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3 / 3)

麻醉師在舒一晴的乳房上按了幾下,趁她沒有絲毫準備的時候,針一下就紮進她的乳房內。

“哎。”舒一晴尖叫了起來。

這聲音站在外麵的人聽不見。大家隻能焦急地等在那裏。

“可以用鎮痛泵嗎?真的好痛。”

“這是個小手術,用不著鎮痛泵。即使是要用,也隻能是手術後。就這一會,馬上就不痛了。”麻醉師說。

接下來,說不痛還真的就不痛了。舒一晴忘記了緊張的羞澀,也沒有了痛苦的表情。似乎一下子就適應了這裏的環境,在她的感覺中環境沒有了開始的恐懼。

醫生是見怪不怪的了,有說有笑的,一點也不嚴肅。如果換成是在辦公室,舒一晴會早已擺出了領導的那副臭架子,現在她不會,更不敢得罪醫生。她就像是一隻任由被別人宰割的羔羊。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睛一直在病房裏搜索,她在尋找昨天那名老醫生。這老人家怎麼說話不算話呢?說好來幫助自己做手術第的,怎麼沒有來呢?是不是忘記了。

醫生開始動刀了,隻聽見刀片混亂的響聲。

“等下。”舒一晴意識性地叫了一聲。

“怎麼了?”醫生停住了手中的刀。

就在舒一晴焦急的時候,老醫生走進了手術室。帶著一副老花眼睛,背有點駝。

“開始吧。”老醫生說。

舒一晴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老醫生是總指揮,她沒有動手。就像是建築工地上的質監,說的話很少每句都說在點子上。舒一晴不懂醫術,但她知道老醫生說的都是至關重要的話。她心裏那根繃得很緊的弦鬆懈了下來,耳邊仿佛響起了神歌。

靈魂去了遠方的人啊,

你不要懼怕黑夜,

這裏有一團火光,

為你的行程照亮。

舒一晴清楚地感覺到手術刀在自己乳房上的動作,也可以清楚地聽到消毒水在衝洗創口的聲音,甚至可以清楚地聞到消毒水的味道。局麻沒有全麻的效果好,這時舒一晴的肌膚繃得緊緊的。這並不是害怕,隻是那隱隱的疼痛非常的難受。她咬緊牙關,暗暗地對自己說,為了那個活蹦亂跳的女兒,也為了精彩地活著,一定得咬緊牙關挺下來。

手術大概進行了半個小時的時候,隻聽見女醫生說:直接把它拔出來。這時舒一晴感覺有個東西在左胸部被硬生生地撕扯了下來,就像挖去了一塊肉。她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不到一秒鍾那鑽心的痛傳遍了全身。

“啊。”她還是叫出了聲來。

“痛嗎?”醫生問。

“這麼痛啊,是不是沒麻到啊?”舒一晴說。

“麻肯定是麻到了,要是沒麻到那不曉得會有多痛的。”護士說。

“是啊!即使是麻到了神經也還有一些異常疼痛的。”一個聲音從舒一晴的頭部方向傳來。這是老醫生的聲音。

“老師,可以保乳嗎?”這是昨天跟自己談話的那位年輕醫生的聲音。

“保不了了。”主刀的女醫生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聽著這句話,舒一晴完全不知道疼痛了。她躺在那就像是一具沒有了一絲生氣的屍體。

“這麼好的乳房真是可惜了。”老醫生說。

手術大約進行了30多分鍾時候,醫生說還要進行冰凍切片才能確定腫塊究竟是良性還是惡性。

舒一晴躺在冰冷的手術台,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耳邊是醫生護士們嘻嘻哈哈開玩笑的聲音,舒一晴卻感覺自己獨自在漫長而孤獨的大海上,進行一次漫長而孤獨的旅行,那是一種無法與人言說的感受,就像是獨自走在路上,卻看不見風景,也聽不見人聲。當電閃雷鳴襲來,可以選擇的隻是獨自承受、默默抗爭。

“還要繼續。”20多分鍾後老醫生回到了手術室。

不是說手術很快的嗎?還要做是什麼意思?盡管舒一晴早就做好了思想準備,但這一刻到來的時候舒一晴有了逃跑的衝動。她掙紮著想爬起來一走了之,可是手腳都被綁住了,她一動也動不了。她又一次感到身陷屠宰場的感覺。

“讓我走吧,我不做了,開點藥給我回家吃算了。”舒一晴幾乎-是在哀求。她知道自己的乳房說什麼也保不住了。

“那不行,我得為你負責。”老醫生的聲音依舊是不動聲色。舒一晴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早知道做手術是這樣的味道,那說什麼也不做這個手術了。剛才做小手術已經讓舒一晴身心疲憊,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到下手術台。

舒一晴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護士按照醫囑在她的足踩上紮了一針,緊接著就感覺到什麼東西從腳踝開始慢慢爬行至膝蓋然後蔓延至大腿,最後的記憶是老醫生向自己俯視的麵孔,然後是近五個小時的記憶空白……

“醒醒!快醒醒!”

舒一晴聽到有人在大聲地喊自己的名字。好吵啊,舒一晴困得睜不開眼,可是那個聲音還在吵。不理她,睡我的,舒一晴在睡夢中對自己說。

她甚至不記得自己還在手術台上,也不知道自己經曆了一場割乳之痛。也許她醒來會嚎啕大哭,也許會永遠隱居不再見人。

“舒一晴,舒一晴,你醒醒。”那個聲音還在耳邊不停地叫喊。

舒一晴感覺到了,那聲音十分的焦急。

“舒一晴,快點醒來,快點醒來啊。”

“我這是在哪?”舒一晴的意識逐漸恢複了,她用力地睜開了眼睛,可是什麼都看不見。

“你醒了?”她看見一個朦朧的影子在眼前晃動。

“手術做完了,可以回家了。”

麻藥讓舒一晴真的是麻木了,麻木得不知道一秒鍾之前發生的任何一件事情。她用手在胸前摸了一下,乳房沒有了。就像是一塊平地,沒有了起伏的山巒。

她哭了。這是來自心靈深處的眼淚。那痛苦就像是刀割一般的疼痛。

“別哭了。”泰爾內緊緊地將舒一晴抱在了懷裏。

家屬本來是不能走進手術室的,醫生擔心舒一晴過度昏迷會出事,就將泰爾內叫了進來。

外麵的氣氛非常的緊張,許多人在議論著,說手術室一個病號昏迷不醒。老人是急得臉色蒼白,在那裏走來走去,氣氛十分的緊張。

“快點叫醫生去搶救啊。”舒一晴的母親大叫著。

“老人家,冷靜點。不一定是縣長出了事。”站在旁邊政府辦的幹部都叫舒一晴縣長,在政府除了書記縣長叫她名字,常委稱她助理,其他的人都叫她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