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3)

第14章

舒一晴讓向笛文送電腦來,她是想在網上查下乳癌的一些情況。對於做過化療的人來說,談到化療臉色自然會變。覺得化療是件非常恐懼的事情,談到化療的第一反應就是恐怖。通過同病友的聊天和這幾天的所見所聞,舒一晴對化療有了初步的認識:超級惡心拒食,昏昏然無力,腹脹便秘失眠,骨頭痛關節痛肌肉痛頭痛,心慌氣短脫發禿頭……然而,醫生的一句話又讓舒一晴和死神近距離接觸了一次。醫生問舒一晴有沒有四十歲,沒有就一定要化療的,因為年輕,所以新陳代謝旺盛,也更容易複發。所以舒一晴像大多數癌症病友一樣開始了生不如死的化療。

當舒一晴看著那殷紅的液體緩緩地注入自己的身體,她有一種勇士般的堅強,像臨刑前的烈士,笑對死亡。憑舒一晴的理解,化療就是往身體裏放“毒藥”。

然而一直到第二天,身體卻沒有舒一晴想象的那樣不適。她以為不會有多大的損害的,她並不知道化療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身體的吸收也是有一個過程的,隻是被眼前的輕鬆蒙蔽了,覺得不過如此嘛。有了第一周期的“良好表現”,讓舒一晴對化療少了幾分擔優,

暗自慶幸,大概是因為自己的身體素質好,所以不用像別人那麼遭罪。

“毒藥”在化療的第二周期出現了反應,舒一晴開始不停地嘔吐。泰爾內趕緊去買來一個塑料桶。然後蹲在邊上,心疼地望著妻子不停地嘔吐,連青黃的膽汁都嘔吐出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舒一晴慢慢地理解了以前那些病友所說的痛苦,那種欲死不能,欲活不可的非人狀態。

由於舒一晴的病尚在早期,不算太重,所以化療用的是最普通的方案,阿黴素―環磷酰胺I氟尿嘧啶總共要做六個療程,每個療程五天,每個療程中間要間隔二十一天,這樣一來要做完全部的化療得小半年的時間。醫生說不做化療的時間舒一晴可以回家休息,於是第二個療程化療完後,舒一晴回家了。

回家後緊接著要麵臨的就是一個巨大的心理挑戰脫發了。第一個療程過了大約十天左右,頭發開始變得幹枯、沒有生氣,之後便開始零零碎碎地脫落,接著越掉越厲害,長發一把一把地脫落,讓人心驚肉跳。女兒還小,不太懂事,不知道媽媽的病意味著什麼,興高采烈地在枕頭邊、地板上、牆角處收集著舒一晴掉下來的頭發。於是舒一晴毅然決定:與其這樣被動挨打,還不如主動出擊,幹脆自己去剃個尼姑頭得了。可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舒一晴的頭發一邊掉又一邊長出新發來,新長出的頭發卷曲的非常漂亮,弄得舒一晴到底也沒當成尼姑,索性剪了個時尚的超短發,然後買來一長一短兩個漂亮的假發換著戴。

在舒一晴的麵前擺著的重要問題是,怎麼樣讓頭發盡快長起來。她怎麼也沒想到,治療頭發比切割一隻乳房還麻煩。

第八章

長長的夏天在焦慮和痛苦中過去了,秋天的風將窗外的樹葉吹落了一地。

在這樣一個充滿收獲和淒涼的日子裏。同一病房的兩個大姐先後都走了,一個是手術後康複離開醫院的,一個是化療到最後沒有了手術的餘地去了天堂。舒一晴有種想換病房的念頭,後來還是放棄了。這是解放前建設的老醫院,至今沒有一個病房是沒有死過人的。死人在醫院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大多數人是在這裏出生的,也是在這裏死去的。這裏成了一個生生死死的中轉站。

人的生死如世間萬物一般,隨著歲月的流逝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沒什麼可怕的。當你孤身一人躺在病床上,又患著致命的重病時,也許就不會是這種想法。

泰爾內不可能沒日沒夜守在病床前,最近受國際金融危機的影響。鎢的價格是一落千丈,原先20萬元一噸的鎢,現在跌到了2萬多元,整整下降了10倍。郢都縣的財政收入主要是靠這個公司,誰也沒想到會有一場金融風暴覆蓋著中華大地。這個國家級的公司也遭受到了天大的打擊。

縣裏召開了緊急應對金融風暴會議,泰爾內作為公司的負責人應酬特別的多。他不僅要參加公司所在地的郢都縣人民政府召開的會議,還要參加中京礦業集團公司的會議。一個月之內要去3次京城,去一次就是好幾天,這些天舒一晴是格外的孤獨。病房裏少了病人,變得空蕩蕩的。母親隻有在白天才來到醫院陪她,她也不同意母親晚上來醫院。

泰爾內不在的時候,舒一晴把夜晚大部分的時間都放在網絡上,她想用網絡來打發時間。

那夜下起了秋雨,這秋天的雨一下不下,下起來還真是挺嚇人的。一個雷公火閃之後,電熄了。

病房的門被風吹得霹靂啪啦作響,她不敢關門,關上門房內就隻剩下一個人了。如果不關門,看著門外那漆黑的走廊更是害怕。

窗戶響了一下,她回頭看了一眼,魂都差點嚇跑了。我的天,一條長長的白布在窗戶外飄來蕩去。這是鬼嗎?她嚇得大叫了起來。隔壁病房裏的病友聽到叫聲,過來了。發生了什麼事?舒一晴把頭探了出來。怎麼沒有人來照顧你呢?病友問舒一晴。舒一晴說,馬上就會來的。

她知道沒有人會來的,可是這個雨夜怎麼度過呢?心裏害怕得無處可逃。他想起了小時候爺爺給自己講的故事。爺爺說,奶奶去世的那年就陰魂不散。奶奶去世的時候,舒一晴隻有3歲。她還能記起當時的一些事情。

那是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個早晨。她跟著姐姐去外婆家拜年,那天陽光正好,暖洋洋的。舒一晴與哥哥行走在山路上,忽然哥哥叫了起來。

“妹妹,你看那是什麼?”

順著哥哥的手指望去,隻見半山腰的叢林中一族栩栩如生的花朵開得正豔。

“好漂亮的花朵啊,哥哥我們去看看吧。”

這時還是正月,離山花開放的時間還早。幼小的哥妹倆並不知道半山腰上是一座墳墓,更不知道那是花圈。哥妹倆到墳墓前,看見墳墓時才嚇了一跳。看見墳墓的孩子,再也無心去賞花了,連爬帶跑地去了外婆家。

第二天黎明時分,舒一晴聽見了哥哥的哭泣聲。哭聲不大,她抬頭看了一眼哥哥後就進人了夢鄉。醒來後已經是天明了。

外婆讓小姨送舒一晴和哥哥回家。她這才知道奶奶去世了。後來聽說是她們大年初一去看壞了花圈,花圈是不吉利的。許多年之後,她還一直在為當初那幼稚的舉動而後悔。

還有一件事情,如今舒一晴想來依然很是害怕。在奶奶去世前的幾個晚上,她還在地場上聽到了鬼叫,越叫越遠。那是不是夜鷹的叫聲,現在難說。那個晚上村裏人也聽到了叫聲,那叫聲後來村人認定是舒一晴奶奶的魂魄。說是魂魄離開人體的時候,就會叫出聲來。

當地還流傳著這樣的一種說法,聽到叫聲的時候,拿個米篩,對著鬼叫聲的方向喊幾聲,那魂魄就會回來,至少可以多活三四年。這顯然是不科學的說法,當時在農村裏卻是真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