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危險。”
對方的半張臉遮在自身大衣的黑色帽簷下,看不見表情,但麵對鎮定自若的張野,卻仍是不忘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沒有人敢於輕舉妄動,無論是速度最快的林九,還是長刀在握的跑堂小哥。這個神秘人的速度力量都是未知數,但並不會有人懷疑,他恰在小掌櫃脖子上的那隻手,會沒有一瞬間扭斷一個人脖子的破壞力。
僵持的局麵中唯一不受影響的似乎仍然隻有張野一個人,他不緊不慢的走上前,兩人間對峙的場麵分明就像是一個知道另外一個不會動手殺人質,一個知道另外一個不會傷害他。
“謝謝誇獎。”
張野微笑,走到五部外就停止,很禮貌,也很好地遵守了人與人之間的底線。
“我想我們應該在哪見過,可我不記得了。現在想來沒準兒在此之前咱倆還說過話交過朋友什麼的,如果有這段經曆,還希望閣下能提醒我一聲。”
“你說你不記得了,卻又覺得我們在哪見過。不可笑嗎?如果隻是為了套近乎,太自作多情了吧。”
對方冷笑,黑色帽簷下露出了微微裂開的嘴角。
“因為你偷走了客棧的記名冊。”
張野也跟著冷笑。
對方是在嘲諷他的話術,他卻在一本正經地和對方說事實。
“我們的對話你應該全部旁聽過。我早就猜測,那個幕後黑手是跟在我們旅行團當中的人。最可靠的猜想是對方的潛行手段比較高,躲過了我們所有人的感知,一路搭順風車到了這裏。但除此以外我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也許是冥冥中某種奇特的感知,我總感覺,我的記憶被人動了手腳,原先的記憶片段中,有些什麼內容被擦了去。
“這個猜想很荒誕。因為迄今為止,我還沒有接觸過可以直接影響別人記憶層麵乃至感知層麵的存在。但沒見過不等於沒有。這世界很大,尤其是‘群山深處險’(川蜀一帶民間諺語(我瞎編的)),我清楚的明白,如果這個猜想屬實,所有的疑惑都會一下子順理成章。
“於是我做了一個假設。”
他微微一頓。不過似乎並沒有人打算接腔。
略感無趣的張野聳了聳肩,隨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林九,意思是該你上場的時候了。
老酒鬼也不含糊,老搭檔了,自然也清楚這種時候的張野無比需要一個會吐槽會接腔的捧哏。於是乎咕嘟嘟一壺酒下肚,然後臉色微紅,連帶著翻白眼的熟練度都一下子漲了上來。
張大師滿意的點了點頭,“假設我們的旅行團中一開始就存在著第十四個人(導遊、負責人、司機、胖瘦夫婦、張野一行、一家三口、青年情侶,一共十三人),隻是這個人在事發後用某種方式讓我們全部忘記了他的存在……那麼找出這個人,凶手基本就沒得跑了。”
“這種光想想就令人覺得匪夷所思甚至有點詭異的推理……你倒不如說有人給你托夢了還來得真切一些吧??”
一旁的老酒鬼抬了抬眉梢,這句,是真的沒忍住。
“這當然跟托夢無關了。”
張野微笑,指了指自己的腦子說,“人,一定要會聯想。”
“其實我自己都沒想過這第十四個人真的會存在。那隻是一刹那的胡思亂想,在我原先的計劃中,本來就沒想過要花心思去證明這個虛構人物的存在。”
“那試問您假設他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老酒鬼一陣苦笑--事實證明當初鬼宅後院三選一的時候張野把他帶出來就是最好的選擇,這倆人的默契就在這個地方,剛好其中一個需要人陪襯接腔的時候,剛好另一個立馬就能放下妖界大佬的身份架子陪他聊天打屁加吐槽。
“假設他的意義就是--我雖然不能證明他的存在,但我可以說服這倆人,讓他們相信這第十四個人的存在。”張野笑了笑,“這倆人”指的自然就是此時一臉懵逼的跑堂小甲,還有被擒為人質的小掌櫃了。
人群中突然被人關心到,這讓本以為自己已經與大局無關的兩人一下子受寵若驚。但仔細一聽又發現貌似不是什麼好話,於是緊跟著,兩人的表情同時冷了下來。
“說白了就是幫自己編一個凶手出來強行脫罪唄……”
老酒鬼再次叼著酒瓶抽了抽嘴角。
他覺得他低估了這個人,怪不得從一開始就聲稱自己不打算證明自己的清白……原來是一早就盤算好了真到兜不住的時候,隨隨便便拉一個虛構的第十四人出來,然後靠話術忽悠這倆人相信真有這麼個隱形人。
說真的以張大師的功力,細想以後他發現,要騙騙這倆山裏娃還真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古往今來脫罪的方式有無數種。
有殺人滅口毀滅證據,有眾口鑠金製造不在場證明。
但到了他張野這裏,簡直就是狠到了一定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