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2 / 3)

我請教拜倫柯恩博士,那些有著“極端男性化大腦”的人們,也就是他認為與自閉症有關的類型,會有超出平均水平的記憶能力嗎?

“是的,記憶模式顯然有不同的類型。研究顯示自閉症患者對事實有較強的記憶力,但可能在經驗上的記憶力就弱些了。我們曾經在一群有數學天賦的青少年身上進行研究,他們都是英國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優勝者,並可以從他們身上看出一些自閉症的特性。他們在自閉症特質分析中的分數高於常人。”

“這些小孩的性別比例怎麼樣?”我問道。

“大部分是男性。”

“男生隻多一點,還是多很多?”

“男生占絕大多數。”

與“男性對事實有較好的記憶”這種說法一樣,自閉症患者必定擁有較強的事實記憶,也決非那麼絕對;但可以肯定的是,罹患自閉症的男女比例為十比一,男性遠勝出許多。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這可能是由先天因素所致,也可能是全拜那“小小的化學物質”所賜。也許,性別差異至少有部分來自於天性;一般說來,男性就是在自然事物領域上有較佳的表現,女性就是對人際關係表現較優越。如果你跟我一樣,都支持達爾文進化理論,你必會懷疑:從物種生存為終極演化目標的觀點來看,這樣的性別差異究竟有何目的?

進化論以其難以驗證也難以駁斥而聞名,但其合理處常常勝過不合理之處。舉例來說,想象我們那些祖先,冒險從事打獵與追蹤活動。了解事物的運作機製對他們而言,必然十分重要。

“當我們說起石器時代,”拜倫柯恩博士說,“以如何製造打火石為例,假如一個人可以快速注意到如果微調打火石角度,就可以使其成為更為有效率的工具,就會成為進化過程中的優勢。”對於那些待在部落裏照顧孩子、依賴整個社群維生的人來說,與人相處融洽當然是很重要的條件了。

“從進化論的角度來說,男性女性過去生活在大不相同的世界中。我們今天所處的情況,也許可以反映出過去不同性別在進化進程中的壓力。”想想在記憶上已被多方證實的性別差異:男性有較強的空間記憶,女性則表現出較好的視覺記憶。

就進化論而言,這樣的差異性由來已久。當石器時代的男性必須外出狩獵並將食物帶回家中時,良好的方向記憶比地標記憶更為實用。當我想到地標時,我會想到超市對麵的加油站,紅綠燈後的第一個停車標誌、購物廣場東側盡頭的電影院。但是,在遼闊的史前草原或叢林中,如此明顯清楚的地標可不多喔。

但時至今日,性別差異最讓我感興趣的是,它在當今社會的應用方式。為什麼許多夫婦間的爭吵都發生在車上?這個一向被我視為生活中最大奧秘之一的問題,終於在此有了答案。你能夠想象出那個場景。它就刻畫在我們家庭用車的內裝上,也同樣發生在我無數訪談對象的自家車上,情節發展的情況大都是這樣:

丈夫說:“我想我們方向正確。我們正往北走。”

妻子說:“我覺得我們該轉彎了,我們在十分鍾前就經過那座教堂了。”

不難想象,後續發展情況就是爭論擴大、兩人都不說話,以致延遲許久才到達目的地。(至少)最後我終於明白,這不是我們倆的問題,而是(可能是)睾固酮過剩或缺乏的問題。

能夠知道這個事實真好。將下麵這個觀念牢記在心也是件好事:記憶從一處前往另一處的方式雖然不同,但並非某種方式就會比另一種更好。這些不過就是以不同的方式來觀察四周環境即通過環境外觀或內在方位來觀察而已。

PS:我想,告知大家這件事,是我的義務也是榮幸,在我訪談拜倫·柯恩博士那天過後不久,發生了一件事:我搭上一班從劍橋返回倫敦的火車,在車上開始閱讀一份當地報紙,我看到什麼了嗎?噢,是的。那是一篇關於英國數學競賽——泰晤士全國數學競賽的重要新聞。內容節錄如下:

“一位來自威爾斯的十八歲女大學生皮爾,輕鬆解開了超高難度的數學謎題,讓男士們望塵莫及。即便是最後從二百五十五位參賽者淘汰到六人的關鍵決賽,女性的人數仍以二比一遙遙領先於男性,最後女性分別包領了第一、第二與第四名,完全推翻男性在數學學科上優於女性的傳統觀念。”

這可真是個超出“一般而言”的情況。

第5章

盡可能地加快我的舞步

——運動與記憶00誰偷走了我的記憶第5章盡可能地加快我的舞步——運動與記憶這個和我共同生活的男人,總是高高興興地上床,不情不願地起床。他為自己準備早餐、清洗自己的碗盤、埋頭讀報,算不上是個健談的人。早餐後一小時,他起身去健身房。在那裏待了四十分鍾後,當他回家時,說也奇怪,他又再度回到興衝衝的模樣了。

他說就是運動啊,就是運動喚醒了他的腦袋。喚醒腦袋!你可以說得再詳細一點嗎?可以的,他說:“早上起床時,我總是處在一片混沌之中。我無法清楚思考、行動變得遲緩、腦子一片混亂,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坐下來靜靜地看報紙。我的身體是醒了,但腦袋卻還在睡覺。然後,我下樓去健身房,在跑步機上跑個二十分鍾,然後進行重量訓練。突然之間,每件事都變清楚了!我可以思考了!我的腦袋醒過來了!”

他說自己也從其他“規律”運動者口中聽到類似的話:他們的腦袋清醒了。“規律”——是達到這種效果的關鍵。這個男人每天都會去健身房報到,不論刮風下雨、不論今天是否是個慵懶的星期天、不論是否患了重感冒、不論出現什麼樣的情況,就像無法阻擋郵差執行既定任務一樣,沒有什麼事可以阻止我丈夫每天都到健身房報到。

我呢?我總是定下新希望,這可是我最擅長的事情。我對一年中的每一天都會定出許多新年新希望。對於運動這件事,我下決心要從明天開始執行。因為我們居住的大樓地下室有間設備齊全的健身房,要運動再方便不過了。然而到了明天,我總有充分的理由去做其他事情,因此運動就被順延到第二天。我總是告訴自己,除非還有必須去做其他事情的理由,不然我就去運動,然而這些理由總是層出不窮。

我一向如此,直到我在運動與記憶上有了某些新發現為止。這些關於運動與記憶的知識,對你來說也可能是全新的概念。讓我們回到記憶專家不斷強調的影響記憶的四個重要因素上:健康飲食、充足睡眠、避免壓力、按時運動(包括體能與心智上的運動)。

在飲食與睡眠方麵,還有人不明白高蛋白低脂肪飲食的功效以及健康睡眠的效果嗎?我們無需再強調這個了。至於壓力因素,隻能祝你好運了。在這個問題上,我也希望對你有所幫助,但我自己的壓力就已經讓我焦頭爛額,沒有餘力再管別人的閑事了。但關於運動方麵,研究發現則帶給我們一些驚奇。直到最近幾年先進技術迅猛發展,這類研究才得以進行。

心智訓練能提升記憶力嗎?

我首先要說的一點令人驚奇的發現是:心智訓練並非擁有良好記憶力的“必要”條件。就像體能運動能使身體健壯,心智訓練也能增強心智,這點毋庸置疑。但是一份名為“活躍”的權威性長期研究報告顯示,近三千位老年人在接受強化記憶、推理能力,與處理新信息速度的訓練後,出現了截然不同的訓練結果。

研究學者發現,記憶訓練確實會改善記憶力,但卻無法減緩正常記憶消失的速度。而且進一步來說,這種改善是有選擇性的。接受詞彙列表記憶及記下故事重點訓練課程的人們,在從事“訓練任務”之類的事情時,的確顯現出較強的記憶力,但這種改善成果似乎無法延及日常生活。換句話說,你可以玩填字遊戲直到連睡覺時都會夢見遊戲的表格,也會發現許多不錯的新詞彙,甚至可能記下這些詞彙,但在你要想起自己車子停放在哪裏的這類事上,填字遊戲所能提供的幫助就不多了。

但這不會讓我不玩填字遊戲。首先,這是因為我喜歡填字遊戲;其次,明年研究學者可能又會有其他說法。對於健康科學的研究,他們總是反複無常。想想關於年度乳房攝影、荷爾蒙替代療法、抗發炎藥物等議題的兩極化說法吧。也許明天研究學者就會發現,心智訓練雖對記憶沒什麼幫助,但卻有其他的適當效用。以左旋多巴為例,它雖是為治療帕金森氏症而研發出來的藥物,卻同時能產生增強病患性欲的副作用。既然我無法確定這種效果能否令人愉快,那麼也就不再繼續追問。或者,研究學者也許會發現其實自己錯了——心智訓練是對記憶非常有益的活動。

實際上,哥倫比亞大學醫學中心神經生理學家史坦博士認為,這個問題的答案仍有多種可能性。當其他學者還在測試心智訓練是否可以改善老年人的記憶力時,史坦博士就以年輕人為實驗研究對象,測試認知運動是否能對抗甚至是避免衰老所造成的記憶喪失。如同我將在第十七章中提到的,目前市場上的認知運動課程實在太泛濫,這些課程誇下海口卻隻能帶來幾近於零的持久效果。不過史坦博士認為,這也許隻是研究學者還未找出最合適的認知運動類型而已。

多多運動有助於記憶力的提升嗎?

第二點令人訝異的事情是:體能運動也不是增強記憶的必要條件——除了它真能發揮功效的時候。而且當它確實發揮功效之際,效果也十分驚人。不過這全都取決於運動類型。我們總是有種莫名其妙的直覺,認定體能運動對我們“有益”,不管那究竟代表什麼意思。直到九十年代近期,體能運動大致上仍被認為對整體健康有益。

除此以外,運動員通過實際運動已了解科學家借助實驗才了解的事情:所謂的“有益”其實就是——經常運動似乎有助於大腦振作複蘇。但,這種效用是如何發生的?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情況?運動員並不清楚,他們隻知道事情就是發生了。實際上,直至大腦檢測技術發展後,科學家才對此情況有了較多的了解,因為大腦檢測技術讓我們不僅能夠了解大腦的構造,也能精確知道在接受不同類型刺激的情況下,哪些部分的大腦組織會活化。

如今,對於一般大眾而言,大腦檢測技術不過是醫療全套設備之一而已,不必大驚小怪或特別注意。醫療工作者本身似乎也不再特別重視這項技術,畢竟,這已經成為醫療技術的一部分。但就是這套卓越的技術,才讓我們能夠開辟出人類神經科學上劃時代的廣闊領域——該領域直到九十年代才真正進入深入探索階段。

神經科學大概有百年的發展曆史。但在大腦檢測技術出現之前,這項科學幾乎完全局限於動物實驗研究,原因很明顯,因為受法律因素限製,我們無法觀察活人大腦內部的實際運作情況。大腦檢測技術的發明,已經帶來了許多重大發現,而且毫無疑問,它還會帶來更多重大發現——這真是一項革新技術。我打賭未來的時代在回溯曆史之際,會將這項技術視為自弗洛伊德建立潛意識理論以來,在人類行為知識史上最卓越的進展。唉!可惜我無法親眼目睹這一刻。

接下來要說的是,在不同體能活動對認知所產生的影響這個議題上,各種大腦檢測研究結果,給我們提供了一些前所未聞的知識:伸展及緊身運動都是好運動,這點沒有人可以反駁。每天坐在電腦前緊盯著熒幕數小時,我患有關節炎的背脊很快就會發出抗議。如果我起身做個五分鍾的伸展運動,我的背部就會舒服許多,但這對我的大腦並沒有什麼幫助。我們可以進行一整天的伸展及緊身運動,那肯定也會達到我們預期的效果:放鬆肌肉、強健骨骼、增加柔軟度與平衡感、提升免疫力,還可能暫時增加我們的抗壓性。但這些運動是否能對我們的認知造成影響,目前尚無證據可以證實。不過,有氧運動卻可以。

當我第一次聽到這個事實,我感到非常困惑,這種困惑就跟我對許多事情的感受一樣。舉例來說,就像阿司匹林:阿司匹林是怎麼“知道”要到身體受傷的部位去?這裏所提到的有氧運動也是如此:這種體能運動是怎麼對我們的大腦產生作用?我們的大腦怎麼“知道”要對這種運動產生反應,而且“隻”對這種運動產生反應?因此我對史坦博士提出了這個稍顯愚昧的問題:“這是因為有氧運動為大腦帶來了更多的氧氣嗎?”

從記者的角度來看,史坦博士猶如至寶。他具有“可親”的特質,我的意思是,他做到科學家及學者無法做到的事——將其晦澀難懂的專業術語,轉換成大眾都能接受的普通語言。

“較多的氧氣,是的,這是其中一項。”他說,“不過最重要、也是最主要的,則是化學物質。在有些以正常老年人為對象的對照實驗中,將受測者分成兩組進行不同的運動,一是有氧運動,另一為伸展與緊身運動。結果顯示相較於緊身運動組,有氧運動組在增進大腦功能上獲益更多。這種化學合成物稱為腦源神經滋養因子,在學習新事物的不同階段中,該合成物似乎能產生積極的影響。研究發現顯示,有氧運動可以幫助機體生成更多這種化學合成物!”

我想起我丈夫說過的話:“我在跑步機上跑個二十分鍾,然後進行重量訓練。突然之間,每件事都變清晰了!我可以思考了!我的腦袋醒過來了!”

“正是這種化學物質讓神經良好運作。”史坦博士說,“神經元之間如何彼此溝通、如何建立新的聯係……全都與化學物質及蛋白質有關。”以下就是史坦博士以我都能夠了解的方式,來解釋神經元如何彼此溝通的說法:

“神經元是一種特殊的大腦細胞,它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接受信息,另一部分則將信息傳遞給其他的神經元。這如同一種特別的連線過程,並且還是一種極為複雜的連線方式。將信息從神經元內部的一處傳遞到另一處,是利用‘電位變化’傳輸,但神經元間的信息傳遞則要依靠化學物質。神經元會釋放一種化學物質,也就是一種神經傳導物質,進入突觸中(即兩個神經元之間的空隙),而這種化學物質就會刺激下個神經元。當下個神經元受到刺激的情況達到某個適當程度時,它就會產生小小的電位,這個電位就會在神經元之間傳遞。你可以想象許許多多的神經元,集中對一個神經元釋放出一種神經傳導物質,在某種程度上,這就會活化這一個神經元。”

“嗯。類似於性高潮。”我說。

史坦博士想了想我的小小科學見解,笑著說:“是的,這就像是一種認知上的高潮。”

“一千億個”神經元在大腦內從事各自的工作,持續活化其他神經元。我不知道這個數字是怎麼得出來的。我隻知道這僅是保守估計而已——有些研究學者認為也許有兩千億個或是更多的神經元存在。此外,這還形成了“幾兆個”突觸(有些人說應該有“幾百兆個”突觸,不過當我們討論到這種天文數字時,其實已經沒什麼差別了)。神經元與突觸網絡始終發揮自己的功效,不斷地形成與消失、形成與消失。神經網絡越強大,從不間斷的電位與化學活動就會越活躍,大腦也就越強健。

在我們老化的過程中,神經網絡仍持續形成,但其消失的速度也許會開始超過形成的速度。因此你就會得知,任何能夠減緩網絡消失速度的東西,都會有助於增強我們的記憶力。

有氧運動對提高記憶力成效最顯著

值得一提的第三點令人驚訝的事情是:有氧運動不僅僅隻是改善“記憶力”而已——這種說法並不精確。像擁有回航能力的鴿子,或者也像神奇的阿司匹林一樣,有氧運動能“精準”地改善中年才開始出現的記憶問題,比如因老化而造成的多重任務執行障礙問題。

目前已知,執行多重任務是大腦額葉的一項功能。正如我前麵所說,大腦額葉是最先受到老化影響的大腦區域,這也是為什麼在年紀大了以後,執行多重任務會變得困難重重的原因。也如同我之前所說的,大腦細胞在我們的一生當中,會持續不斷地死亡與新生,但隨著年齡增長,新生的速度會減緩——而在大腦的部分區域中,比如額葉區域,新生速度降到幾近於零。

“對於大腦細胞新生的說法,一直以來就有頗多爭議。”史坦博士說,“細胞隻在大腦的某一區域新生,還是其他部分也行?目前所知,新生現象似乎隻出現在海馬回這個對記憶十分重要的區域。”有些研究學者認為大腦嗅葉中也有細胞新生的現象;嗅葉即是我們分辨氣味的區域。

“噢!”我說,“若是大腦額葉無法新生細胞,那有氧運動要如何改善執行多重任務的功能呢?”

“因為進行有氧運動會產生了一種化學物質:腦源神經滋養因子。這種化學物質可以延長細胞的壽命。”

研究學者過去認為,造成我們記憶問題的原因,在於特定大腦區域發生了變化——正常老化過程所產生的神經元喪失,但如今強調的重點已經有所轉移。研究學者目前著重於大腦區域連接間的變化。他們認為除了神經元的數量,神經元連接的數量與強度都會對記憶造成影響(事實上,神經元的消失已不再被視為重要因素。我們每天也許都會失去幾百萬個神經元,覺得數目龐大嗎?想想大腦中有多少個神經元,就會覺得微不足道了)。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隨著正常老化而數量減少,強度減弱的神經突觸結連上,從理論上講,有氧運動為這些連接體提供它們所需的化學物質,為它們打了一劑強心針。

許多動物試驗已經顯示了有氧運動在增強心智功能方麵的效果(你也許不想知道,這些受試動物主要是老鼠,不過還是給自己一個了解這些知識的機會吧!當在鼠籠中放入轉輪,讓老鼠可以在轉輪上奔跑以訓練它們的心髒功能時,比起隻是躺在一旁什麼也不做的同伴,這些老鼠在某些認知任務上反應更為迅速,表現也更為良好。了解這個事實並不會令人覺得無聊,對我們人類來說也沒有道德上的問題)。不過,以人類為實驗對象的突破性研究,則是由現任伊利諾大學香檳分校神經科學暨生理學教授克拉瑪博士與其同事共同完成的。

克拉瑪博士的研究團隊征集了幾組中年到老年的自願受試者,這些受試者的健康狀況都很好、生活作息規律也正常;研究團隊讓他們進行為期六個月的運動訓練計劃。有些受試者從事有氧運動(基本上為健走運動),其他人則進行肌肉緊縮訓練。

“有什麼驚人的發現嗎?”我向克拉瑪博士問道。

“是的。”他二話不說直接切入重點,“我們發現,與從事肌肉緊縮運動組的受試者相比,步行組的受試者在執行某些認知任務的速度上,要比另外一組快上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這項研究發現令我們感到十分驚訝。”

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他們隻是驚訝而已嗎?我都快要嚇壞了。我請教道:“得要走快一點才會有這樣的效果嗎?”

“不需要,就隻是走路而已。受試者一開始是緩步行走,每天也隻走十五分鍾,然後增加到每周三次,每次一個小時。”

克拉瑪博士從事的研究,率先在測量出有氧運動在執行特定任務方麵對改善記憶力的效用;市場上稱該種特定任務為“執行控製過程”。大腦執行這類任務的區域都在額葉區,亦即老化最先開始的區域。該區除了執行多重任務外,還具有包括事務規劃、行程安排、專注且避免分心的功能(根據部分研究顯示,比起缺乏注意力,分心是更大的問題)。

執行控製過程中還包括一些被稱為“停止”的程序,或是以專業術語來說,則為“終止預先計劃反應”。我請克拉瑪博士舉例,他說:“當你正在開車,準備要左轉之際,突然看到一個行人衝到車子前麵……”

喔!我明白了。在運動訓練計劃開始前,所有受試者都接受過執行這些任務的初次評定。運動訓練計劃結束後,受試者再度接受這種評定。結果顯示,接受走路訓練的受試者,表現要優異於接受緊實運動的受試者——這是一項有力的證明:盡管我們執行多重任務能力的生理機能在減緩,我們仍可以靠自己完成大部分的工作。

想想吧:在執行多重任務、事情規劃、行程安排、專注手中之事、避免分心,以及停止危險左轉的這些事情上,尚有15%至20%的可改善程度啊!噢!還有一件事沒提。“根據這一科學論文的結果分析,”克拉瑪博士說,“我們發現,結合有氧與肌力訓練的運動,甚至對我們的認知能力更有幫助。”

嗯,這的確不難想象。自從我知道這件事後,我每個星期到健身房報到三次、在跑步機上跑步、訓練肌力,還盡可能加快舞步(雖然克拉瑪博士說過,你並不需要“加快速度”)。

這並不是要我們放棄心智訓練,因為無論它是否真能改善記憶,當自身記憶因此有所改善時,那種感覺真好。

最近某晚,在我快要入睡之際,我突然想起明天一早得聯絡三位朋友,這三位朋友分別是:伊娜(Ina)、茉莉(Molly)與托比(Toby)。我起身扭開電燈開關,想用筆記下他們的名字。然後我想著:不不!我記得住的!好吧,怎樣才能牢牢記在腦子裏呢?最好的方式就是從詞彙的前幾個字母開始聯想。IMT?想不出什麼。TIM?噢——隻是另一個不相關的名字。MI……就是這個,抓住它……MIT!我的兄弟要去M.I.T!我的聯想成功了(還記得嗎?聯想就是抓取記憶的關鍵方法)。

隔天早上,M.I.T.三個字仍清晰地印在腦海裏。這三個字讓我打了三通電話,讓我感覺自己更加強健、敏銳、可靠。當我舉起八磅重的啞鈴,在跑步機上跑個(呃,是快走啦)二十分鍾時,感覺真是暢快啊!第6章

大象永遠不會忘記傷痛

——我們從來沒有遺忘的事00誰偷走了我的記憶第6章大象永遠不會忘記傷痛——我們從來沒有遺忘的事問一些人(就像我曾經問過許多人一樣):“你最難忘的經曆是什麼?”而他們的回答也差不多是你可以預料到的事:我母親過世那天、我女兒生日、我結婚那天、我離婚的日子、我家房子燒毀那天、我知道那個壞男人(或是賤女人)欺騙我時……這類事情。

但是請緊緊抓住這個線索,剝開包裹著深層記憶的層層外殼,最後會得到最難忘的記憶。這份深層記憶是幼時即存在的記憶,即使到現在——無論事情已發生三十、四十,甚至是六十年之久——仍然烙印在靈魂深處。這份難以忘懷的記憶最令人驚奇的地方在於:對你而言,它聽起來是如此容易遺忘、如此平淡無奇,甚至微不足道,以至於你難以理解它為何會如此頑強地依著在我們的心靈深處。但我們已經飽受探索自己心靈狀態的困擾,也沒有餘力管到他人了。

何以有些記憶會如此頑強地附著在我們心中?是的,是的,我們知道:愈情緒化的經驗,愈會形成持久的記憶。我們幾乎靠直覺就能懂得這個道理。但“為何會如此”?就生理層麵而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從生理層麵的角度來說,這全是化學作用所致。舒適地躲藏在海馬回彎曲中的小小杏仁狀發電機——杏仁體,作為情緒媒介,被哈佛心理學家沙克特博士稱為“大腦的情緒運作中心”。舉例來說,杏仁體傳送恐懼信息,從而以便壓力等相關激素發生作用,使得脈搏加速、四肢發抖、體溫改變、莫名的沉重感壓在心頭,突然間像有什麼卡在喉嚨中。

這是腎上腺素在體內流竄的結果。恐懼感越深,腎上腺素就分泌得越多;腎上腺素分泌得愈多,這份記憶就會被埋藏地愈深,想輕鬆挖掘出這份記憶簡直不可能。這份深深烙印在內心深處、與長期記憶緊密關聯的記憶,就是幼年時期受到創傷的記憶啊!幼年時的令人愉快的事也會讓人印象深刻,但任何一種情感上的傷害——侮辱、拒絕、抗爭、困窘,即便其程度再微乎其微——似乎也難以磨滅。

受到生理疼痛而強化的記憶

先談談兄弟間的怨恨。一位著名的心理分析師曾告訴我,他的一位病人抱怨其父母偏愛哥哥。這位病人永遠都在抱怨哭訴哥哥的事情。有一天他帶來一張自己小時候與哥哥合照的相片,並將其視為父母偏心的證據;那時他才四歲,哥哥六歲,兩人手上都拿著複活節的籃子。“看那兒,你明白了吧!”他以拿出證據的口氣得意洋洋地說道,“看他的籃子比我的大多少啊!”這名患者已經三十五歲了。

接下來則是位六十一歲的老年人回憶起自己雙胞胎哥哥的情況:

我們那時大概七八歲。兩人在屋子裏嬉戲打鬧,我哥哥撞上家中的裝飾品,打破了一隻玻璃花瓶。他向媽媽大聲喊道:“丹尼打破了你的花瓶。”我說:“我沒有,是他做的。”但媽媽並不相信我,因為一個星期前我剛巧打破東西,我的大意已換來媽媽的一頓訓斥。當爸爸回家時,媽媽對他說:“丹尼打破了花瓶。”這讓我備受打擊,我想要殺了我的哥哥,也想殺了我爸媽。我仍然可以感受到那份因不公平而帶來的糟糕情緒。好長一段時間,我都懷揣某種恐怖的念頭。

來談談無助的情況。有個朋友(以下談的都是些令人極為不快的記憶,因此故事的主人希望能夠匿名)記得:

我五歲時,拿著媽媽的錢包與手套來到屋前,玩起喬裝遊戲。兩個年紀稍大的孩子從我手中拿走錢包,開始像擲球一般,把錢包在我頭頂上拋來拋去。我不斷地前後奔跑,試圖要抓住錢包。這兩個孩子哈哈大笑起來,於是我大哭了起來。

五十年後當回憶起這段往事,她依舊滿臉淚痕。“噢!天啊!我感到憤怒,一種無助的憤怒。這是我終其一生都難以駕馭的感受,這種感覺——無助的憤怒——讓我抓狂。我也總認為這是因為那天的關係。”

再來談談困窘的情況:

我八歲那年,看到了三個正值青春期的女孩——我猜約為十五六歲——在對街跳著吉特巴舞,我也試著模仿她們。我試了幾個簡單的舞步,然後當我抬起頭來,發現她們已經不跳了,並指著我大笑起來。我逃到家裏,我想自己會羞愧而死。我現在仍可以聽到她們的笑聲,這些賤女人。

這是一位六十八歲老婦人的故事。在向我訴說完這個故事後,她給我寫了一封電子郵件,向我描述六十年前那幾位賤女人的模樣。

還有自尊受到傷害的情況:

那是我一次被處罰的情形。我那時五歲,正吃著晚餐,因為某些原因,有點不高興。我故意將糖灑在地板上。我的父親將那些糖清理掉並說,如果我再這樣,他就要打我屁股。於是我又做了一次,父親就把我抓到他膝蓋上打屁股,他的力氣不大,但這可是在我的兄弟麵前接受處罰啊!

我說:“我要離家出走。”於是跑進房裏拿了最喜歡的紫色毛衣與洋娃娃,把它們裝進背包然後跑掉,當我跑到街角時,我停下來想想自己的選擇。那時是十月,天色漸暗。我還記得當時自己想著:“很快天就全黑了,我肚子很餓……”於是我走回家中。

幾年後,媽媽告訴我,他們從窗戶裏看著我的所有行徑。他們告訴所有朋友:這真的非常有趣。

現年五十三歲的路易絲仍然無法理解其中有何趣味可言。接下來要談的則是我個人的悲慘經曆,請控製你大笑的欲望:

那時我才小學二年級。有一天我們敬愛的龐老師帶了一盆色澤鮮明的秋日盆栽來上課。我們每個人都非常高興,開心地選擇自己心儀的葉子,然後將葉子貼在紙上。

龐老師擠了些膠水在每張紙上。很快地,我的膠水就用完了,於是我舉手再要了一些。很快地,我的膠水又用完了,於是我再次舉起手來。

“瑪莎!”龐老師說,“有什麼問題嗎?其他人的膠水都夠用啊!”

噢!真是丟臉。我知道問題出在哪了:其他人隻在葉子上沾一點膠水,這邊沾一點、那裏沾一點而已,而我卻試著把整麵葉子都沾上膠水。我聽見女孩子的咯咯笑聲。

“告訴我,”龐老師重複問道,“問題出在哪?”

告訴她?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啊!我無法呼吸,這件蠢事讓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的故事結束了。你的故事又是什麼樣的情況呢?

受到生理疼痛強化的記憶。

生理上的疼痛也會強化記憶,不過方式不同。我的兄弟還能回憶起半個多世紀以前,當一些鄰居粗暴地毆打他、幾乎將他手臂打斷的疼痛感。但讓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那時感受到的羞憤感,因為這發生在其他孩子麵前,而且是我們母親出麵去保護他的。對於生理上的疼痛,我們不過隻是記得而已;然而,心靈上的痛卻完全可以反複重現——這種奇特的差異將會在第九章繼續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