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脆的骨骼爆裂聲。
自遠處目睹這一幕的人並不在少數。雨勢阻攔他們的不僅僅是視線,同樣還有因雨聲嘈雜而顯得模糊難以辨識的聲音。
但是老道士落拳的那一刻,連同張野在內,每個人的腦海中都自行腦補了那一聲清脆的骨骼爆響——一枚鋼鐵之拳嵌入木板一樣的骨片中,望著那頭應龍頃刻間塌陷一塊的鼻梁骨,每一個看到這一幕的人都下意識感覺到了眼睛以下嘴唇往上處的一陣酸疼。
神符,萬斤巨力。
這一拳打下去,便是顴骨厚的生鐵,也得叫一聲退讓,凹下去三分。
震天的龍吼在滂沱大雨中飄揚百裏,落在尋常百姓的耳中,大約是驚訝於這個響動驚人的雷。
下意識退後的應龍一個仰頭,伴隨著鼻洞中汩汩流出的鮮血,一陣熱辣的龍炎噴湧而出。
“肉搏起來這麼近的距離下我真不一定能打過你。”
老道士負手而立款款而談。
“但是我不需要跟你打,我隻需要當著麵打你一套,然後功成身退。”
“退?”
劇痛之下的應龍仍未喪失理智,這點大概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他長長的尾巴悄然盤旋入水,在硬吃老道那一拳的同時,一條鋒利如鐵的尾刀也攻向了老道士的後背。
“你往哪裏退?!”
這一聲猙獰的嘶吼因為伴隨著無法遏製的龍息噴吐而熱浪滾滾,鼻梁塌陷的後果就是它每一次張口,都會帶著口中鼻血與涎水的橫流。
鋒銳的尾刀斬斷水麵,也撕破長空,直取對手的後背,要訣隻在一個出其不意。
老道士古井般無波的神情第一次現出了一層冷峻。
顯然出手以後的他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一整套的進攻得手的太過順利。
他的手法足夠華麗,動作銜接也力求連貫迅捷。但是人力反應不及不等於龍族的意識也反應不過來——能毫無障礙的借助萬斤神符一拳打碎一頭應龍的鼻梁骨,要麼是自己的肉身力量已經超越人力極限,要麼對方從頭到尾根本就是在以傷換傷,有意吃他這手簡單直接的直勾拳!
鮮紅的血滴和著空中的雨水打落在斑駁的江麵。
得益於縱橫四野幾十年的戰鬥經驗,憑著最後的直覺,出手後便發現異常的老道士得以躲過了這記足以將普通人腰斬的尾刀。
應龍龍息出口的那一刻就是他即時轉身的一刻,生死關頭,他側轉用雙手接下了對方的尾刀——而本該斷裂的背部,僅僅隻是熾熱龍息下的中度燙傷。
應龍很滿意這次臨場突然地冒險之舉。
他壓根兒就不相信,在掌教高層一致外出的情況下,昆侖山那邊還能派出更多的戰力對自己進行圍剿堵截。
這區區四艘鐵船,最強的戰力估計也就是自己麵前這個四龍一虎單麒麟級別的昆侖上師。
說什麼今天自己不會是栽在他手裏,這種虛張聲勢的謊話,能騙誰?
所以他選擇了以傷換傷。
他寧肯自損八百,也要舍命換掉這個場上對自己最大的威脅。
咒法無用,肉搏無用。剩下的小道士他根本沒放在眼裏,最可怕的連鎖效應在於,一旦這名昆侖上師首當其衝死在頭陣,後續帶來的一係列後果將是整個軍心的動搖——也就是偌大一支隊伍,全部陷入群龍無首的恐慌。
對方沒死。
可惜已經是半個死人。
他灼傷的後背完全暴露在應龍的麵前,接下了這記尾刀又如何?不過是多續了一秒,垂死掙紮。
但是他偏偏算漏了一點,那就是這名他眼中虛張聲勢的昆侖上師,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半句謊話。
這場斬首行動中起首刀作用的的確不是臨陣對敵的他自己,堂堂一名地魁境上師,扮演的角色真的隻在於牽製而非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