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問題就如同“如何如何”之類的老生常談的話題——如何變瘦及保持身材、如何在婚後維持火辣的性生活、如何投資房地產致富——同樣具有龐大的商機。
這些人所傳授的主要策略,均基於同一套至少已存在了上千年的策略(而大部分他們所教授的技巧,也隻是這套策略的不同變化版本罷了),這是一套由真正的大師——古羅馬人,所創造出的策略。他們運用巧妙的字詞聯想與視覺意象技巧(其確切名稱為記憶術。一項提示口令、一條綁在手指上的環線,或任何一個可以協助記憶的方式都可稱為記憶術)。伍迪·艾倫在二〇〇六年出品的電影《遇上塔羅牌情人》中,對這些記憶術極盡嘲諷之能事。“我有一套記憶術。”他在電影中所扮演的角色說道,“比如說,我若想記得這個煙灰缸,我就得想到五十個穿著迷你裙跳舞的煙灰缸。”
在我以往的經驗中,那些備受推崇的記憶策略,往往複雜到難以使用。我們不需要為了增強自己的記憶能力,就把記住事情的方式弄得更複雜。我們需要的是簡單的方式。
醫院所采用的療程中,一向建議使用簡單的方式來記憶名字,其中有三種方式簡單到你(也許)憑直覺就可以運用自如了。第一項是發音提示,也就是借由發音或字母來提示自己;第二項是語義提示,也就是通過前後脈絡來提醒自己;最後一項則是被心理學家稱作間隔複習技巧的方式,亦即借由不斷重複來增強記憶。
當你說到“我想它的發音好像是……”或是“我想它的開頭應該是……”時,都屬於發音提示。這是我們心靈深處美妙的小秘密之一,有時它可以挖掘出正確的名字開頭字母,卻無法帶出正確的名字;或是有時引發出錯誤的開頭字母,卻帶出了正確的方向,就像我先生說的:“我想這個名字的開頭是‘C’……對了,就是金裏奇!”
我常常發現自己依照英文字母順序尋找線索:安德魯(Andrew)、鮑伯(Bob)、卡蘿(Carol)、唐娜(Donna)、艾德(Ed)……當你因此成功找到想要的名字時,感覺真是不錯,不過這個方式相當無聊罷了。也許這種方式對你十分管用,但它卻通常無法幫我找到我想要找的名字。
也許最簡單的方法就是“重複複習技巧”吧,它其實就是指不斷重複練習的意思。“間隔”是運用該技巧的關鍵字。快速在腦海中填滿一個念頭(不斷喃喃重複念一個人的名字),並非記憶名字(或其他事物)的最佳方式。較可行的方式是,當你第一次聽到某種事物時,在心中默念一次,然後等個十秒鍾,再默念一次,接著再等二十秒,重複一次,然後再等三十秒,再重複一次……這樣做很容易形成習慣,而且我發現這種方式十分有效。若以十分製的量表來評分,我給這個方式打七分。
00語義提示是比較複雜但又並非太過複雜的方法。既然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有助於記憶,而名字本身又沒什麼脈絡可尋,那麼最佳方式就是創造出一個來。比如康乃爾計劃主持人瑞爾金博士所提供的這個方案就很可行:“你可能記得你在動物園遇到了誰誰誰(他們的具體名字你記不起來了)。這時你可以開始想:‘是在長頸鹿展示區碰到的嗎?還是猴子籠附近呢?那天還有誰跟我在一起……’因為思緒與記憶是通過聯想的方式運作,借由相關的事物,有時可以潤滑記憶的轉輪,聯想起要找的名字。”是的,有些時候這種方法確實可以潤滑我的記憶轉輪。
以上這些聯想方式是一種細節運用,具體是指運用你已掌握的信息,以某種方式將它與你所想記起的信息相聯結。比如,名字。
舉個例子:如果想要記起的名字是珍(Jane),你也許可以把這個人與另一位你所認識的珍建立某種聯係,像是你對另一位珍的感受,或是可能這位珍有些與另一位珍相似(或完全不同)的特質,比如:音調、膚色、身材等等。或者,你也可以把這位珍與你不認識的珍進行聯想,像是珍·芳達(Jane Fonda)、簡·愛(Jane Eyre)、珍·格雷夫人珍·格雷夫人(Lady Jane Grey,1537—1554):在位隻有九天的英格蘭女王,是政治角力下的犧牲品。、“你是泰山、我是珍”……或者,若是這位珍碰巧有著一頭秀發,或是恰好你並不喜歡她,那也許你可以作首打油詩:“珍有一頭棕發”或是“珍令人頭痛”。不過,當然啦!如果這位珍令你頭痛,你為什麼還要強迫自己想起她的名字?
不管怎麼樣,這是我所嚐試過的方法中,對自己最為行之有效的一種。我給它九分,因為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如同房地產專家反複強調“地段、地段、地段”的重要性,記憶專家則不斷地重複“細節、細節、細節”的重要性,這麼做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此外,在使用把名字與視覺印象聯想在一起的方式時,隻要秉承簡便原則,效果就會非常顯著。然而,那些口若懸河的記憶大師們,他們普遍傳授的技巧,根本就不簡單。他們教你要找一些字詞,組合起來與你想記住的名字相近,然後再用這些字詞創造出奇怪的心理影像——越奇怪越好,因為隻有奇怪的事情才記得住。
00舉個例子:你遇到了約翰·杜(John Doe)。你可以把約翰這個字轉換成一間浴室的心理圖像,裏頭有砌著瓷磚的牆麵、鏡子與洗手台,並把“杜”這個字想成一隻站在洗手台前照鏡子的鹿(deer)。瑪麗·史密斯(Mary Smith)這個名字可以想象成一個穿著全套新娘禮服(編者按:英文中的結婚〔marry〕與瑪麗發音近似)、且手上揮舞著鐵槌(blacksmiths hammer)的女人。
這種迂回的方法可能會讓你摸不著北。我訪問過的一位記憶專家,他就給我提供了一個讓別人不會忘掉我的名字的記憶方式(我還在努力回想他的說法)。我的名字是瑪莎·魏曼裏爾(Martha Weinman Lear),這位專家說,你可以把瑪莎這個詞想做一個火星人(Martian),最好是個通體綠色的火星人;而魏曼這個詞,則可以拆解成“Weinman”,即一個裝在巨大酒瓶(Wine)中(in)的小人(man);至於裏爾這個詞,可以視做一位正狂拋媚眼(leer)的小人。現在把這所有的結合在一起,就產生一個綠色的火星人,正看著一個置身在巨大酒瓶中的小人,這位小人正……夠了,我受夠了。讓我跟那個酒瓶裏的可憐冒牌貨喘口氣吧!
請記住,在別人把你介紹給“那個誰”的時候,你必須迅速地聯想到這類才行。這確實是個有用的技巧,但你確定你能學得會嗎?是的,可以,也許可以用來學會希臘文喔!
但是隻要堅持簡單的原則,視覺印象會是個強而有效的記憶方法,因為心靈影像擁有相當持久的力量。對多數人而言,當聲音記憶已經開始消退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我們的視覺印象卻仍然記憶猶新。這意味著,在忘記某個人的名字許久後,你也許仍會記得他的樣子。
在擁擠的社交場所中,“快啊!他叫什麼名字”的焦慮感也許會急速上升,這幾乎會導致你什麼事都記不起來,因為你體內正流竄著大量的讓你變得神經質的腎上腺素。當這種情況發生時,記憶方法就會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此時我真心地建議你,使用我們多數人所發展出來的用來掩護自己的閃避技巧。畢竟,這些閃避技巧隻是適時地掩飾而已。
如同大多數人一樣,史坦博士說他自己從來就不擅長記名字。他說自己是這樣應對這種情況的:“我正與某人談話,然後有第三個人加入我們的對談中。我知道自己應該要介紹他們認識,但我不記得他們倆的名字。於是我說:‘你們倆認識彼此嗎?’然後我隻能期望他們接下來會作自我介紹。謝天謝地,他們通常都會這樣做。”
我的方式更為迂回。當房間擠滿了人、音樂震耳欲聾,我正與某人(以下簡稱X,當然我是記不得這個人的名字的)交談或試著交談時,來了另一個人(以下簡稱Y,同樣的,我也不記得他的名字)加入我們的對談中。這時要怎麼辦?
答案是:不動聲色。我歡迎Y加入談話,然後繼續剛才的話題。如果他們倆都沒有要求介紹對方,這就沒有問題啦。如果其中一位說:“我想我們以前沒有見過麵。”我就會做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說道:“噢!我以為你們兩個相互認識呢!”然後含蓄地暫時不說話。這時他們倆可能會(或是不會)接著介紹自己的名字。如果他們向對方介紹自己,我就解脫了。如果他們沒有,那我就會說“對不起,我先離開一下”,然後去盥洗室、衣帽間、吧台,或任何一個地方。
無論怎樣,在這個節骨眼上,我不可能指望細節、語義提示,或間隔複習技巧來喚起記憶,這些技巧在此時統統派不上用場,因為我就是該死地想不起來這些人的名字。你可以認識到我的問題所在。因此,我唯一剩下的方式就是借由發音提示來尋找想要的名字:凱倫(Karen)、賴利(Larry)、茉莉(Molly)、南茜(Nancy)……
這或許有用,但也可能無效,然而無效的情況常居多。但在我按著字母找尋名字時,這兩位我不記得名字的賓客,不是彼此暢談開來,就是另外與其他我肯定不記得名字的賓客交談起來了。
為何要苦惱?我不記得你的名字,你不記得我的名字,沒有任何常用的記憶方法完全有效啊!但我們仍有一個最佳備用方法,對我而言,這是最好、最簡單,也最有效的記憶方法。那就是直接說:“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的名字了。你介意再告訴我一次嗎?”這是個十分安全的做法。不會有人會討厭一個想要記住他們名字的人吧!
第2章
沒辦法進行多重任務處理,你們有這樣的問題嗎?
——關於注意力的問題00誰偷走了我的記憶第2章沒辦法進行多重任務處理,你們有這樣的問題嗎?——關於注意力的問題“親愛的,”她說,“你出門遛狗時,能幫我寄封信嗎?”
“當然可以啊!”
“順便到洗衣店幫我拿衣服好嗎?”
“沒問題。”
“另外,你知道我現在想吃什麼嗎?我想吃上麵淋著堅果跟一顆櫻桃的香草冰淇淋聖代。”
“沒問題。”他朝大門走去。
“等等!用筆記下來吧,不然你會忘記。”
“我不會忘啦!上麵淋著堅果還有一顆櫻桃的香草冰淇淋聖代,是吧!”他走出門口。
過後不久,他帶著一個小紙袋回家了。裏頭隻有一個培果麵包。
“我就說吧!”她說,“你忘了買奶油起司了。”
執行多重任務真是困難重重啊!
事實上,我這輩子永遠記不起奶油奶酪。這個我們稱之為“處理多重任務”的能力,從來就不是我的強項。我總是同時進行七件事,最後一項都沒有完成。不過近幾年來,這個趨勢更加明顯了,這隻強化了我自己提出的理論:我們真的沒有隨著衰老改變多少,至少本質上是如此,隻是我們原有的情況更為糟糕而已。
不過這個理論毫無科學依據。雖然這樣,觀察一下身邊的人們,就可以找到一堆例證。是的,的確如此。最近一個和往常一樣的早晨:我把要交給洗衣店人員的衣服整理好(洗衣店人員固定每個星期天早上會出現)。我總會先把家裏稍做整理,以免讓她發現我打理家務的慘況。
在分類衣物時,我發現了一個縫線脫落的地方,還好情況不大,很容易就能縫好,於是我去拿了針線盒。在針線盒裏,我發現一個冬季外套上失蹤已久的紐扣,這提醒了我還沒有把今年夏天要收納的毛衣放起來。於是我打開放毛衣的抽屜,開始準備刷毛衣,而這馬上又讓我想起某人(是誰?我想是個名字以B開頭的人)對我說過的話:“比起樟腦丸,一整顆丁香是更好的驅蟲劑。”因此我跑到廚房擺放香料的櫃子邊,此時,電話鈴聲響起。
接完電話後,我回想自己為了這些瑣事所踏過的足跡,從洗衣間到雜物櫃,再到外套衣櫥,接著又來到放毛衣的抽屜,然後再來到廚房,最後接了通電話,而這之中沒有一件事情是完成的。
我無法把這一切歸咎於大腦負荷過度。我們的大腦全都負荷過度,但我們的曾祖父母們(至少我的是這樣沒錯)也是這樣啊!他們要收集木柴來生火燒水來清洗衣物,還有許多事情,天知道他們是如何收納毛衣的。
而我也無法把這隻歸咎於自己天性懶惰。不不,這是許多中年人都會發生的情況,毫無疑問,這種情況也曾發生在我們祖先身上。我們開始發現自己難以“分配自我注意力”,換句話說就是那可惡的“執行多重任務”。(題外話:某些特定的字詞實在讓我發狂。我也不明白原因為何。“優質時間”是一個、“擴展經濟”是另一個,“執行多重任務”也是其中之一。)
可是,無論你怎麼命名它,這都是三項常見正常記憶喪失症狀中排第二的項目,幾乎可以跟忘記名字並駕齊驅了。與其同時發生的還有一項就是排第三的正常記憶喪失症狀之“處理程序問題”。我們在處理新信息時需要花費更長的時間。這兩項問題對我們造成的困擾程度,遠勝於以前的祖先們,因為許多人在祖先早已離開草原不再狩獵的年紀仍做著全職工作,也相應地承受著隨之而來的壓力。
記憶專家將四項常見的影響記憶的重要因素,視做教義不斷強調。這四項因素為:
一、 健康飲食;
二、 避免壓力;
三、 充足睡眠;
四、 按時運動,這也包括心智運動。
我們都很清楚或是應該清楚這四項重要的因素。生活於當今社會的人們,很難不知道什麼是一頓健康的飲食、什麼是良好的運動習慣,或什麼是壓力控製,以及這些東西對擁有良好記憶力的重要性。但對於無法執行多重任務以及反應時間變慢這類,可能讓我們倍感受挫的正常不良記憶力(這個詞語的組合聽起來有些自相矛盾),我們可就知之甚少了。
造成這些問題的原因之一似乎與海馬回有關,大腦中的海馬回被認為是接收與發送新信息的中心。紐約西奈山醫學院記憶增強計劃執行主任史威爾醫師稱海馬回為“記憶所在之處”。
“海馬回區域中的任何損傷,都將導致某種類型的記憶問題。”史威爾醫師說,“大約從四十五歲起,該區域的細胞就以相當明顯的速度衰退死亡。這是正常的。”(補充一下,在此區獲得新生細胞也是正常的,目前相信海馬回可以終生不斷地製造出新生細胞,不過這個過程會隨著老化而減緩。)“如同大多數案例,我們對病理現象的了解程度,皆勝於機體的正常運作情況。我們對於阿茲海默症有相當程度的了解,因為這是種不正常的病理現象。但當身體機能運行在正常軌道上時,我們反而不太了解它的運作機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