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3 / 3)

抽完煙之後,向笛文滿腦子都是上下漂浮不定的苦惱。他趁著甘婷婷還沒有推出手術室之前,跑到了洗手間,打開水龍頭任由那冰涼的水在臉上噴射著。他想用那冰涼的水來衝刷占據腦海陰影,其實他好恨自己,也恨命運對自己太薄。他甚至在自己的臉上摔了幾個巴掌,他恨自己是不是平常太少搓揉甘婷婷的乳房。醫生說過,經常搓揉乳房可以減少乳腺增生,甚至可以減低乳腺癌的病發率。不管科不科學,至少是臨床上這種方法降低了病發率。

手術門推開了,甘婷婷躺在推移的病床上被護士推了出來。“甘婷婷的家屬在哪?”甘婷婷推出手術室後,護士在四處尋找家屬的時候,不知道向笛文去了哪裏。甘婷婷還處在麻醉的狀態,但她的頭腦十分的清醒,她沒有感覺到胸前的疼痛。躺在病床上,她看見樓梯上一個人在那裏踱來踱去。她以為是向笛文,差點就叫出聲來。她再仔細一打量,不是向笛文。身材比向笛文要胖得多,他不在手術室外會去了哪呢?她四處搜尋著,就是沒有看見向笛文的身影。她發現自己的眼淚就要流下來了,畢竟這個男人沒有完全的責任來照顧自己。他沒有這個義務,他們之間還沒有去民政局領紅本子。隻有領了紅本子才算得上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他才有義務去照顧她。她想哭,眼淚卻始終沒有流下來。她在擔心向笛文會不會是臨陣脫逃了,會不會是把自己丟了。這樣的男人以前甘婷婷不是沒有見過,什麼海枯石爛情緣在,隻不過是一些男人用來哄騙女人而已,遇到了真正的事兒跑得比兔子還快。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甚至那如夢幻般的愛情會立刻變成泡影。可是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啊,這是老天安排的命運,能怪誰,隻有認命。想想那些在地震中無辜失去生命的人,自己是要幸運得多,至少現在還沒有走到必死的程度。

“這家屬真不是人?”護士嚷著,聲音焦急得有點大。“家裏一個人也不在這等後。”

就在護士嚷著的時候,滿頭濕淋淋的向笛文從洗手間裏衝了出來。護士看著他那驢一樣的樣子,隻是輕輕地嘰咕了兩句就走了。

“對不起。”向笛文跑得很快,他知道自己犯下了錯。

“你在意了嗎?”

“說什麼啊,我是太累了。”向笛文愣了一下,搖了搖頭說。

甘婷婷說不下去了,被一種她不願意顯露的情緒咽住了。她顯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不願意再語。在這個時候她沒有責怪向笛文,她知道這個事實換成是誰都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接受。再說這幾個夜晚也真是夠累的了,都沒有睡一個安穩覺。現在倒是好了,這個夜晚說的話比以往都少。回到病房甘婷婷就迷迷糊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發現向笛文睡在另一頭。床頭上放著一本書,昨夜他看得很晚。

愛情是個偉大的字眼,偉大的感覺……但是你所說的是什麼樣的愛情呢?

什麼樣的愛情嗎?什麼樣的愛情都可以。我告訴你,照我的意思看來,所有的愛情,沒有什麼區別。若是你愛戀……

一心去愛戀。

愛情的熱望,幸福的熱望,除此而外,再沒有什麼了!

我們是青年,不是畸人,不是愚人,應當給自己把幸福爭過來!

這是一部外國小說,叫《前夜》。

甘婷婷心裏知道這一生一世向笛文都會愛自己的,她幸福著甜蜜著微笑著。她知道這個男人是自己這輩子無遺憾的歸屬,不管他將來做出了怎樣出格的事情她都不會去計較。

史鐵生說過,死是一件不必求成的事,死是一個必然降臨的節日。其實她已經無數次想到了死亡,死亡對於誰來說都是無法逃避的事實。人的一生一喜一憂,高興總是在前痛苦卻在後,上帝作出這樣的安排是人性的。

向笛文醒來時,甘婷婷拿著這本《前夜》在讀。

“你醒了,怎麼不叫我呢?”

“你睡得那麼香,我怎忍心把你吵醒。”甘婷婷說。

對一個人的惦記那是發自內心的,惦記有著許多種。比如父親母親、兄弟姐妹。比如某個地方。還有比如情人。最後比如朋友。

惦記它會在某個環境中越發越深,這跟生活環境,工作環境,等等一些孤獨的環境聯係得近些。失落時會讓人惦記,孤獨時會讓人掂記,幸福時就惦記得少些。

甘婷婷卻一直在惦記著舒一晴。之前她不願意多與舒一晴來往,是因為女人都有通病:吃醋與妒忌。

雷雨交加之後,烏雲就會散去,天空也就明朗了起來。

“我希望一晴姐能夠來陪我聊聊天。”

向笛文聽了這句話,內心欣慰了起來。

“怎麼想到她呢?”向笛文問。

“除她之外我真找不出第二個可以聊天的人了。”甘婷婷思考了一下說。

“可是她太忙了。”

“嗯。”即使是這樣,但是甘婷婷還是希望舒一晴能來。

其實有向笛文陪在身邊,她已經滿足得沒有半點奢求了。她是希望舒一晴能來陪陪向笛文,舒一晴能夠開導向笛文,向笛文見到她心裏會很高興。這也許不是愛情,卻超越在愛情之外。

本來向笛文不可能進城,是舒一晴發現了他的才華,把他從一個山角落裏調進了城,擔任自己的貼身秘書。放在身邊的原因,她是想手把手地培養他。見到這個男人的第一眼,她就看透了他骨子裏的每一塊狀形。她能夠料定,這是個有血肉的男人。

在縣政府,舒一晴是縣委書記眼中的紅人,在一般幹部的眼中,向笛文是舒一晴眼中的紅人。

甘婷婷知道,隻要是向笛文請求舒一晴來,她隨時都會來的。向笛文不願意讓舒一晴在甘婷婷麵前出現,他也是為了保護甘婷婷的眼睛。他不想讓甘婷婷在生病的時候還受氣,那樣對她的身子會有更大傷害的。

“可以嗎?”甘婷婷誠懇地再問了一次。

“其實她已經來過了,在你進手術室的時候。哦,她還帶來了一束鮮花。”向笛文回頭四處尋找,那束鮮花不知道哪去了,病房裏什麼都沒有了。是不是趁他們沒注意的時候被小偷偷走了。

“這些小偷真是太猖狂了。”

“算了,人家的心意到了。讓小偷偷去。”

向笛文點了點頭。

“我明天就把你的想法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