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2 / 3)

“他們會與你有段完全天南地北的閑談,內容毫無意義可言,讓你絲毫不覺得他們有這方麵的問題。他們學會可以進行數小時的沒有意義對話。”

接下來則是種推卸責任的遊戲,一種為掩飾個人行徑而采取的應對對策。戴維博士給我描述了典型互相推卸責任的情形:

“我告訴過你,今晚我們要出門。”

“不,你沒有。”

“我有!”

“你沒有!”

但是當問題嚴重時,推卸責任就不是刻意的策略,而是當事人真的這麼認定了。情況會從“我忘了自己把鑰匙放在哪兒”變成“誰動了我的鑰匙”,然後很有可能再演變成“你為什麼拿走我的鑰匙”?上述三種情況簡直就像以下特性的縮影:正常記憶喪失、輕度認知障礙與癡呆症。

對阿茲海默症的研究

當前記憶研究最炙手可熱的話題是:如何盡早發現阿茲海默症。

“早期發現的‘早期’是關鍵。我們能在病情尚未惡化前找出問題所在嗎?這是目前研究學者為自己設定的目標。”史坦博士說道。

“為什麼現今對該問題的研究會比以前多?”

“因為現有醫藥對該疾病的病理變化作用不大,頂多隻能減緩病情惡化的速度,但也許很快就會研發出可以直接作用在阿茲海默症根本病因上的新藥,幫助人們在患病初期便扼製病情發展,讓它沒有機會對大腦造成傷害。大型製藥廠依據早期治療也許可以避免病情惡化的理論,目前正大力推廣‘輕度認知障礙’的觀念。”

我承認自己曾不懷好意地猜測,大型製藥廠推廣這種觀念背後所持的動機應該是:早期治療代表能夠售出更多的藥物;但之後,我仍堅持對大型製藥廠的這種偏見。

排行第二的熱門記憶研究話題為:對於記憶敏銳的老人的研究。研究對象為那些已經八九十歲,但卻幾乎沒有出現“那個誰”問題的老人。也許這類人士的數量正在持續增加中,但我無需特別費力,就能注意到他們的數量實在微乎其微。

為什麼他們的記憶力如此卓越?嗯,因為……因為,雖然在人人平等的前提下不該這麼說,但這世上就是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腦袋。就像天生的運動員一樣,部分人士也許天生就具有神經邏輯上的優勢,或在記憶上擁有更多的天賦。而有些人也許擁有特別的基因,可以為對抗癡呆症提供額外的防護。不過,環境差異對記憶造成的影響,似乎越來越明顯。

史坦博士談到了“大腦儲備”(“大腦儲備”是指部分人士的大腦容量較大,內含較多的神經細胞)以及他自己對“認知儲備”的看法。他把認知儲備看做一種心智的風險基金。基因、智力、生活經驗(包括:教育水準、工作類型、飲食習慣、娛樂活動、人際關係、心智與體能訓練),似乎都可以增加該風險基金的價值。

“當腦部受到傷害時,大腦本身並不會置之不理,”史坦博士說,“大腦會試著補救受傷部位,盡可能解決問題。我們觀察兩個大腦損傷程度相當的患者,其中一個呈現精神錯亂的狀態,另一個卻似乎一切正常。這是因為後者有較多的認知儲備。擁有越多認知儲備的人,其大腦解決問題的能力就越強。”

史坦博士的研究團隊利用大腦掃描方式,發現有些人能夠使用與他人不同的神經路徑來解決相同的問題,而且他們的方式更高效。這似乎表示,充實認知儲備價值的生活經驗,可能的確能夠改變了大腦運作的方式,讓大腦得以更具彈性與效率地運作。史坦博士的研究團隊目前規劃了一項研究,希望能更深入了解認知儲備運作的方式,以及該如何強化認知儲備。我稱這種儲備方式為沒有風險的風險基金。

西爾佛曼教授在紐約西奈山醫學院領導了一支團隊,以九十歲以上的老人為研究對象,這群“長者之最”仍有著絕佳的腦力——以記憶行銷市場上的術語來說,這群長者仍具有“敏銳的認知能力”。這個研究團隊將從基因與環境兩方麵入手,觀察這群特殊人群。

目前為止,已有四種不同基因被認為與阿茲海默症有關。其中三種基因很罕見,而且會讓人年紀輕輕就發病(甚至是三十多歲左右),所以我們對此三種基因無需多慮。第四種基因被稱為載脂蛋白E(apolipoprotein E)。西爾佛曼教授解釋這是種人體常見的基因,它有三種形式,就像決定眼球顏色的基因,能產生深棕色、藍色與淡褐色等不同顏色的眼珠。

這三種不同的基因形式分別被稱做脂蛋白元E2、E3與E4。脂蛋白元E2最為少見,這實在是不幸,因為目前有部分證據顯示,E2可以保護人體免於遭受阿茲海默症的侵害。一般大眾擁有E2基因的比例約為8%,而帶有較高罹患率風險的E4基因,則約占18%。此外,基因當然是兩兩一組,一個來自父親,另一個來自母親。相較於擁有一對E4基因組合的人而言,那些擁有一對E3基因的人士,或其基因組合為綜合E3及E4的人們,得阿茲海默症的風險較低。

西爾佛曼教授的研究團隊,目前正以哥斯達黎加一個特殊家族為研究對象。該家族中有不少成員在超過九十歲後,仍具有相當敏銳的認知能力。其中隻有2%的家族長者,看似帶有患阿茲海默症的較高風險基因。西爾佛曼教授說,該家族的其他親戚也有較低的阿茲海默症發病率。不過,上述情況沒有一項可以用來證實阿茲海默症就像亨廷頓舞蹈症一樣,極具遺傳性。

如果你有一對E4基因,但保持著良好的生活習慣,那麼你最後不一定會得阿茲海默症。相反,若是你有高血壓、高膽固醇、糖尿病,或肥胖症等危險因素,而且還不遵守醫囑,那麼即使擁有E2基因也不會有太大的幫助。

(實際上,不遵守醫囑的國人不在少數,十分驚人。“我們是個不守規矩的國家。”阿茲海默症基金會的鮑爾斯博士說,“隻有百分之四十六的糖尿病患者確實服用醫生囑咐的藥物。高血壓患者,隻有百分之四十按時服藥,百分之二十偶爾服藥,還有40%根本不吃藥。”)

人們會忽視像中段肥胖(腰腹部肥胖)這類看似跟認知沒什麼關聯的病症,然而這卻是個極大的隱患。“人們認為中段肥胖不過就是肚子上凸出一塊多餘的贅肉,卻不知脂肪也隱藏在身體各處,會黏附在器官之上,改變你體內的化學物質,從而傷害自身的大腦細胞。”

了解了基因對人類的影響,你也許會跟我一樣產生懷疑,覺得探索那些九十多歲、認知能力仍相當敏銳人士的基因構造,對給我們帶來什麼好處。嗯,不過西爾佛曼教授說:“我們對那些能夠抵抗癡呆症的基因了解越多,則通過人為方式介入治療的可能性就越大;這些介入方式可能是藥物、飲食,或其他任何方式,它們可能對人體產生與基因一樣的效果。”

放眼未來,有些專家傾向於加強阿茲海默症藥物的效用,以控製與減緩病情,而非尋求根治阿茲海默症的方法。但許多專家仍認為肯定有根治該病症的方法,也就是可以直接針對病源做治療。

相關研究領域已有許多或許能夠對症下藥的方法。科學家目前正在研究類澱粉蛋白——這是一種會凝固成塊狀從而誘發阿茲海默症的蛋白質。基因可能會讓某些人容易產生這種類塊狀物,而科學家們正在試驗通過藥物來阻斷這種塊狀物形成的機製。科學家試驗各種方式來引導免疫係統對抗類澱粉蛋白,他們製造出能黏附在類澱粉蛋白上的抗體,希望以此將類澱粉蛋白清出大腦外。

“我們認為最終一定會找到徹底根治該病症的方法。”史坦博士說,“我想不出五年,就會有臨床實驗開始進行。”

這將會是個重大的改變。從某種角度來說,目前阿茲海默症診療方式的研究情形,有點類似二十五年前癌症治療的研究情況,那時還未有早期治療與強效治療的方式。我們之中仍有許多人會記得在某個時期,癌症是如此令人聞之色變,因此它簡直成了人們談論的忌諱。如果家中有人得到癌症也會秘而不宣,好像這件事見不得人。如果能找到治愈阿茲海默症的方法,大批嬰兒潮時代內心的恐懼與焦慮,有望在一夜之間煙消雲散。畢竟,阿茲海默症之所以讓人如此恐慌,主要原因不在於病症本身,而在於其缺乏完全治愈的方法。

最後我們來討論環境因素對阿茲海默症的影響。貝裏教授在紐約西奈山醫學院從事該方麵的研究。其研究探討的是,為什麼女性是阿茲海默症以及糖尿病、高血壓症的高發病人群?在這些研究中,她提出雌激素可能就是關鍵因素的想法:女性停經後就不再分泌雌性激素(雖然男性雌激素的分泌量也會隨著老化而減少,不過男性仍會以睾固酮的形式,持續分泌雌激素),而雌激素的濃度過低,是女性患阿茲海默症的另一個危險元素(但是,等等,目前可沒有足夠的證據顯示,補充雌激素的荷爾蒙替代療法就可以讓女性免於阿茲海默症的侵害)。

貝裏教授目前還提出了另一項與生育相關的理論:孩子越多的女性,其雌激素的濃度也越低。因此,生過數胎的女性患阿茲海默症的風險較高。然而,這並“不”表示,擁有較多孩子的女性要為此而擔憂,或是想要多生幾個孩子的女性就得放棄這個念頭。這僅僅表示,生育較多子女可能是患該種極其複雜病症的眾多危險因素之一——而且這也可能跟雌激素濃度過低無關,或許全是其他原因造成的,例如其中一種可能性就是,擁有較多子女也許會造成較大的壓力,而壓力目前已知是造成阿茲海默症的危險因素之一。如同我先前說過的,對於阿茲海默症,我們未知的部分遠遠超過已知的部分!

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下列三項是阿茲海默症的高危險誘發因素,它們分別是:年齡、性別、教育程度。

先討論年齡:這算是個公平交易吧!死得早就相對不會得這種疾病。我慶幸自己還有得這種疾病的機會。

再來是性別:嗯,在這點上我們無能為力,但女性們可以在控製肥胖、膽固醇、糖尿病這類危險因素上多下一點工夫,因為這些問題讓女性比男性更容易患病。

最後談到教育:史坦博士回憶起少女時尚雜誌《十七歲》的一位編輯曾與他聯絡,該編輯想在雜誌上刊登一篇有關認知儲備的文章。“我感到十分困惑。我對《十七歲》雜誌的印象,就是連我十四歲的女兒都過了看這本雜誌的年齡了。”於是我問道:“你為什麼對認知儲備有興趣?”那位編輯說:“為了把‘留在學校上課’的信息傳遞給青少年。”

許多研究認為教育程度與阿茲海默症有關,但史坦博士引用的統計數據,還真的嚇了我一跳:“在我的研究中,受教育時間低於八年的人,患阿茲海默症的風險程度高於八年者的‘兩倍’。”

然而,這當然不單單隻是教育程度的問題;這是個整體性的問題。受教育程度較低者,通常經濟情況不佳、接受工作挑戰、進行體能訓練、享受休閑運動、參與社會與文化活動機會較少的人,他們也較不注意健康飲食。簡而言之,比起一般中產階級用以擴充認知儲備的所有媒介,教育程度低下者占有的比例都要少得多了。

貝裏博士說:“當我在課堂上課時,我告訴人們:‘注意你的膽固醇、控製你的體重、一定要遵照醫生指示服用藥物。保持心智活躍、堅持體能活動、進行社交互動。’這些在目前都不是什麼難事,但綜合其全部的效用,你絕對可以降低患阿茲海默症的風險。

“我總是特別強調人際互動。因為像閱讀之類的方式,就好像活動一條肌肉一樣,似乎並不複雜,因此我也無需特別強調。但當我們談到維持人際關係時,情況可就複雜多了。

“為什麼擁有親密的人際關係,就能使自己免於受到癡呆症的傷害呢?因為情感對大腦有幫助嗎?或是因為如果有人每天跟你說說話,你就不會感到寂寞,而這對大腦有益?還是如果你保持與他人接觸,他們會對你的健康狀況較敏感,在發現你有問題時,會送你去看醫生?”

“我們不知道,但我在課堂上會說:‘聽著!各位,去結交朋友吧!維持你活躍的人際關係!因為這對你有益!’”

噢!朋友!

PS:噢,這讓我想到我母親——她在被短暫誤診為阿茲海默症的五年後辭世,享年八十六歲。但願我也能活到八十六歲,而且記憶力還能同她一樣好。嗯,我希望大家都能如此!第13章

你說這是大腦的食物,我說這不隻是菠菜而已

——飲食與記憶誰偷走了我的記憶第13章你說這是大腦的食物,我說這不隻是菠菜而已——飲食與記憶“你知道嗎?”她說,“自從我發現這個神奇食品後,我的記憶力得到了很大改善。”

“什麼神奇食品?”我問道。

“銀杏。”

“你在開玩笑。”

“我在開玩笑?這話怎麼說?”

“嗯!這幾乎已經被認定為毫無根據的說法……”

“誰這麼說?”

“大部分的研究都已經顯示……”

“我一點也不在乎‘研究’的結果。我現在說的是‘我的個人經驗’。”

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這時要給對方台階下。然而,我卻沒有。

“我隻是說沒有確實的證據顯示……”

“那不過是‘你’說的。”她說。

就這樣,我們結束了午餐,木然地互道再見。從此之後,她就不再與我聯絡。對此,我真的一點也不怪她。我們不該在他人正處於興頭上時潑冷水,不該質疑他人的神奇食品,這就好像對他人的醫生、母親,甚至是他人的宗教信仰產生質疑一樣。那是神聖不可侵犯的領域。所以,離那片聖地遠一點,更別想在上頭做文章了。

當話題觸及人們對某種靈丹妙藥的信念時,研究結果就不再重要了。至信不疑才重要。這就好像很久以前,一位露華濃化妝品世家的成員說過的不朽名言:“我們販售的是希望。”他們販售希望,而我們買下希望。

隨便在網絡上瀏覽各種網頁,我們都可以發現一長串食品名單,每一項食品都有人信誓旦旦地保證是世上最佳的記憶強化劑。以下簡單地列舉這些食品:七葉樹子萃取物、紫錐花、鋸棕櫚、銀杏、硼、升麻、聖約翰草、苦薊草、山羊草、人參、月見草、纈草……接下來還有聽起來較有本土風味的食品種類,包括有:紫花苜蓿、豆類(菜豆、青豆、黃豆)、亞麻仁油、綠茶、葡萄汁、巧克力、口香糖、葫蘆巴子、薰衣草、紅石榴汁、小紅莓、薑、朝鮮薊、紅蘿卜、甘藍菜、南瓜、蒜頭、蒜粉、omega3脂肪酸、氫氯酸、鐵質、海草灰、甘草精、鎳、鬆樹皮萃取物、紅花苜蓿、種子類(向日葵子、芝麻、亞麻子、南瓜子)、各種維生素(最常見的有維生素C及維生素E,還有各類維生素B群)、許多礦物質、數不清的花草茶等等。請不要抱怨我不能窮盡所有的產品,這裏的空間實在有限。另外,如果這份食品清單真有盡頭的話,我還真的找不到呢!

也許清單中的每樣食品都對記憶有益。許多食品含有抗氧化劑,據說抗氧化劑可以保護大腦細胞不受傷害,因此人們就可以合理地假設這些食品也對記憶有所裨益。雖然沒有人可以證明這些食品沒有功效,但截止到目前為止,也沒有人可以證實這些食品確實有效果。因此這裏產生了個問題:哪些食品是已被證實了的對我們的記憶有所幫助的?答案是:“基本上,尚未有明確證據顯示,飲食會對保存記憶產生影響。”

哎呀!

提出這個問題的人是我,回答問題的則是哈佛公共衛生學院流行病學暨營養學教授史丹佛博士。接著,他加了個“但是”。他說:“但依據現有證據,目前比較能夠肯定的狀況是,心血管疾病與癡呆症間有一定的聯係。因此,那些能降低患有腦血管疾病風險的飲食習慣自然也能降低癡呆症的發病率。如果你保持有益心髒健康的良好飲食習慣,那麼你就是同時保持有益大腦健康的飲食習慣。”

對於這個問題,這些研究學者倒是看法相同,而且還是出奇地口徑一致。我向加州大學伯克萊分校的公共衛生暨神經科係學教授加穀斯特博士請教同樣的問題。他回答:“絕大多數的證據顯示,有益心髒健康的飲食,同時也有益於大腦,但原因何在目前尚待解釋。現有的簡單解釋為,大腦需由血管供給養分,因此任何對血管有益之處,最終都會讓大腦受惠。我懷疑事實是否真的如此簡單。但無論原因怎樣,研究數據就是顯示壓倒性的證據。”

那,營養品呢?哈哈!這可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

營養品的功效

史丹佛博士是哈佛醫學院所出版的一份有關營養品報告的醫學編輯。這份報告包括兩個部分,史丹佛博士負責的部分為維生素與礦物質,另一部分則為草藥與其他食品。

營養品為一項產值高達一百八十億美金的產業。數百萬人食用營養品來治療各類病症,範圍涉及高血壓、潰瘍性大腸炎、強迫症、雄性禿,以及我們最關心的記憶問題等症狀。

這些營養品不像處方藥,受到政府法規的規範。直到去年夏天,美國食品暨藥物管理局終於有所作為,針對這些補品標簽上的標識與品質控管建立新的標準;在這之前,營養品的製造商從來無需在標簽上列出食品的構成成分,也無需標識成分含量或接受產品質量監控。我們雖有一套自我監督係統,但以哈佛醫學院所做的報告來看,多數的監督力量似乎隻是個空架子。法規雖然規定,健康食品製造商不能聲稱其產品具有某種療效,卻沒法阻止他們使用像是“提升性欲”、“強化免疫係統”、“緩解壓力”,甚至我們這裏談論的焦點“改善記憶力”等這一類的宣傳標語。

哈佛醫學院報告的作者們,以慣有的“正負兩麵影響”模式撰寫這篇報告。他們指出,正麵的效益在於,因為涉入該領域的研究越來越多,相應地我們對這些物質的了解也越多;負麵效應則是這些研究目前得到的結果:“不幸的是,在越來越多的科學檢視下,草藥與其他營養補充物的問題,也逐漸浮出水麵。”

絕大部分的問題出在草藥上,而非維生素。關於維生素,他們說目前實際上並沒有科學證據(雖然不時會有謠傳)顯示,維生素E補品可以改善正常人的記憶力。一頓富含維生素E的餐食(含全穀類、植物油,與常見綠葉蔬菜的餐食)也許可以幫助我們對抗阿茲海默症,但維生素E補品是否也同樣具有效果就不得而知了。我們的身體會產生抗氧化物,而這種物質也對人體有益,但抗氧化物補品的效用仍不確定。體內葉酸、維生素B6與B12濃度含量較低的人士,在記憶測驗上表現不佳,因此綜合維生素幾乎對每個人都有幫助。過量(任何物質)則有害無益,還可能造成危險。舉例來說,過多的維生素E可能會讓任何服用像可邁丁之這類抗凝血劑的人大量出血。

此外,草藥類營養品也有許多問題存在。第一個問題是:哈佛報告指出,許多藥草產品並不含有其標簽上標識的成分。第二個問題在於:部分產品含有的主成分非常少,以至於無法測出含量。第三個問題則是:許多產品沒有其宣稱的效果。

研究學者檢驗了五十二種草藥類營養品,其中在美國最暢銷的十大產品為:大蒜、紫錐花、鋸棕櫚、銀杏、小紅莓、黃豆、人參、升麻、聖約翰草、苦薊草。雖然在網頁資訊上,這些產品無不聲稱具有增強記憶力的效果,但實際上隻有銀杏確實有療效。因此現在就讓我們把重點放在銀杏上。

很久以前,銀杏就是強化記憶產業界的寵兒。近幾年來,因為幾篇研究報告無法證實銀杏的確實功效,銀杏在某些地區也因此失寵。然而,盡管銀杏產品銷售量下滑,但業績仍十分驚人;人們對於強化記憶力的期望,還是有增無減。實際上,雖然草藥產品日益大眾化,但在過去十年中,這類產品在美國的總銷售量卻持續下滑。無論何時,總會有某種補品因臨床測驗證實有效,而在低迷的市場中創造銷售奇跡,然而就整體的銷量而言,這類產品的銷量仍處於下滑的趨勢當中。為什麼會這樣?答案因人而異。可能是試用過的人們發現沒有持久效果,於是停止購買;或是試用過的人們得到了長期效果,便不再需要這些產品了。花錢去挑選自己想要的產品吧!

通過分析各類銀杏產品的品質與純度,研究學者發現不同產品間的主要成分含量具有非常大差異。他們也發現許多銀杏產品並未按照標準流程來生產。美國食品暨藥物管理局製定的標識與製造標準新法規,要到二一年才會全麵適用於所有補品製造商;因此,目前製造商在銷售營養品時,仍無需為其產品所宣稱的療效提供證明。

那麼,我們怎樣才能知道自己能否獲得療效?嗯,沒辦法的。除非你像哈佛研究報告中極力建議的那樣,先自己做點功課,並且瀏覽www.clinicaltrials.gov這類具有公信力的醫療網站,了解一下哪些產品接受過檢測,以及它們的效果評價等。

為了能夠有效將草藥分級,研究學者們使用一種草藥評分表。在評分表中,“A”級產品表示有“堅強有力的科學證據”證明某種物質在某一情況下有效果。“B”級產品表示有“充足的科學證據”證實其效果。“C”級產品表示“沒有明確的科學證據”證實其療效。再往下,“D”級產品就表示……算了吧(至少根據目前的研究結果是這樣的)。如果我是你,並且懷疑自己從一些聲稱為A級產品上得到了D級的效果,我會馬上到鄰近書店、圖書館,或友善的Google網站,查查哈佛報告對此產品的看法。

在治療阿茲海默症與血管型癡呆症上,銀杏獲得A級的評價(數篇研究報告顯示銀杏對阿茲海默症患者具有短期療效,或至少能夠減緩病情惡化)。但是對於我們一般人(隻是想改善老化引起的一般性記憶衰退現象),或想將它當成“記憶強化劑”的各年齡層健康人士而言,銀杏所獲得的評分就隻有C了。

實際上,哈佛報告中幾乎每項產品的評分都是C。我從未在一個地方同時見到如此多的C。約略估算一下:它針對五十二種營養品,進行了一共超過二百八十個檢測項目。其中評為A等的隻有十四個項目,得B等的有二十項,C等的有十六項(在預防中風的療效上,隻有銀杏獲得D等),其他檢驗項目的評等全都是C。

這並不代表那些產品一點價值也沒有。檢測結果會隨著時間而迅速變化。今日看似最可靠的研究結果,也許明天就被新的研究發展推翻。這是科學發展的一部分,也是問題所在。

“目前已經有太多被過度解析的差勁研究了,”史丹佛博士說,“當然,這其中牽涉到大量利益。因為某一物質要被證實有效,得經過完全隨機的臨床檢測才行,也就是說,在實驗的過程中,需讓部分人士服用這一物質,而另一部分人士服用安慰劑,然後追蹤一段時間後,確實發現兩組人士的情況有明顯的差異——但目前並沒有人這樣做研究。”

而目前進行的眾多研究,其實驗的設計方式各異、使用劑量不同、受試者類型也不同。某篇研究顯示負麵結果,表示某一物質沒有其聲稱的效果,而另一篇研究卻顯示出正麵結果,表示該物質有療效。我們無法得知的是,一篇宣稱有正麵效果的研究,也許跟生產某一物質產品的製造商有些許關聯,而表示沒有療效的研究可能來自於經費獨立的研究者。簡而言之,每一位我訪談過的專業權威人士都持相同觀點,而且往往以同一句話作結——這類產品的效用目前仍是個謎。

所以我們隻能自強自立。其實,真的,這倒也沒什麼不好。然而,如果我們麵對的是能對生命構成威脅的疾病,這樣的處境可就糟了。隻不過記憶力問題並非生死攸關的問題(當然,營養品產業的投資者除外),我們探討的也不是尚未被證實的癌症療法,而隻是營養品是否真能改善我們的記憶力罷了。醫學界也許對此尚無論斷,但我們卻可以按自己的經驗作出判斷。

這讓我想到自己的那位朋友(可能已不再是朋友了)——那位熱愛銀杏的朋友。她的經驗告訴她,銀杏是非常棒的東西。而我的經驗則告訴自己,銀杏不過是種像菠菜的植物,但如果我能重新回到共進午餐那天,我不會向她提及任何相關的研究結果。我會說:“如果你覺得有用,它就對你有用。”並就此打住。

為什麼?首先,因為目前仍是個未知數啊!或許未來科學可能會證實她深信不疑的想法是對的。第二點,如果這全是安慰效果,那又怎樣?安慰效果一樣有極大效用啊!對許多的人來說,這為他們帶來了極大的安慰作用。第三點,通常是最重要的一點:例如有項針對某物質進行的研究指出,百分之九十八的受試者反映某物質沒有效用,百分之二的受試者卻認為其有作用。若你就屬於那百分之二,對你而言,該物質就有“百分之百”的療效啊!

當我一邊快速瀏覽數不盡的電視廣告,一邊想著人們為了“性欲障礙”(是指性欲過強?還是太弱?他們指的究竟是什麼?)、“社交焦慮症”與其他問題,而對嚐試各類產品有了迫切的需求時,我承認有時……有時對我而言,藥廠十足的創造力似乎顯示,他們在發展治療疾病的藥物上的努力,根本無法與他們為推銷藥物而創造病症的努力相提並論。

製藥廠讓正常的人也覺得該接受治療。他們銷售一些治療過去從未被視為病症的藥物。像是良性輕度記憶遲緩,絕大多數的神經學家都同意這是正常的老化現象,但製藥廠卻讓我們相信這是異常現象,是必須治療的病症。於是,雖然明顯地,隻有極少數的科學研究證實這些藥劑的確有效,但我們每年購買這些藥劑的費用,卻高達數十億美元。

嗯,這是我某一方麵的感受。另一方麵,如果製藥廠生產了一種看上去的確能夠改善記憶力的藥劑,我會去購買嗎?親愛的朋友,我絕對是第一個去排隊購買的人。

健康的秘訣就是少吃

接下來要談到的是已經得到證實的信息,一種被稱為“熱量限製”的飲食方式。這種飲食法無法讓你食指大動,但從有曆史記錄以來,它可是在每個人都在探尋延緩老化過程的曆程的第一步。這當然也包括我們最在意的部分:記憶力衰退。

首先要從猴子講起。如果你曾在二六年底翻閱報紙時看過它們的新聞照片,你應該不會一下子就忘了它們的模樣:那是一對前所未見且處境最為可憐的類人猿。在非自願的情況下,它們被迫參與威斯康星國家靈長類動物研究中心的一項研究,為此它們一定很痛苦。這對類人猿的年紀為二十八歲,以猴子來說年紀不算小了。不過隻有一隻呈現老態,它吃的是一般正常的高熱量飲食。另一隻看起來較年輕健康,充滿活力,但情況恐怕也沒好到哪去,因為如果你也跟它吃一樣的食物,你也會覺得悲慘。

新聞中還有一位男士的照片,雖然他看起來情況並不好,不過還是麵露微笑。照片注解寫道,這位男士身高一百八十厘米,體重約六十一公斤。此外還附上一張這位男士午餐食物的照片,這讓我們知道為何他身高一百八十厘米,體重卻隻有六十一公斤,這份午餐的內容為:納豆、一些綠色葉菜,這……還真是好樣啊!看起來真是一頓可憐的乏味午餐呀。

盡管臉色蒼白,這位男士卻說他感覺很好。他說:“我攝取這種膳食主要是為了能更健康,但如果這樣的飲食方式還能讓我長壽的話,嘿,我更樂於接受。”

此時我腦海中閃過那則古老的笑話:不吃不喝、沒有性生活,你可以活到一百二十歲,前提是你沒有因無聊透頂而先死去的話。對為數不多的膳食狂熱分子而言,這位男士所采用的不過是熱量限製飲食法(簡稱CR),但對我而言,這跟地獄餐食沒什麼兩樣啊!

很久之前科學家們就知道,嚴格控製飲食——即營養豐富但熱量減少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餐飲,能在猴子、老鼠等動物身上產生神奇的效果。這種餐食以某種方式改變造成老化的分子過程,然而這樣的方式卻也減緩了所有生理機製的運作進程(想想數個月不吃不喝還能生存的烏龜,以緩慢爬行的方式降低新陳代謝速度,以如此的方式存活兩百年。)。

有數十年的時間,科學家雖然知道有這樣的情況,卻不知原因何在。不過近年來他們有了驚人的發現:老化過程是可以被調控的。某些基因掌控老化過程,而限製飲食的熱量攝入會活化這些基因。這是一種連鎖生理反應機製:熱量限製飲食啟動了能製造有益酵素的基因,而這種酵素可以保護細胞,對抗造成老化的劣質酵素。

這也許是生物體內建立的生存機製:當我們隻能攝取極為少量的養分時,身體會感受到壓力,就像處在饑荒時期一樣。於是人體借由放慢所有生理運作的速度,並啟動“長壽”基因,以保存能量。這正是我們的身體數萬年來所采用的方式。過去我們的祖先得出外狩獵與采集食物,有時(也許數年一次)會遇上收獲量極少的情況,此時他們的生理機製就會開始運作,以應對這樣的情況。

這則故事隱喻是:我們從未被設定要吃下這麼多的食物。我們種植食物、烹煮食物、吃下食物,吃得過量還吮指回味,然而我們的生理機能與狩獵采集的祖先並無二致。我們的生理機製從來就不是為消化大麥與薯條而設計的。

因此,雖然那些猴子也許並不是快樂的受試者,但與那些肥胖的同伴相比,它們更長壽,也更能抵抗與老化相關的疾病,包括:糖尿病、心髒病與神經退化性疾病——其中也包括認知障礙。

許多研究學者認為,這類飲食對人類也有幫助。嗯,所以呀!既然這種飲食方式可以延年益壽,既然它可以保護人體對抗異常的老化情況,那麼它也可以幫助我們抵抗“正常”的老化結果嗎?你看看,我們自行推論的程度還真可怕,這幾乎暗示著限製飲食熱量攝入對正常記憶喪失也有效啊。

但問題在於,有誰可以忍受這樣的飲食?這位身高一百八十厘米、體重六十一公斤的男士,是數千位美國堅信熱量限製飲食者的一員(都瘦成皮包骨頭了),他們甚至設了個熱量限製協會。但對我們絕大多數人而言,這種飲食方式實在太苛刻,簡直難以持續實行。這樣的質疑將我們注意力從猴子的研究轉移到老鼠的研究上。

含有神奇成分的物質

猴子的故事才披露不久,進行老鼠實驗的哈佛醫學院與美國國立老化研究院的研究人員也發表了成果報告。研究者將受試老鼠分成兩組。A組老鼠采行高熱量餐食,也如預期般長得肥胖圓潤,並患上了所有預期中的病症——身體虛弱、早期糖尿病、心髒病、老鼠版的阿茲海默症等相關病變。B組老鼠也采行相同的高熱量飲食,也同樣長得肥潤,卻未患上述任何病症。B組老鼠狼吞虎咽吃下高脂肪與澱粉食物,卻仍精力旺盛、反應敏銳,而且更為長壽。如果有什麼魚與熊掌能兼得的最佳例子,這些老鼠就是了。

兩組老鼠不同之處在於,B組老鼠同時被喂了一種名為“白藜蘆醇”的大量化學物質。也許你曾經讀過,人們發現紅酒富含這種物質(實際上是一種分子),而這就是那類也許可以成為抗老化藥的物質之一。對於該種物質的運作機製,研究學者仍然意見不一,但它似乎具有類似熱量限製飲食的良好效用,或者,換句話說就是:該種物質似乎可以抵消一般美式飲食的不良作用。

白藜蘆醇也許可以解釋由來已久的“法國矛盾”現象:傳統上法國人的飲食比美國人油膩的多(那些美味卻致命的奶酪),但他們患心髒病的比例卻較低。這是為什麼呢?

有個理論認為是因為他們飲食中含大量的紅酒。該理論數十年來一直被奉為真理,盡管這個理論本身不一定成立,卻從未阻礙它成為被眾人奉行的真理。舉例來說,法國人患心髒病的比例較低,有可能隻是因為,除了傳統的油膩醬汁外,他們吃下的總熱量較少(但他們現在真的還是如此嗎?目前全法有一千一百家麥當勞,我親眼所見的少數幾家總是高朋滿座——雖然你可能還記得,一位滿懷高盧人驕傲與剛烈性情的法國男子,曾駕著卡車直接衝撞一家麥當勞店麵),或者也可能是,法國人比美國人更常散步。借由雙腿帶來的益處,抵消了嘴巴所帶來的害處。

無論作何解釋,任何想試試白藜蘆醇的人(有一大堆人嚐試過),都可以直接在商店貨架上買到無數含有此種成分的營養品,但問題是:那些補充物裏的白藜蘆醇含量少得可憐,然而那些受試老鼠卻被投喂了大量的白藜蘆醇,數量多到我們可能得在一天之內喝下數百瓶紅酒,才會有相同效果。幹杯喔!不過如果以藥劑的形式服用也許會有幫助。既然都已經發現抗老化基因了,抗老化藥物之後或許會以靈丹妙藥的姿態現身。

分子生物學家辛克萊博士,率領哈佛醫學院團隊進行了以老鼠為研究對象的老化相關研究。辛克萊博士與其他研究學者同時還成立了一家生技醫療公司,全速發展類似熱量限製飲食效力的藥劑。部分在記憶與老化領域取得卓越成就的研究學者已開始經營這類公司,可想而知,其競爭的激烈程度。他們之中絕大部分背後都得到了大型製藥公司的支持。“如果你不這麼做,”其中一位學者告訴我,盡管這不能成為借口,“你就無法在這場遊戲中勝出。”

發表老鼠研究成果的前一年,辛克萊博士在一次電視訪談中,談及其團隊在蟲類與果蠅身上所進行的老化研究:“我們在這些生物身上發現了延長壽命的基因,而現在,我們在人類身上也找到了相同的基因……我們不知道這些基因是否就是人們長壽的關鍵,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基因就是那些低等級生物長壽的關鍵。我們目前得先在老鼠身上做測試……如果老鼠身上可行,我們必會進行以人體(前提是沒有安全顧慮)或靈長類動物為研究對象的實驗。不過目前還停留在哺乳動物的測試階段上,如果我們的推論正確,大約一兩年的時間內就能得出結果。”結果辛克萊博士團隊隻花了一年的時間便證實,該推論多少在老鼠身上可行。

我請教辛克萊博士:“你曾經說過:‘最終研究目標是,讓已經八十歲的老人擁有五十歲時的活力。’這也包括記憶力嗎?熱量限製飲食,或是與其有同等效力的藥劑,可以保護我們對抗正常記憶喪失現象嗎?”

他說:“這兩種方式的確有可能幫助我們在有生之年,保持良好的記憶力。當我們用白藜蘆醇或熱量限製飲食來治療老鼠,可以看見老鼠的神經因受到保護而免於死亡。雖然許多在老鼠體內可行的分子,並無法作用於人體,但理論上我們看不出人類會不適應這種方式。”

科學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任何實驗室的研究發現在被大眾接受之前,至少必須由另一個實驗室來確認其研究結果。在辛克萊博士發表研究的同時,一個由歐維克斯醫生所率領的法國研究團隊——基因與分子暨分子生物研究所也發表了研究成果。法國團隊的研究結果顯示,喂食白藜蘆醇的老鼠,在轉輪上奔跑的速度比一般老鼠快上一倍。“白藜蘆醇能夠讓你在無需接受訓練的情況下,表現得跟訓練有素的運動員一樣。”歐維克斯博士說。

辛克萊博士的研究團隊,正在研發其效力超過白藜蘆醇千倍的分子。雖然辛克萊博士自己使用白藜蘆醇已有數年之久,但他並未說明是用哪種形式來使用。而他也提到,他的妻子與父母也已經開始食用白藜蘆醇,甚至實驗室中半數的研究人員也都這麼做。然而,在不了解其潛在副作用,以及長遠效果的前提下,這還真是個全憑信念而采取的行動呀!

不過這幾乎已並不重要了。老鼠的研究報告隨即引起一陣旋風。一夜之間,商店貨架上含有白藜蘆醇成分的營養補品的銷量暴增十倍。辛克萊博士團隊的研究結果,成為其他研究學者津津樂道的事情,甚至還引發這項研究能否獲得諾貝爾獎的討論;有些人同聲附和,有些人則不以為然,這項研究因而成為萬眾矚目的閃亮焦點。

或許上述情況都有可能會發生。然而科學界充滿了許多這樣的案例:曾經的寵兒到頭來變成人人唾棄之物。商店架上堆滿了在“老鼠”實驗中取得卓越成效的產品,這些產品在人類身上卻沒有得到相同的效果。也有許多藥物在被證實並不怎麼樣之前,似乎對人體效果顯著。

請試著回想減肥神藥“麻黃”尚未被發現可能會導致心髒病與中風前的熱銷盛況;再想想那看似可以根治心髒病的藥物“托斯瑞比”,後來卻被發現可能會導致患者死亡,並對冠狀動脈造成傷害。看在老天的分上,想想女性與荷爾蒙替代療法多年來的是非恩怨。二二年時,一篇重要研究結果終於出爐,證明荷爾蒙替代療法會增加乳癌的得病率,於是大批女性停止使用該種療法。隔年,乳癌發生率在六十年來首次急速降低。這些藥品寵兒的情況真是多到數不勝數。

如果白藜蘆醇最後也像這樣無疾而終,那麼究竟有什麼是我們能夠確定對記憶有幫助的飲食呢?換句話說就是:哈佛公共衛生學院營養學教授,為了自己大腦的健康,究竟會食用哪些食物呢?他也服用任何營養品嗎?

“綜合維生素,”史丹佛博士說,“冬季時,再加上維生素D補充劑。”

那麼飲食上,他會選用什麼樣的食材當做晚餐?

“大量的蔬菜水果。幾乎不吃紅肉。每個星期多煮幾次魚。”

那早餐都吃些什麼?

“前晚的剩菜剩飯。”

當然。那午餐呢?

“全麥麵包塗上花生奶油醬、水果,還有巧克力。”

巧克力!我說,噢!是的!我曾在網絡上看過它被列為對大腦有益的食物之一。

“我希望真是這樣。”史丹佛博士說。

這種飲食方法不僅上不了頭條,也完全不引人注目,更沒有誇張的效果。然而在尚未找到記憶萬靈丹之前,這套飲食方法(除了熱量限製那套地獄飲食法之外)卻是真實可信的做法,而其中巧克力就是我最喜歡的部分。第14章

所有的都儲存在電腦裏,不是嗎?誰偷走了我的記憶第14章所有的都儲存在電腦裏,不是嗎?“為什麼用電腦來類比人腦的說法一直存在?那是因為再也沒有比之更好的比喻方法了。”

——加州大學伯克萊分校生物人類學教授狄肯博士

我們說:“磁盤已滿,我的硬盤已經沒有剩餘空間了。”接著說:“我需要升級。”將大腦類比為電腦已成為我們這些舌尖現象者,對當代世界以及自身的心智狀態,最普遍的類比方法之一了。但這樣的類比方法,真的恰當妥帖嗎?

一位朋友告訴我:“讓我抓住的是,它就在那兒。我知道就像儲存在電腦中一樣,這份記憶就藏在我大腦中的某個地方……可我就是找不到它。”

我問道:“你如何能確定那份記憶一定就在腦子裏?”

“嗯,我猜我沒辦法百分之百確定。但我猜想它‘必定’在那裏,是因為它‘以前’都在啊!”

如果人類記憶就像電腦記憶,那麼我們記下的每件事都應該還存在腦子中。就如同我們在第三章提到的那個虛構人物,就是把所有事情都記在腦子裏的可憐蟲富內斯,忘不掉任何事成了他的夢魔。他會記下所有曾經經曆過的事情,將自己所見、所聽、所學、所感的每件事都記在腦子中,其情節之詳細正如杜撰該人物的波赫士所描述的:他甚至記得“每棵樹上的每片葉子”。除非我們蓄意按下刪除鍵(或是像我一樣,經常不小心按到電腦鍵盤上的刪除鍵,而釀成慘禍),不然記憶應該全都乖乖地待在我們腦中某處,等著被喚起。如果我們無法喚起某些特殊片段記憶,這不是因為這段記憶不存在,而是因為我們沒有按到正確的按鍵——也就是沒有發現正確的回憶線索。

依據這種觀點,人類大腦可說是一張擁有自我運作程序與軟件的硬盤。其實你可以這樣想:大腦與電腦本質的區別,隻在於大腦是靠大腦細胞來運作,而電腦靠的是晶片及線路。理論上,要造就出一部跟大腦記憶功能完全相同的電腦,應該是可行的。人類真正搞清楚其自身記憶運作方式的那一天,就是該理論實現的時候(這不是“假設”喲,而是“當我們真的了解”時就能實現)。

部分心理學家與認知科學家都持這樣的觀點,甚至包括一些哲學家。電腦專家當然更熱切地擁護這種觀點。然而,許多神經學家卻不以為然。

就某些基本層麵而言,所有人都覺得用電腦來類比人腦極為合理,因為這兩者都是具有輸入與輸出功能的係統。它們都接收信息、處理資料、儲存信息,並輸出記憶。兩者都具有驚人的記憶能力。科學家們可以舉出許多這種科技與神經相類比的例子,但對我們這些總是在大腦迷宮中追尋遺忘記憶的人而言,最大的問題卻在於:每件進入大腦中的事,都會像存在電腦中的資料一樣,永遠存在嗎?還是情況並非這樣?

這個疑問最可靠的答案是:沒有人能肯定。就像營養品的價值目前仍是個未知數,這個問題也尚待弄清。從來沒有人能夠證明,我們記在腦海中的每件事會一直存在,但也沒有人敢認定這些記憶一定不在那兒,不僅如此,也許永遠也沒有人能夠證明上述任何一種狀況。但無論如何,這兒都有個小小的問題:我們要如何才能證實呢?

很明顯,如果你一開始就沒有付出充分的注意力,讓傳入大腦的信息從短期記憶轉變為長期記憶,那麼這份記憶就不會存在。永遠不會。現今神經學家普遍認為,即使這樣的信息真的進入深層的儲存空間,該記憶的部分版本或許也隨之存入大腦中,但決非以其原始形態的形成了。

電腦記憶PK人腦記憶

讓我們回想一下記憶的形成方式:那是一係列的連鎖反應中,大量的化學與電子信號穿越神經網絡的結果。每一份記憶,與喚起每一份舊記憶的過程,都會產生出特有的信號模式。因此,每當你喚出一份記憶,再將其存回大腦中,這份記憶的信號模式就會相應地改變。

即使是印象最深刻的記憶,經過多年的反複存入與輸出,也發生變化了。我們活得愈久某份記憶被喚起的次數也就愈多,因此這份記憶被改變的程度可能就越大。此外,還可能發生這樣的情況:如果是一份記憶被閑置許久,從未被喚起過,那麼這份記憶特定的信號模式就會消失。用神經學來解釋,就是那老套的“用進廢退”說。

加州大學生物人類學家狄肯教授,以其在語言演化上的研究成果和著作《象征物種:語言與大腦的共同演化進程》而名聞天下,卻並不讚同把電腦比做人腦的說法。

某天下午,我們在狄肯教授鄰近伯克萊校區的家中會麵時,他說:“我們常以機械的運作方式來思考生物體的運作。”我們以機械來比喻大腦,因為這是最容易切入,也最容易溝通的比喻方式,但這個方向完全錯誤。我們記憶事情的方式,完全不同於寫刻入磁盤,或將某些資料存入記憶體中。在電腦的那些係統中,細節會被悉數存儲起來。無論當初以何種形式輸入,始終都會維持同樣的格式。但對人類而言,則完全相反。

“我認為記憶是種複寫的過程,就是一次又一次在某物上不斷複寫的過程(根據字典所述,“Palimpsest”指的是羊皮紙或竹簡之類的事物,可在其上複寫兩到三次文字,不過之前的文字內容無法完全去除)。因此,目前記在大腦中的每個事件,還是當時記下的模樣嗎?或許是,但不是以我們所認為的形式存在。因為每當我們記下某些事情,我們總會將其複寫在其他記憶之上。”

狄肯教授說,科學界目前仍未搞清楚,人類如何穿越層層複寫尋找深層的記憶。如果以複寫這種方式來比擬記憶的話,我們年輕時代所使用的墨水可說是品質優良了。“即便我們不斷地複寫,那些被複寫過的內容還是會留下淡淡的墨跡。因此,當我們試著喚起回憶,很容易就會與早先的記憶混淆在一起。最神奇之處(我覺得這簡直是奇跡)在於,我們竟然還有能力挖掘出那份記憶。舉例來說,某人記得數年前我們倆見過的事件,而我說我忘了這件事。但當時若還有其他兩三位人士在場,而他們現在也開始說出當時的情境跟細節,最後我就能夠恢複那段記憶。我會說:‘噢!是的,現在我想起來了。’”

狄肯教授的複寫比喻,讓我想到另一個常用於記憶的比喻——“原畫再現”。從字麵意思來看原畫再現指的是一幅被反複塗抹多層顏料的畫作,其被覆蓋的底層開始透出外層,逐漸顯現出原來的畫作風貌。由於該字具有象征意義,已故作家海爾曼將其作為自傳標題,描述她生命中所經曆的種種事件,就好似它們穿越了層層時空,浮現在意識的表層一樣。

有些評論家認為,海爾曼那些穿越層層時空、浮現在意識表層的記憶,幾乎全是虛構而成的事情——她的記憶是極度的想象(如果你曾在一九八年看過晚間的電視節目,你可能會記起作家麥卡錫曾在迪克·卡佛特脫口秀節目中說出引起軒然大波的一段話:“海爾曼所寫的一字一句都是謊言,甚至包含‘以及’與‘這個’之類的字眼在內。”)。不過海爾曼的自傳讀起來令人感到舒服了。除此之外,哪個人的記憶不摻雜了一點想象呢?

“大腦運作的邏輯與電腦差異非常大。我認為複寫的比喻,是讓人們了解大腦運作邏輯的一個方式。”狄肯教授說,“在電腦中,資料儲存在何處至關重要:我們知道晶片中儲存了數以百萬計的小片記憶,每個片段記憶都有其獨一無二的位置。不論何時當我需要喚出一段記憶,隻需回到同樣的位置去提取。”

“我們不能以這樣的方式來類比人腦嗎?”我問道。

“不行。人類的記憶,並非存在大腦給‘記憶’儲存特設的區域。一份記憶是以許多片段的形式來儲存的,它們包括視覺、聽覺、觸覺、動作,以及情緒等部分。記憶由這些元素共同組成,而這些元素並非儲存在同一個地方。這就意味著,要追索記憶,你需要找到所有線索,取出不同的相關片段。”

“不過我們擁有額外的協助工具:語言。我們可以創作故事,以敘述的方式追尋記憶。舉例來說,我問你,你昨天早餐吃了什麼。以你腦海中所存的記憶,實在是難以回想起來,但如果以構建故事的方式來追尋的話……”

“這要怎麼做呢?”

“噢!這在我看來,可能像是這個樣子。我昨天做了些什麼?讓我想想。昨天是勞動節的第二天。我吃早餐時,太太還在家裏嗎?還是已經出門?我們倆有時間準備早餐嗎?沒有,我們沒有時間。她那時已經出門,我記得她離開時的模樣。好啦,那我早餐吃的是什麼呢?我通常會吃片土司,喝杯咖啡及果汁,但對這類早餐我毫無興趣。現在,我想起來了。我吃了玉米片。我甚至還記得吃的是哪種玉米片、記得它的氣味,以及我混合玉米片的方式,但三十秒之前,我完全想不起來。”

理論學家還會以河水拓展河道的比喻來形容記憶。這是個易於理解的非常棒比喻:河水流過河道的次數越多,河道就會越深。如果河道開拓得足夠深,河水就不會溢上來。實際上,這就是程序記憶的形成方式——程序記憶是一種牢牢依附在潛意識中的記憶,就像走路、談話、係鞋帶諸如此類的記憶。

然而,關於狄肯教授早餐吃些什麼的問題,可沒有深拓的河道。這種記憶屬於情節記憶——這是一種在有意識情況下記住明確個人經驗的記憶,也是一種會隨著老化開始消退的記憶。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會有數萬頓不同的早餐,每一個都是個別的零碎情節記憶,儲存於大腦中的不同區域。我們怎樣才能精確地喚出這樣的記憶?

狄肯教授說,想象有許多小溪,而不是一條深拓的大河道。情節記憶就像許多淺淺的小溪流,每頓早餐的不同片段記憶,就儲存在不同的小溪中。

“這條小溪儲存了動作的記憶,那條小溪則儲存了感覺的記憶,還有一條小溪跟那時的聲音或形狀有關……如果你能讓足夠數量的小溪同時奔流,它們彼此會產生共鳴。也就是說,它們是一夥的。因此,如果其中一部分的小溪開始奔流,則事件發生當時一同形成的其他小溪流,也會隨之開始奔流——然後你就會記起當時的事件了。”

這讓我們稍微能夠了解當自己通過聯想喚起記憶時,其生理運作是怎樣的情形:所有相關的片段記憶互相重新整合,以達到憶起“我昨天早餐吃了什麼”的目標。人腦對於這類聯想,向來性能良好,但電腦就差多了。所以未來論者才會向你保證(相關內容請參考第十七章):將來的電腦一定會做得更好——至少跟人類的大腦一樣好。

然而,在我們所屬的這個時代,這場電腦記憶與人腦記憶(不特指某個年紀之人的記憶,而是泛指所有人類的記憶)的競爭中,究竟誰會更略勝一籌呢?這取決於競爭的項目。是速度上的?還是準確性上?或是哪個較具創造力?

專家們同意,電腦記憶與人腦記憶兩者間的主要區別在於:(一) 轉譯的方式;(二) 速度;(三) 正確性。因此電腦記憶與人腦記憶各有其優缺點。

轉譯的方式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這兩者以不同的方式吸收信息。電腦以數進製方式,按部就班地接收資訊;人腦則建立起許多類比的聯想鏈,以連貫的方式運作。如果你無法理解上述解釋,你就無法從我的描述中了解這兩者的運作機製,理由是我自己也不了解那是怎麼一回事。不是真的不了解,至少不是出於技術層麵的原因。

我隻知道數進製的字元是由0和1這兩個能夠構建出各類信息的數字組成的。不過我仍對該現象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發現摩斯密碼,也是使用長短敲擊聲來組成編碼時,才恍然大悟。這不是說摩斯密碼也是數位化產物,雖然它並未幫助我理解數位化運作的機製,但至少確實幫助我理解數位化的本質。

提到類比,紐約大學數學係艾德華(Harold Edwards)教授的建言,讓我獲益頗豐。他說:“將類比想做是收音機的調音按鈕,你把聲量調大調小,它是有‘連續性的’。”

因此,在了解長短敲擊的摩斯密碼,以及收音機的聲量調控後,我總算比較明白整個狀況了,所以如果你在理解這層事理上也有困難的話,那麼你現在也許能夠略懂一二了。

幸運的是,我們無需了解事物的運作原理就能使用它們了。試問,有多少人真的了解電力、重力、阿司匹林,或是收音機調音鈕(這是我們的重點了)的運作原理?但這並不會影響我們好好利用這些原理或工具物品。

運轉速度

再來談到速度:“一台兩千兆赫茲的機器(別想問我這代表什麼意思)可以在一秒鍾內進行數十億次的運算工作。”約翰·霍普金斯醫學中心的神經學家戈登教授說:“那代表動作超神速,可在短時間內完成數量驚人的工作,雖然都隻是些簡單的事情,比如從一點移動到另一點,但卻是在同一時間內完成。”

“相較之下,我們大腦中上千億神經元的動作則顯得非常緩慢,每秒僅以十倍速的速度運作著,但大腦卻可以同時處理數百件事情。舉例來說,當你一邊走路一邊談話時,大腦正從事著兩項工作,這兩項工作分別涉及了兩種大為不同的係統,但卻是同時並行。當你在寫字時,你的視覺係統也會注意到視野周圍所發生的事情。如果有隻蟲爬上窗簾,你會有所反應(你可以打賭我肯定會有反應)。這就是電腦運作與人腦運作的兩個主要差異:在相對運作速率上兩者具有非常大差異;而在運作方式上,電腦采取序列運作,而人腦則是並行運作——不過目前電腦也能進行一些並行運作。兩者間的差距正在逐漸縮小。”

準確度

那在“準確度”方麵呢?

戈登教授說,電腦在準確度上有兩個非常大的優勢:電腦依據位置來找尋資料,該方式極為嚴謹。“如果我是台電腦,我想要定出你的位置,就得知道你確切的位置,也就是你會出現在哪裏。如果我不知道位置,我就無法找到你。這就是電腦運作的方式:不是0就是1、在或不在、是或不是。因此,資訊能夠以正確無誤的狀態傳送。現在,如果我以相關性的方法來找你,我無需知道你的確切位置。我可能就站在街頭大喊著‘瑪莎’,所有的瑪莎都會轉過頭來。這叫聲會幫我找到你。不過有些名為瑪西雅或馬汀的人也會想:‘剛才是不是有人喊我的名字?’他們也可能有所反應。這之間存有模糊不清的地帶。這就是人類記憶運作的方式——不是通過位置,而是憑借相似性。”

你也許還記得記憶聯想天才福爾摩斯——他毫不在意太陽係如何運轉,因為這隻會使他思緒混亂——他將人類記憶比擬為一間必須被整理得井井有條的房間。我們可以通過有效率地建構電腦資料,以保持其條理性(這不是我的作風,不過我們可以這樣做)。如果資料過多或不再重要,我們可以將其清除,隻需按下刪除鍵即可。

那人腦呢?我們活得越久,記憶就越繁複龐雜,這些記憶彼此間的相互衝突程度也就越嚴重。我們該如何清理自己的大腦呢?對此,戈登博士認為無法可行。我們無法徹底抹去任何記憶。我們真正可行的辦法,就是複寫過去。“不過,如果你建構得當,你還是‘可以’在這個小空間裏保存不重要的記憶。”

有種我們稱之為“專家矛盾”的現象:專家們知識豐富,這些知識記憶會相互幹擾,因此,所有的專業知識可能會在專家腦海中形成許多的混亂與衝突。但事實上並非如此,因為專家們能有條理地建構信息。(這個矛盾理論源遠流長。在公元前一世紀時,政治家西塞羅就說過,幫助記憶的最佳方式並非記憶術,而是“有條理”。這的確不是我的擅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