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呆呆望著他左手拿過鉛筆,嘴裏叼著煙,薄唇闔動,“草稿本有沒?”
“……有的。”她遞過去。
男人雙腿交疊,襯衫袖口精致貼著手腕,左手拿筆,墨水筆在草稿本上麻利地寫出一行公式,第二行解,第三行簡化,第四行綜上所述……
寫完了,他右手夾著香煙,胳膊繞過她呆愣愣的腦袋,往外撣煙灰。
“看懂沒有?”頭頂的嗓音,在尼古丁的味道裏。
阿雅驚豔了小臉,呆呆點頭,步驟極簡,卻一目了然。
他重新抽煙,嚴重地眯起左眼,視線下落與她抬起的刮目目光四目相對,一臉平川,挑了下眉:“懂了就做下一題。”
阿雅呆愣愣,取回筆和紙。
下一題卻做不進去。
阿雅偷偷抬起腦袋,為了不打攪她,他扭頭對著窗外抽煙,那個眯起了一隻眼不耐煩的痞樣子啊,和街邊地頭蛇卻滿分得不相同,他穿襯衫西褲,長得真好看,側麵的下顎線像筆畫出來的一樣,薄唇天生微微上翹的弧度,還看得見。
阿雅此刻看他,感覺上怎麼都與之前不同了。
心頭生出了……一點佩服。
他突然扭頭,阿雅措手不及,他在看她,蹙起的眉頭完全不帶笑意的樣子:“別愛上我。”
“……”
阿雅滿頭黑線。
後來他又說:“不用自卑,女的腦筋沒一個好的。”
阿雅,重新回到不待見他的原點……
回寢室就上網查,曆史上的女科學家!
何敬國提前從內地回來了,那邊的線亂七八糟的,他又接到一個相熟同事的電話,心總有點靜不下來。
同事在電話裏跟他講:“敬國,也許是我看錯了,但萬一沒看錯那就很有必要跟你提的。”
“到底什麼事?”
“你女兒阿雅,我大前天在旺角那邊巡邏,看見她了。”
何敬國笑,“怎麼可能,阿雅那個愛學習的勁兒,以前每天晚自習總要下課鈴才肯出來,我等好久。”
“就是講啊,阿雅是個好孩子,所以我才奇怪,她怎麼跟席城在一起?”
“什麼?”何敬國不笑了。
“旺角的食鋪裏,對桌坐著,我開車經過的,所以不敢百分百確定,但席城那個人,我們警署的化作灰也認識不是嗎?”
與阿城的來往,除非警署裏特別關係過硬的人知道,其他人是不知情的。
何敬國心事重重掛了電話,立刻撥下女兒的號碼。
想了想,又刪了。
機票是第二天下午的,何敬國回到香港。
家中等到晚上七點,阿雅沒有回來,何敬國才給班主任打電話,那邊比他還疑惑:“何阿雅同學嗎?周一就跟我遞申請,說何先生您身體不適,這一周她暫時不參加晚自習,每天走讀啊。”
阿雅接到老爸的電話,驚得小臉慘白。
電話裏老爸說,“你不回家,也不在晚自習,爸爸先不責問,立刻給我回來。”
席城路邊急刹,望著眼淚在眼眶裏打滾的小女孩,何敬國說什麼他聽見了,沒有作聲。
阿雅背起書包,手指抖著拆下安全帶:“我要下車。”
解開中控之前,他問她,“會挨揍嗎?”
就是不會挨揍,阿雅才難受,自尊心極強,爹地這樣的重話,她鮮少挨過。
男人沉眉定眼,怕她嚇壞,從容引導:“回家後,你爸爸怎麼問你,你按照事實回答。叔叔請你幫什麼忙,你如實相告,剩下的,我明天會親自和你爸爸打電話。”
阿雅都點頭,心亂不已。
回到家中,何敬國並沒有擺臉色,阿雅心卻慌得不是一點兩點。
跟著老爸上樓,小臥室的凳子上,她坐著,老爸站著。
何敬國先檢查她的書包,都是課本作業,上下打量著女兒,校服如常,臉上,望得見的脖頸裏也沒有什麼痕跡。
“阿雅,”為人父母,微微歎氣。
“爹地……”阿雅抱住老爸的腰,“您聽我講,我都可以解釋清楚。”
阿雅講完,不敢分神地盯住老爸的臉。
何敬國在抽煙,摸了摸她的腦袋,“幫助同學是好事,可你每天跟爸爸通電話為什麼不說事實,如果不是問你班主任,老爸不知道你沒在上晚自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