在了座位上,雙眼憤怒的看著這個女孩,他不敢相信她此刻,所說的每一句話。
“石蕊,你別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想翻臉不認人,沒那麼容易,不要把我逼急,我能逼慘何林峰,我還治不了你這個丫頭嗎?”他雙唇顫抖。
她同樣咬緊了牙床,嚴肅認真的瞪著他:“那我也告訴你,我早就不是從前那個單純的外來妹了,那場交易,是作為一個女人,一輩子的恥辱,我石蕊想要走的路,沒人攔的住我。我要向你證明,石蕊要上升,不是隻會靠賣身子!”
門外寂靜一片,不會再有人去偷聽這一段不明亮的對話,也不會再有人趴在門口,等待著撕開他們的八卦新聞,石蕊麵不改色的站著,宛如一具雕塑。她不害怕被人偷聽,不害怕高正軍排山倒海般的轟炸,她像極了一名勇敢的戰士。對於公司內部底細的掌握和了解,讓她有足夠的理由挺直腰杆,這樣與他對話。
“好。”高正軍沒有一如既往般的發作,他點了點頭:“你要走,可以,不過按照流程,提交辭職信後的一個月,你才能離開。我給你特批,馬上給我滾蛋。”
果然,石蕊收拾了自己的東西,便從博遠走了出去,隻留下了一件工作服。
高正軍亂了,他沒有想到僅僅過了幾天,事情的變化便已經超乎了他的設想,他清晰的記得,就在幾天前,他還叮囑石蕊為他聯係上好的拍賣公司,然而更加令他不解的事,發生在接下來一天,高正軍接到了薑哲的電話,相約在公司見麵。
“這份合同已經蓋好章了,我今天也正好通知你過來取。”明亮的辦公室內,高正軍將一份已經蓋好公司公章的合同甩到薑哲的麵前,對於這個程序,其實是毫無必要的,他具有獨立法人的資格,走法務流程,根本拖延不到一周的時間。
但是對麵的薑哲並沒有接受,他穿著棕色條紋毛衣,怒氣衝衝的望著他。屋內沒有人再為他們添水倒茶,空氣凝固到冰點,薑哲憤怒的看著他:“騙子!”
“你說什麼?”高正軍驚異的叫了一聲:“你們這些人都是怎麼了?瘋了?”
“高主任,你告訴我,那次繪畫比賽,根本就不是公平的,對嗎?”薑哲質問他,這樣赤條條的問話,是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想到的,高正軍頓時間懵了。
麵對這個年輕人憤怒的眼神,他回答:“沒有的事,你聽誰胡說八道?”
“是陳夕告訴我的。”薑哲幹脆的說道:“你能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嗎?”他的聲音因為氣憤而顫抖,眼神卻澄定的望著麵前這位,自己曾經尊敬的高主任。
“這……”高正軍啞口無言,即使做到了藝術中心的主任,成立了自己的藝術公司,但是他承認,麵對突發事件的處理能力,自己這番巧舌如簧的嘴,起不到任何作用,他的臉色總是在第一時間出賣他,讓他所有的辯解都流於空乏,他騙不了這個孩子,所以換上一副嚴肅的麵孔:“這事和我讓你為我作畫,沒關係。”
合同在桌上靜靜的躺著,這個曾經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如此重要的東西,此刻卻白的刺眼,映著兩人目光對視而折射的光,最後,是高正軍將目光移開了。
“我不會再為你作畫了。”薑哲輕聲說道:“你這種人根本不配。”
這句話將高正軍氣若遊絲的神經一下子扯斷,將他滿懷憧憬的錢途拉入穀底,當所有的人都將他逼入死角,除去反彈,別無選擇,因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憤怒的拿起桌上的合同:“這上麵已經蓋章了,白紙黑字,明明白白,你是簽過字的,如果違約,你會有什麼樣的賠償條件,自己心裏應該清楚!”他說著將那份屬於薑哲的合同扔到了他身上。但是他也清晰的看到,薑哲把那張紙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