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人原本就是這樣的渺小無能,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影響和支持到底有多重要?這得看對方是誰,這個人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有多大的空間。
家裏空蕩蕩的,舒一晴躺在床上沒有去上班。她沒有寫請假條,也沒有向主要領導彙報。
那天下午她接到了周粥的電話。她一直是周粥手心上的紅人,也是他重點培養的對象。書記再三叮囑她要注意身體,建議去廣州、上海等大醫院做治療。有關費用的事情讓她寫個報告,財政上特批20萬元作為治療費用,如果少了再向他彙報。
錢在這個時候能夠起到很大的作用,可舒一晴並不缺錢。丈夫給自己的積蓄已經超過了200萬,去美國治療的錢都有。
生命是渺小的,也是脆弱的,更是不容忽視的。經過幾天的思想抉擇之後,舒一晴決定選擇了手術,也許手術是最後的逃亡。隻有手術成功了,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乳房對於女人來說那是個標準性的建築,如果沒有了乳房那與男人有什麼不同。一隻乳房隆起,一隻卻是平地,那種感受對於女人來說比死還難過。尤其是對於舒一晴這樣的高級女人來說那是怎麼也接受不了的事情,如果這事換成是在一個農家婦女的身上,就沒有了這麼多的糾結了。
舒一晴是個明智的女人,她知道怎麼選擇。麵對手術台她的肉都麻了,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打過吊水,就連打預防針她都要哭老半天。這次之所以私下先決定手術,不僅僅隻是來自內心深處對生命的珍愛和敬仰,更重要的是責任,一種母愛的力量在支撐著她:女兒隻有2歲,女兒活潑得就像是小天鵝,她一直想把女兒培養成宋祖英一樣的大明星,大歌唱家。她還給女兒取了個非常好聽的名字叫泰小丫,像是個藝人。泰小丫的名字與王小丫一樣,聽名字就知道其人。一旦女兒沒有了母親,她的未來那將是個大大的問號。這個問號舒一晴不知道答案,這個答案還得自己去填寫。作為母親,舒一晴要對女兒負責,要親眼看著她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長大,而前提是自己必須活著,好好地活著。這一刻舒一晴的大腦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第六章
選擇手術是必然的。
這一天,泰爾內從京城風塵仆仆地回來了,他就像是草原上的龍卷風聞風而動。都有好些時間沒有回家了,節骨眼上都不回來那也的確是缺乏良知。這事情他肯定是知道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奇怪的是之前他沒有給舒一晴打電話求證,他大概是不需要求證,他需要親眼見到那個“判決書”,或者是否還有修改的可能。這次北京總部打算再次提拔泰爾內,這個好消息本來足夠他在舒一晴麵前炫耀好一陣子的。現在說這些似乎不是時候,什麼好事都沒有安慰舒一晴更加重要。
郢都以前有過這樣的先例,張家鎮一名女人被一個外來的男人死活纏上了。男人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女人。事後是女人患了病,男人的山盟海誓都變成了謊言。好多人都猜疑泰爾內會不會是這樣的人,會不會也來個人間蒸發。想想他現在的成就,應該不是那種沒有風度的男人。這種想法隻是在一些人的嘴裏出現過,也就說著笑笑而已。
泰爾內不太相信別人的話,隻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當他收到縣委書記周粥給他發的信息時,他以為周粥在跟他開國際玩笑。事實告訴他周粥不可能跟他開這樣的玩笑,收到信息的那天泰爾內翻過日曆不是愚人節。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怪,輪到你高興時發現自己走到懸崖邊上。泰爾內知道這不是件小事兒,他的腦海裏嗡嗡作響。他想平靜下來,見到舒一晴時還是火氣衝天。一瞬間沒有了往日的溫存。
這是舒一晴第一次和泰爾內發生家庭戰爭。莫名其妙的,戰爭沒有征兆。
“你是這樣對待妻子的嗎?這麼久都沒有回來了,一點不關心。”舒一晴大哭著說。
“你以為我希望你患這樣的病啊。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我可以帶你去北京治療。”泰爾內認為舒一晴早點告訴他事實,他完全可以帶他去北京治療。 ’
“我是不想你擔心。”舒一晴說這話時顯得很是委屈。
“現在落個這樣的下場你說怎麼辦?”泰爾內說這話好似舒一晴的病是她自己選擇的一樣。
“這能怪我嗎?”舒一晴覺得泰爾內的話說得有點莫名其妙的。
“我不同意你手術。”泰爾內的聲音說得很大。
舒一晴差點都暈倒了。她第一次感覺泰爾內陌生了,不再是當初他認識的那個男人。他甚至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是壞蛋,此刻在舒一晴眼中他是個絕對的壞蛋。
“好好的乳房怎麼會突然有腫塊呢?”泰爾內一下子失去了理智。他就像是一條瘋狗一樣站在那裏狂叫著。那聲音格外的刺耳,也讓人失望。
接下的事情也就更加的出乎意料了。舒一晴的母親也堅決反對舒一晴去做手術。她說一個女人什麼都可以沒有,絕對不能沒有乳房。母親說她自己的乳房上也有個小腫塊,在很小的時候就有,一直到現在都幾十年過去仍然是安然無恙。現在的醫院和醫生是很不負責任的,他們要的就是錢。母親說,她去過醫院檢査,那時醫第院也嚇唬了她。建議舒一晴先吃點藥看看。舒一晴甚至都不明白,母親怎麼也這樣想,她怎麼就不想想一旦手術做晚了,將危及生命章呢?
“如果我50歲了,我絕對不會去吃這個苦的。我不是怕死,我是要對孩子負責。”舒一晴說著說著,滿臉淚水卻渾然不覺。母親是老了,在分析問題上不再當年了。舒一晴還是耐心地跟母親說清了整個過程,她希望能夠得到母親的支持。母親聽了女兒的敘述後,她還是支持了女兒的抉擇。雖然她知道一個女人不能沒有完整的身體,可是比起生命起來那是要輕得多。女兒長大了,不再是當初那個捧在懷裏的小孩了。自己也老了,抉擇未必能在這個時代生效。
那天下午,天上下著小雨。舒一晴來到了郢都縣人民醫院,她打算去做手術。隻要確診了,這樣的手術在郢都縣人民醫院做沒有問題。
家裏的人都去了。單位上的人也去了。向笛文和甘婷婷也來了。
甘婷婷已經出院了。她遠遠地站在那裏看著舒一晴,眼睛裏裝著快要流下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