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誰來種田(3 / 3)

事後,幺妹子才知道,當時,公安局長確實帶了幾車的人馬開到了敲梆崖下待命。而白虎寨上,風暴的中心反而比較平靜。大家像過節日一般,男女老少都對上山來的幹部說著同一句話:“修路的工人無論如何不能撤走。”在大家的心目中,如果工人一走,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工人一走,老趙書記就會一氣之下回省城去,這路就真半途而廢了。多災多難的白虎寨啊,幾起幾落的修路夢啊,盼了你幾十年,難道說真要功虧一簣?白虎寨真的又要被人遺棄了嗎?

有人當著幺妹子的麵罵,說女人就是辦不了大事,見了領導一句硬話都不敢說,如果老支書覃建國在,是絕對不會這樣的。罵唐鄉長隻知道喝酒打牌,謀私利。鬧了一陣見沒人理,氣更不打一處來,有人就喊要下山去攔車,要進城去,上北京去。彭長壽聽說有人要下山去攔車,去上訪,就更急了,命令幺妹子要盡一切努力勸阻,無論如何不能讓人下山。現在倒很慶幸敲梆崖的存在,感謝敲梆崖阻隔了那些想下山上訪的人。

彭長壽去求老趙書記,老趙書記正伺候著他的秋菜秋花,視若無睹。彭長壽打電話找向思明,向思明在出差,彭長壽想起了那個博士,希望他也能從中做做工作。他從幺妹子手裏要了博士的手機號碼,博士聽了哈哈一笑,說:“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說,哪有領導怕群眾的道理。”說完就把電話掛了。事情就這樣僵持著,聽說,縣裏開始不想把這事往上麵報,想自己解決算了,因為大家都有些擔憂,這種事如果彙報上去,肯定得不到表揚,反而會認為你無能,會嚴重影響地方的政治和經濟發展,影響招商引資,影響到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麵,關鍵時刻會被“一票否決”,搞得不好,有人還得引咎辭職。沒想到,這種事瞞不得,也瞞不住,上麵的消息比誰都靈,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地打下來,詢問情況。縣裏隻好向上麵作了彙報,但問到白虎寨是否死了人,是否有打砸搶行為,又語焉不詳。這裏是民族地區,誰也不敢馬虎,省裏立即安排了曾經在縣裏工作過的老領導,還有從白虎寨走出去的領導同誌趕回來協助做工作。聽說分管維穩工作的副省長的車子已經在路上超速往這邊趕。

彭長壽找到幺妹子,吼了兩點,是死命令:“一,你要派老黨員跟緊唐先富和金大穀,不讓他們開會商量抱成團,二,千方百計防止動刀槍棍棒,千萬不能傷人死人。”

幺妹子跑回到現場,找了王二叔,找了春花、秋月幾個人,口頭作了安排。幺妹子找到金大穀,對他說:“你們絕對不能動刀槍棍棒,如果傷了人你就得坐牢!”大穀笑笑說:“我們就是提意見,這是行使民主權力。那些當官的,你平時提意見他們根本不聽,你不鬧鬧,他們就不當回事。”幺妹子很生氣,說:“你是一根筋,這樣鬧不能解決問題的。”大穀說:“像你那樣低三下四求人也不行。”大穀還笑著說:“我這也是為你好,幫你支書解決大問題。”

彭長壽很緊張,唐先富和金大穀似乎不怎麼緊張。彭長壽對唐先富很親熱地說:“唐先富,你狗日的給我聽好,你是村長,你帶頭鬧事,是犯法的哩。上麵追究起來,我想幫你也沒得法幫的。”唐先富說:“我又不反對共產黨,我犯什麼法?”彭長壽說:“你破壞安定團結。”唐先富說:“是你們搞得沒法安定團結。”唐先富根本不在乎彭長壽的話,他還和那些工人一起有說有笑,問修這段垮塌的路估計要多少時間。工人們說,隻要錢來得及時,材料跟得上,過年之前通車還是可能的。老人們抽著煙,小孩子們喊肚子餓了,他們是在看戲,多年不見的大戲,這戲卻遲遲不落幕。天漸漸晚了,有霧從峽穀裏升上來。一部分人對此失去了興趣,有的下地幹活兒去了。對修路極為關注的都無隊長出人意料地冷靜,他既沒吹他的牛角,也沒來到現場,就在那垮塌的路段徘徊,仿佛要找出其中的究竟。守在敲梆崖關口的年輕人見喝彩起哄的人少了,上麵又死不鬆口,非要先撤兵放人,死不肯談繼續修路的事,也就有些把持不住了。這時候,彭長壽接到了電話,把唐先富喊過來,說:“縣裏說了,同意把白虎寨新農村示範點恢複,但你們要放人拆卡。”唐先富一聽,心裏想,示範點也就是給二十多萬塊錢,值不得,就說:“公路隧道不能停工,最少要給六十萬。”等了一會兒,電話又來了,說縣裏沒錢,最多給三十萬。唐先富還是堅持公路隧道不能停工,最少要給六十萬,否則不放人。彭長壽力主給錢,縣裏不想用這種方法給,雙方就這麼僵持著。其實,縣裏決策者沒有看到現場,看到了現場是不至於這麼著急的。白虎寨的這群愣頭青,就像誰家的小孩,躺在地上又哭又鬧,本是想讓大人作出讓步滿足他的要求,大人如果不顧不理,時間長了,也隻好幹嚎著,希望出現最後的轉機。

濃霧不失時機地從峽穀漫上來,很快籠罩了敲梆崖。趁著這個間隙,靜候在山下的公安人員悄沒聲息地爬上了敲梆崖,神兵天降似的從濃霧中鑽出來,出現在石牌坊下。這些鬧事的青年多是些跟著起哄的角色,說他們見過些世麵不假,但真有什麼大浪頭出現,也都是些紙糊的角色。他們眼見一色的藍製服,像一群老虎威武雄壯地猛撲上來,一片聲地大喊,不準動!趴在地上!隻差喊“繳槍不殺”了,大家這才知道鍋兒是鐵打的,是真的抓人了!一個個哪裏顧得什麼滾木擂石,就如脫兔一般,四山五嶺地逃之夭夭了。

幺妹子見公安幹警上來了,開始一驚,繼而終於鬆了一口氣,就很高興地想跑過來迎接,沒想到人家可不領情,即使跑過來的是一個風姿綽約的美女,也照樣一聲斷喝,不準動!趴下!嚇得女支書三魂去了七魄。正當她為是跑上去還是趴下來而緊張思索時,金大穀一把就將她連拉帶扯拽進了濃霧中。

天黑了,幺妹子和大穀還是不敢回家,大穀主張趁機去南方打工,幺妹子猶豫不決,說,我是村支書,這時候不能走。大穀說,你真笨,鬧了事,支書也抓。幺妹子還在猶豫。大穀就說,這件事不會善罷甘休,就是不抓你,光是開會批鬥,沒有十天半月也不會鬆手。幺妹子一想,與其在家裏開會耗著,還不如借機去辦點正事。幺妹子很想回到家裏洗把臉換了衣再走,大穀不允許,說,你一回去,被他們抓住了怎麼辦?幺妹子說,我又沒殺人放火,我怕什麼?大穀說,要是遇到一個二百五,暗中揍你幾下,非要問你個聚眾鬧事的罪?好漢不吃眼前虧。幺妹子一想,這些事也真是有些難料。就和大穀躲躲閃閃下了敲梆崖。

大批的工作隊進村了,從州城、省城趕過來的人也都上山了,他們先是驚魂未定地回過頭去打量了一陣這敲梆崖天險,站在石牌坊邊慢慢喘氣,有人就罵,這樣的鬼路解放都五六十年了,怎麼就不修修?有人就說,通村公路不都撥了錢的嗎?自說自問,沒人回答。有人就仔細打量這寨子,綠水青山,白雲繚繞,峭壁勁鬆,吊腳木樓,竹樹環合,很有點像古樸的世外桃源,就說,生態這麼好,是個搞旅遊的好地方哩。懂些地方曆史的人就說,這是當年田土王看中的風水寶地。

白虎寨從來沒有來過這麼多的幹部,廳長、處長、科長、科員幾十人,副省長隻走到縣裏,聽說不通車,就沒上山來。他們走家串戶,訪貧問苦,打探事件的經過,抄查梭鏢火槍刀具。村委會、黨員會集中開了一天又一天,地裏的煙沒人砍,魔芋挖了堆在那裏沒人管,冬油菜沒播沒人管,會議照開,要大家提高認識,檢舉揭發帶頭鬧事的壞人。可是,村委會和黨員們就是揭發不出壞分子,在他們的心目中,覺得都是好人。彭長壽當時是想用手機照幾下的,卻又不敢把手機拿出來對著人照,直到思想認識被反複提高之後,才說出唐先富和金大穀是這次事件的帶頭人。可是,帶頭人已經落荒而逃,不知去向。幹部問,是誰放的槍?都說沒人放槍。有人說是聽到了槍聲,王二叔說那是放的炮仗。有人問,是誰堵的關卡?不少人說,都去了的。有人問,有沒有黑惡勢力插手?都說那還是沒有。問有沒有小混混?大家都說有,平時就有,公安局一來,都跑了。問是誰把工人扣住不放?都說沒人扣,是他們不願意走。幹部去找施工隊核對,那些工人也為村民說話,說這裏的老百姓很純樸,從沒找我們扯皮,我們也不想走,希望上級快點搞錢來讓我們把路修通了好回家過年。

這件事前後鬧騰了半個月,工作隊才撤走。敲梆崖工程停了,大批青年人又跑進城打工去了。唐先富、大穀和幺妹子都躲著不露麵,村委會隻有王二叔和春花在折騰。白虎寨像是一隻受了重傷的老虎,趴在荒野裏悄沒聲息地喘著氣。

輕車熟路,經過幾天的行程,幺妹子和金大穀就來到了熟悉的工廠。當幺妹子出現在大家麵前,正好是午餐的時候,一群打工妹子圍住幺妹子,互相問候。經過這場世界性的經濟危機,這個城市的加工業確實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特別是那些靠國外訂單生產的工廠,差不多都死過去了,現在能喘過氣來的廠子,也都吸取了教訓,不再在一棵樹上吊著了。這不,工廠的名字都換了,不再叫昌華鞋業,大門邊掛的銘牌上寫的是華泰食品有限責任公司。不做鞋了,改做食品。不再叫鞋業,叫公司,變了幾個字,有深意焉!什麼樣叫有限責任公司,什麼才是無限責任公司,聽說這裏麵還極有文章,但幺妹子還是沒有記住它們的真正區別。

廠長助理聽說幺妹子回來了,走過來就把幺妹子帶到了老板辦公室。張總很熱情地接待了幺妹子。幺妹子很客氣地給張總遞上一張名片。

張總用他的南方普通話念名片:“白虎寨村委會主任,括弧,農民。好!”為寫這張名片,幺妹子還費了些心思。張老板覺得這張名片有些特點,就翻過來看,反麵寫的是:“我村盛產煙葉、魔芋、銀杏、土豆、高山蔬菜、中藥材,天然富硒,還有紅色旅遊景點、古跡遍地,交通便利,環境優美,歡迎國內外客商考察投資共同開發。”幺妹子想,其實,我也不是村委會主任,隻是聽說,生意場上支書沒得主任吃香。白虎寨的交通也不便利,但廣告都得這樣說,電視裏許多廣告不也在吹嗎,包治百病,世界第一……我們說的是實話。

幺妹子又說:“我這裏還有一張,是一個高級農藝師的,現在當我們的科技副鄉長,長駐我們村,上門女婿。”

張總說:“啊,還有高級農藝師當後台,你已經不是從前的打工妹子了,看來,你這次來,不是給我當領班來的?”

幺妹子笑笑說:“張總,我很想來給你打工,但是,白虎寨裏的人不讓我走,非選我當村長不可,這不,就趕著鴨子上架了。張總,你不是一直想搞保健食品開發嗎?現在終於實現了。我現在代表白虎寨村來跟你談一筆大生意,由你投資,也可以入股,我給你辦魔芋基地,保證我們雙方都能賺大錢。”幺妹子是有備而來,除了有關魔芋的宣傳材料,她還拿出一個又大又圓的魔芋給老板看,“我們可以辦魔芋精粉加工廠,生產高級食品添加劑。”

張總興味十足地看著樣品,然後對幺妹子說:“這樣吧,你先住下來,這個樣品留給我,我得找人給看看,過幾天給你消息。”

在飯桌上,幺妹子還把修敲梆崖隧道,在抓交通的事說了一遍,她流露出想找張老板借一筆錢的意向。

幺妹子在南方城市和老板們談生意,兩個家庭兩個老人約定的十月十八這個大喜的日子就這樣悄沒聲息地滑過去了。金大穀倒是想起來了的,但他一看幺妹子疲憊不堪的樣子,也就沒敢提起,就是提起,也不可能趕回家去操辦了,兩個人就分頭給老人打了個電話,表示了歉意。

縣裏將白虎寨發生的事定性為“白虎寨事件”,村長唐先富、村民金大穀是首要分子,本來是要從嚴處理的,但嫌疑人沒被緝拿歸案,又是農民,既無黨籍又無幹籍可供開除或處分。幺妹子作為黨支部書記,黨性不強,事先工作不力,又臨陣退縮,事後躲避,這屬於不講政治,不講正氣,不講大局,無組織無紀律,但在整個事件中,查無違法違紀行為,要教育、批評、幫助。

王二叔開了幾天會,從內心裏還是不服氣,他認為事出有因,政府也要負責任。敲梆崖的公路是壓在白虎寨人身上的“三座大山”,我們要推翻這“三座大山”,你縣委縣政府這些年來做了些什麼?“三萬工作隊”拿了那麼多錢來,你們冷眼旁觀,新農村試點說了給我們村卻又忽然轉到公路邊去了。你現在來怪群眾鬧事,這哪裏是鬧事,沒有傷害任何人,這是提意見嘛,隻是有情緒嘛 。受了災垮了路,你領導應當親自來看看嘛,忙得實在來不了,派人來也行嘛,想辦法弄點錢來,把工程刹個尾,不就該大歡喜了,何至於“群眾事件”呢?但王二叔不敢在檢討會上說這些話,他隻在村委會上說,去和老趙書記說,老趙書記就笑著聽,一麵聽一麵點頭,還說,檢討也是當幹部的一項基本功哩。他還豪情滿懷地說:“當年,我們全縣響應政府號召,大種洋芋,結果吃不完,又賣不出去,我和覃建國去省裏開會,還跑到政府大門口鬧著要見省長呢!”

苗書記聽說白虎寨的女支書出走了,也很關心,他給向思明打電話,問是不是害怕被抓?向思明認為是另有原因。書記給彭長壽打電話,彭長壽認為幺妹子可能是被嚇跑了。苗書記說,不管什麼原因,要趕快去人把她找回來。

彭長壽和向思明一商量,決定派人去南方趕快把女支書找回來,就找王二叔商量,王二叔說,得找一個熟悉南方的人去。金小雨聽了,就說:“這還用商量嗎,我去,於公於私都該我去。”王二叔說,你又沒去南方打過工?金小雨說,路在嘴上。小雨自告奮勇領取任務,自有他的小算盤,他是沒去過南方,但秋月去過,他要秋月作伴,作一次浪漫旅行,因為要找幺妹子,秋月不好拒絕,兩人立馬就動身。

白虎寨至今還保留著千年古風,一家有事,大家相幫,聽說小雨和秋月要去廣東找幺妹子,不少人拿了雞蛋、瓜果等,一個勁兒往小雨提包裏塞。胡喳喳覺得讓孤男寡女單獨外出,凶多吉少,就把秋月拉到一邊,嘮叨著給她“打預防針”。

王二叔說:“小雨,你一定要找到幺妹子,你就說我們都要她回來,白虎寨的人都聽她的,鬧事的責任與她無關,土地要怎麼流轉就怎麼流轉。”

但二叔又說:“也不能光哄她,你對幺妹子說,就說是我說的,他爹當年可不是這樣。當得官,受得氣,趕得騾子聞得屁。三句話不中聽就撂挑子,還當什麼幹部?”

張二叔說得更絕:“我們都窮怕了,被折騰怕了,才有了氣,這氣不對共產黨的幹部發火,找誰去發火呢?難道去找蔣介石發火不成?”

金小雨一副赴湯蹈火的神情,背了包,跟著秋月,下了敲梆崖,去公路邊等汽車。小雨見隻剩兩個人了,就問秋月:“你說能找回來嗎?”秋月對山村有了些離別的情懷,對小雨說:“小雨,我跟你說,我們這次出去,一時半會怕是回不來的,幺妹子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她認定的事,她是非要搞下去的,如果她不肯回來,我們就在那邊陪她打工。”小雨聽了,就有些激動,心中就對打工的美好時光有了些憧憬。

已經聽到了汽車爬坡的吼聲,眨眼,汽車就像一頭巨大的野豬從樹林裏忽的一下子鑽了出來。小雨和秋月正要上車,門打開處,幺妹子和金大穀突然出現在車門口。一陣沉默過後,金小雨第一個歡呼起來,他一路高喊著“支書回來了!支書回來了!”一麵就朝敲梆崖上爬去,村子裏很快聽到了他的喊叫聲,幺妹子回村的消息比鴉鵲子還傳得快。

春花一把抱住幺妹子,哭了起來,說:“你個死鬼,我知道你要回來的。”

胡喳喳說:“哎呀!這南方的太陽很是毒些,隻十天半月,就把我們幺妹子曬黑了。”村裏很多人都過來了,大家為幺妹子的回村感到高興。

幺妹子仿佛隻是出了一趟差,她表情嚴肅地說,先開村委會吧。村委會的人都尾隨著她來到家裏。不是村委會的人也有跟了來,想早點知道村委會商量什麼。幺妹子媽趕快從織錦機上下來,給大家燒茶,遞煙。幺妹子很高興地對大家說:“你們猜,我帶回來了什麼?說著,她從包裏抽出一份文件,揚了揚,眉飛色舞地說,“這是投資意向書!再過一個月,老板就要帶人來考察了。”

第二天,向鄉長過來了,幺妹子把這次去南方的情況向村委會作了彙報,還講了許多見聞,說南方的經濟複蘇得很快,中央的“四萬個億”發揮了作用,但中心還是討論帶回來的意向書,向鄉長提出了大家都擔心的問題:“老板真的會來嗎?”幺妹子說:“會來。”全縣這些年搞招商引資,來過幾個老板,他們利用山區窮縣領導急於求成的心理,簽了合同,胡吹海吹他們如何有資本,然後就打著扶貧的幌子,壓榨政府優惠政策,占地、買資源,一有風吹草動,他們抽身就走。向思明問:“你就這樣能肯定,那個老板簽意向書不是騙吃騙喝騙錢的?”幺妹子說:“這個老板急需要我們的富硒魔芋,這是他的食品能戰勝對手的法寶。”好在有向鄉長的理解和疏導,意見很快統一,搞,堅決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