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3 / 3)

這確實相當諷刺:正常的反而不怎麼吸引人了。大型製藥公司與新聞媒體對正常事務不感興趣。正常現象不會像癌症、艾滋病,或是與記憶有關的阿茲海默症那般能夠創造出可以特別獲利的群體、說客,以及對病因與治療藥物的公眾爭議。

周身散發著波士頓愛爾蘭裔般迷人魅力的史威爾博士充滿活力,看起來就像個年輕姑娘。我們見麵時,她已經四十二歲了,在我請教她是否感覺到自己在記憶功能上發生變化時,我可以感受到她也已經產生了這方麵的困擾。

“噢,是的。相比我二十多歲,現在的我在尋找正確字詞上有了困擾,在執行多重任務時更是困難重重——對現在的我而言,這十分令人難受。這一切變化其實從二十多歲時就已經開始,不過人們通常要在四十歲之後,才會意識到這些事情。”

幸好在處理多重任務這項問題上,解決的方法其實要比了解其成因簡單多了。就此來談談,史威爾博士及其共同執行記憶計劃的同事處理該問題所采用的方法。“我把話說在前頭,這可不是那種能上歐普拉脫口秀表演的特殊技藝,也不能幫你背誦出五千位數的數字。我們的目標並不是通過提高技巧來彌補正在衰退的能力。我們都明白人類體能的實際情況:無論是十八歲或五十八歲的人都可以跑馬拉鬆,但進行訓練的方式卻截然不同。如果我現在五十八歲,我必須先從步行訓練開始,然後跑個四百米左右,就得要休息一下並預先服用阿司匹林……在認知上道理也是一樣的。然而我們總會不切實際地幻想,認知能力會一直維持十八歲時的狀況。”

我問道:“你是說,就如同我們接受自己體能狀況會改變一樣,我們也應該接受認知能力同樣會改變的這個事實嗎?”

“完全正確!”(史威爾博士的這種說法必會遭到那些持記憶問題的產生隻起因於生活形態而非年齡的觀點的研究者們的駁斥。)與多數記憶專家一樣,史威爾博士認為兩者皆有影響,而且誰曉得還有其他多少因素會影響記憶問題。“因為一旦你接受了這件事實,你就會開始尋找補救的方法來適應這些變化,從而使你的日常生活有所不同。”

“在一個典型的工作環境中,我們做什麼事都不對勁。我同時有著電子郵件、電話、傳真機、呼叫機。秘書在與我談話的同時,我正在用手機回複一通電話,而且我還試著要在一小時內讀完一篇上課要講授的文章。於是我說:‘天啊!為什麼我記不住這篇文章中的內容呢?’”

“要補救這個問題的方法其實很簡單:我改變了自己組織工作的方式。我告訴自己:‘在接下來的二十分鍾裏,不接電話也不看電子郵件。’你知道當你看到熒幕上出現有封新電子郵件的提示信息時,總會忍不住想看看的那種感覺吧?在這二十分鍾內放下手邊一切雜務,我在上課前就可以好好閱讀那篇文章。在一天之中,我會預留時間來從事某些工作。我不會在看電視以及電話鈴響的時候,試著做假期規劃。這不是多難執行的方法,但是當人們開始減少從事不必要的多重任務時,就會發現前後結果的差異是多麼的驚人。不過我們已習慣於忙碌的生活,所以鮮少有人願意去嚐試這個方法。”

將記憶的過程分成三個步驟,並不會太過武斷或過於簡化。這三個步驟就是:

一、 獲得——吸收新的信息。

二、 儲存——將信息歸檔存放。

三、 運用——找出所要信息。

當我們抱怨自己忘了某事時,就如同史威爾博士與哥倫比亞大學史坦博士所說的,我們通常說的是自己無法取出這個記憶。我無法找到這個儲存於自己腦海中某處的信息。不過我們如果一開始就沒有集中注意來獲取這個信息,那它就不可能會被存放在腦海中,而不存在於腦海中的事物,當然就無法從大腦中取出了。

“無論在任何年紀,保證記憶力良好運作的關鍵都在於注意力。為了改善記憶力你所做的每件事都必須圍繞著那個能力進行。因此,當上班的火車車廂中爭吵不斷、音樂嘈雜,而你又戴著耳機聽音樂時,是無法閱讀一份早報的。你得接受這樣的事實,不然當你到了辦公室並且有個工作危機要處理時,你就會想著:‘我的天!我的記憶沒有了。我記不得今天早上讀過的任何一篇報道。’”

“在這種情況下,你怎麼可能記得呢?我的意思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也許能記住。他可以在參加學校舉辦的狂飲啤酒宴會同時準備化學考試的內容,然後照樣及格過關。但隨著年齡的遞增,你就必須做出選擇。必須狠下心來決定要做的事啊!”

同樣在十八歲的年紀,一位青少年可以借安非他命使自己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安非他命、咖啡因與尼古丁等成分可以集中注意力的說法,目前已被廣為接受。我可以證明這點。有三十年左右的時間裏,我是個人所皆知的老煙槍:除了幾次感冒與發燒外,我每天都要抽掉兩包到兩包半的煙才行。我不斷嚐試戒煙,但總是在打字機前破戒。除非猛抽根煙,不然我根本無法在打字機前專心工作或做任何事。美國心髒協會、美國癌症協會、基督教華安聯合會的門診醫師們都曾試著以肺氣腫的症狀或長滿癌細胞的肺部照片,來敦促我戒掉這不良習慣,但最後讓我成功戒煙的不是任何健康問題(即使看過一位催眠師也沒有用),而是一種逐漸意識到的感受——我會變得越來越不容於社會。然後我就徹底戒煙了,那時我還以為自己會因缺乏集中注意力而死去。這樣的痛苦狀況持續了幾個月。不過至少有個東西幫了我大忙:戒煙口香糖。二十年後的現在,隻要一點點煙味就會分散我的注意力,讓我有點反胃。做人還真是矛盾呢!

我與兩位幾乎跟我一樣缺乏自製力的朋友討論史威爾博士的方法。我們三人都試了一下,也都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相同的結果。

在倉促地開始做下一件事之前,我們依舊發現很難完成手邊瑣事,但當我們將工作做好分類,比如直到某個時間才讀電子郵件;或是直到工作完成至某種程度後才回複一些較不緊急的電話;又或是付完賬單後才去做別的事,通過給每日工作製定一個嚴格的程序,我們就會發現,無論工作是否困難,這種方式的確能幫助我們有效地完成所有的工作。

由於近幾年來,我在執行多重任務上開始產生許多問題,我自己就綜合采用了幾種簡單的記憶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也都和聯想有關(我們當中許多人應該是自然而然就會采取這個做法),而這些方法對我確實十分有用。

我是個喜歡使用縮寫的人。如果我明天得要到修鞋店(shoerepair store)取鞋子,到驗光師(optometrist)那兒修我的眼鏡,還要記得買些奶油(butter),我就會從奶油的拚寫中取出B,從驗光師中取出O,以及從修鞋店裏取出S等字母,重新組成一個字“BOSS”。第二天早晨,我就會想起,今天要做的事就是“BOSS”了。

或者我也會使用可靠的心靈印象法。我在心裏想著我明天要走的路徑,從我家到鞋匠處,再到驗光師那裏,然後來到超市,確確實實在心裏演練一遍。

或是我會編一個簡短的故事,當然不是什麼充滿想象力的新奇故事啦!我會想著明天得要去修眼鏡,這樣自己才可以看到奶油上的使用期限,並且確定我的鞋子確實修好了。

無論哪一種方式都有用,但是如果要做的工作很多的話,我就不會嚐試上述的任何一種方式。為什麼要這樣辛苦?我會為待辦事項列一張清單,而這正是清單的功能所在。

提高我們吸收新信息的能力

記憶問題的第三項——吸收新信息的能力減弱,也同樣地可以得到改善。史威爾博士說,我們要做的是,對自己更寬容一些——這絕對不是一項難以遵循的忠告:我們要多給自己一些時間去吸收信息及了解細節。

史威爾博士給我講述了一項記憶測驗,在這個測驗中,被測者中二十多歲年輕人與七十多歲的老人,分別把一個故事閱讀一遍。半個小時後,這群人被分別詢問他們還記得多少故事內容。年輕人的情況總是比較好。

“那些老年人總會問:‘這是不是說明我的記憶力變差了?’嗯,部分研究顯示這不是記憶力本身有了衰退,而是認知處理的時間變長。老年人隻是需要更多時間去吸收這些信息。讓他們重複閱讀這篇故事三遍,半個小時之後,這群七十多歲的老人記得的內容,也許不遜於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這個例子裏隱含的暗示真令人振奮。“如果你願意多集中點精神,少分散點注意力,加倍努力複誦練習……你說想要在九十歲學意大利文?沒問題!隻要你沒什麼病,隻要多花一點時間,你絕對可以學會的!”

那些智力超群且成就赫然的人們,大多從事必須大量記憶並執行多重任務的工作。史威爾博士說,這些人常常垂頭喪氣地來到她的辦公室,因為他們不再像以前那樣有效率。他們問史威爾博士說:“為什麼我想不起去年夏天在海灘上讀過的那本小說,卻記得在十年級時閱讀過的《哈姆雷特》獨白呢?”

其實對我而言,能夠忘記去年夏天在海灘上讀過的小說,是件令人十分感激的事情,不過暫時不談這種感受,這問題讓我聯想到經常自我詢問的一個問題:為什麼上周才看過的電影,我卻一句對白都記不起來了,但我卻可以完整地記起《我可笑的情人節》、《奪標》以及《讓我想起你的這些蠢事》的歌詞?

答案就是:反複吟唱與記住其中的歌詞細節。我們研讀《哈姆雷特》時,可不僅僅是單純地看過內容而已,而是一幕一幕地討論,還可能必須記住“生存?還是死亡?……”這樣的名句。我們還在家裏練習,在課堂上背誦,一句句地研究,撰寫論文,甚至還得接受考試。

簡單來說,比起去年夏天隻花了幾個小時就讀完的那本通俗小說,我們花費了更多的心血在重複消化《哈姆雷特》的內容。此外,天知道這輩子我已經反複聆聽與吟唱了多少遍我喜愛的歌手法蘭克·辛納屈所演唱的曲子!我專注在這些歌曲上的時間,長到這些歌曲足以讓我銘記一生。

關於專注吸收的時間,史威爾博士給了個日常生活就可應用的實例:持續閱讀新聞有困難?隻有少量的時間可以閱讀新聞嗎?那麼試著不要讀一份完整報紙,改為隻讀頭條新聞,甚至隻讀頭條新聞的標題及第一段。重複閱讀多次,問自己一些相關問題:標題中的關鍵詞是什麼?這一段的主旨是什麼?這則新聞的三大重點是什麼?依次類推,就像你在中學回答試題的情況一樣。

我曾嚐試過這個方法。小小的投資,卻有大大的回報。我花費少量的時間就獲得了大量的信息,而且這些信息停留在我腦海中的時間也更長。

五十八歲的曆史學家契諾,曾撰寫過亞曆山大·漢彌爾頓亞曆山大·漢彌爾頓(Alexander Hamilton):美國的開國元勳之一,憲法的起草人之一,是推動美國憲法的功臣之一。、摩根摩根(J.P.Morgan):美國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最有影響力的金融銀行家,對美國某些知名企業的早期創業與融資上有重大影響。與洛克菲勒洛克菲勒(John D.Rockefeller):美國十九世紀石油大王。如史詩般的長篇傳記故事並榮獲大獎。對於每一本書,他都表現出驚人的記憶。他向我描述自己如何運用專注時間的概念。

“我的主要記憶技巧可劃分為兩個步驟。首先,我在心中記下一些東西。但如果是我沒有去強化這些記憶,它們很快就會消失。所以,我采用記筆記的方法。(補充:他以十乘以十五的索引卡來做筆記。每本書需用到兩萬至三萬張的卡片。)或者當我出門散步時,仍會不斷複習內容,然後記下重點。一定得要有第二項步驟來強化這些信息,確確實實地將它烙印在我的記憶當中。”

“很久以前,我上了一門叫做伊芙琳速讀法的課程(Evelyn Wood Speed Reading Course)。他們所傳授的速讀方法就是用手指在每頁內容上前後來回移動,然後快速記下你所截取到的信息。我原本認為這不過是種騙人的伎倆,但之後我了解到這就是應用了第二步驟的精髓。人們記下了較多的內容,就會讚揚這種方式有效。不過事實上,這個方法之所以有效,是因為他們運用了記下重點的方式。”

當我們願意給自己多一點時間去吸收新信息時,就能取得驚人的效果,史威爾博士說自己的父親就是個戲劇化的例子。史威爾博士的父親已年近七十,目前仍從事與軟件定理相關的工作。

“他和一群孩子一起去參加研討會,那些被他稱為孩子的人大概三十多歲。在研討會中,他們得要吸收大量且複雜的新信息。這讓他感到驚慌,因為他無法快速吸收這些知識,而那些孩子在第二天參與研討會時,卻已經將這些信息記在腦海中了。那時我父親認定自己快要得阿茲海默症了。”

“然而,我並不覺得他真的患了阿茲海默症。他後來發現(我猜也許部分是因為我跟他討論過),若是他帶份研討會的資料手冊回家,並在周末花些時間在頭腦中整合這些信息,下周一的早上,他就能與三十五歲的年輕人相提並論。”

“很多人隻是不知道自己可以做這些彌補。你必須做一個積極的學習者才行。你必須以不同的感知方式來吸收信息——就是說,你不隻閱讀內容,還要記下重點,反問自己問題,並把這些東西寫下來,大聲地朗誦出來,然後再次大聲地朗誦出來。”

就像我們研讀《哈姆雷特》獨白的方式,或是我記下“讓我想起你的這些蠢事”歌詞的方式……噢!這些在我少年時代就牢牢地印在我的心靈深處的詞曲,大概得在我忘卻自己的姓名很久以後,我才可能會忘了這些美妙的詞曲啊!

所以當我需要記下一些信息時,我便會接受這些忠告。花時間、記重點、不斷複習、背誦,以一位積極的學習者為目標,運用所有有益的補救方法。但當自己需要執行多重任務時(這表示我們很多人在工作、家庭與社會生活上,需要同時處理的大量日常雜務),我可不想被這種挑戰搞瘋。這時我會重新拾起自己無論何時何地、在哪種情況與目的下,都喜歡使用的補救方法:列清單。列清單是我埋頭苦幹、執行多重任務時的好幫手。

細細想想:無論記憶大師還是世界卓越研究中心的一流學者,他們有比列出明日待辦事項更好的方法嗎?

從來沒有。

我唯一要牢記心中的,就是自己放置這份清單的位置。

國王繼續說道:“我絕不會忘記這悲慘的一刻啊!”

王後說:“除非你做個筆記,不然你還是會忘記啊!”

——出自路易斯·卡洛爾的《鏡中奇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