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天澈道:“焰王才是真正的逍遙宮主?”
離忻道:“不錯。念在本是同契連枝的份上,本王可以給你個全屍,免得你到了九泉之下向離家的列祖列宗告狀。”
離天澈突然笑了起來,道:“好,很好,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本王願賭服輸,隻希望不要為難百草門人。”說罷深深地看了悠然一眼。
離忻道:“就因為你這句願賭服輸,本王給你次機會。”
離天澈道:“什麼機會?”
離忻道:“白公子與三郎決鬥。”
悠然道:“我若勝了他又如何?”
離忻道:“你若勝了他,他死,你們走。”
悠然道:“你已有把握他必勝,是麼?”
離忻點了點頭道:“不錯,三郎這把刀從無敵手。”
悠然看了眼三郎手裏的長刀,這就是那把傳說中的地獄魔刀?一刀兩半,戰無不勝?
離忻又道:“你若輸了——”
悠然毅然道:“我若輸了,我們一起自裁,不勞閣下動手。”
離忻道:“你也可以選擇不決鬥,隻要你肯歸順本王,本王可以把幽冥閣交給你指揮,而且他日事成之後封你為郡王,富甲一方。”
悠然渾然不理會他的建議,道:“你的意思是,除非我贏,否則離天澈便要死?”
離忻道:“不錯。”
悠然道:“我選擇決鬥。”
離忻道:“不後悔?”
悠然道:“我從不後悔。”
悠然解下腰帶,一端卷在手上,一端垂在地上。
三郎道:“你沒有武器?”
悠然道:“這個就是武器。”
三郎笑了:“我這把刀據說是把魔刀,無堅不摧,砍任何東西都是一劈兩半。”
悠然道:“我這根叫天蠶飄,是砍不斷的,對付你這把刀正好。”
三郎道:“見到我刀的人都已經被我砍斷了。”
悠然笑了笑,道:“無論什麼事,都有例外的。”
三郎道:“說得好。”刀光一閃,他已出手。
他的刀簡單而直接,舉起,直直地罩著悠然頭頂劈了下來。
你若真以為他這招式簡單,那就錯了,他這招式起碼暗藏了七八種變化,把你每一個可能逃脫的方向都算進去了。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的速度非常之快,所以才讓人以為他的招式簡單,隻是一刀而已。
刀光閃動,閃花了悠然的眼睛。三朗的那一刀,幾乎全封死了她的退路。
這樣看來,悠然好象已經死定了。
展顏已經急得直冒汗,她企圖奮力衝破被點的穴道。
離忻歎了口氣,雖然他早已料到是這樣的結果,卻還是不希望悠然這麼快死掉的。但是不能為己所用,他寧願毀掉。
所有的人的眼睛都在盯著場中決鬥的兩人。
隻有離天澈出奇地鎮定,他相信悠然,如同相信自己,他甚至覺得他和她若是同時死去,好象理所當然。
隻聽接連數聲“哧哧”的聲音,那是天蠶絲斷裂的聲音。
連天蠶絲都能斷裂?
是東西都可能斷裂,隻是堅硬的程度不同而已。
隻有展顏看清了。
悠然的天蠶飄雖然裂開了,卻不是一刀兩斷,而是每根細絲從緞帶裏脫離出來,成了一根根單獨的細絲,細絲再聚攏在一起,直直地卷上了三郎的刀。
三郎的刀頭一次遇到了阻力,他已劈不下去。
然後他就聞到了一股好聞的杜鵑花香,很溫馨,很溫柔,仿佛他故鄉櫻花盛開的香味。
他麵前已出現了大片的紅霧,仿佛已進入花的海洋。
他很想撥開這片紅霧,卻發現已失去了鬥誌,內力已無法凝聚,他的刀忽然變得很重,他已提不起來。
就在這時候,一把血紅的劍已穿透了他的衣裳,然後穿透他的背,一劍已穿胸。
漫天花雨飄落,分不清是花瓣還是三郎的血,他的身體直直地倒了下去。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悠然,因為悠然的天蠶絲本來沒有機會卷上他的刀的,隻不過因為悠然在天蠶飄化為天蠶絲時跟他說了句話:“こんにちは。”
他不明白她怎麼會他家鄉的話,她的那句話讓他想起他已離家很久,於是他的動作不由停頓了一小下,就在刀離悠然的頭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頓了一小下。
一小下已足夠,就這一小下的時間,悠然的天蠶絲已卷住了他的刀,等他想要解決這束縛時,展顏的無憂劍已從背後刺入。
這配合已恰倒好處。
這件事的結果,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連離忻和黃狼都沒有留意到展顏什麼時候衝破了穴道,飛身而起,一劍破空而出。
展顏看了看悠然:“你那麼肯定我能趕上這個機會刺出這一劍?”
悠然笑道:“我們這麼多年在一起,這點默契總該有的。”
展顏也笑了起來,她的眼睛突然變得空洞灰白,嘴角流出一縷鮮血,身體突然往下麵倒去。
悠然大驚,上前一把摟住:“你怎麼啦?”
展顏掙紮著道:“我看到你陷入危險,我很急,我一直在努力衝破穴道,卻一直衝不破。”
悠然幫她順著背道:“不要說話,保存氣力,相信我能醫好你的。”
展顏喘息著,掙紮著接下去:“沒有用了,你讓我把話說完。我看到迎風一刀斬的刀已到了你頭上,我真的很怕你也象別人一樣被一劈兩半。我終於衝破了障礙,無憂心法上到了十層,我沒想到是這種情況下衝破玄關。”
悠然緊緊地抱著她,發現她的身上越來越冷,她已油盡燈枯,就是華佗再世也無能為力。
悠然突然流下淚來,淚水無聲地滴到展顏的臉上。
展顏緩緩道:“不要哭,這是練無憂劍的必然結果,師傅當時並不同意我練到心劍的地步,為了你,我心甘情願,花魂複活,夙願得嚐,死而無悔。我終於能看到花魂複活了。好美。”
悠然哭著道:“如果花魂複活的代價是同歸於盡,我情願不要。”
展顏看著她,臉上綻開花一般的笑容,道:“如果不是我傳信給你,你也不會來找我,也不會落入陰謀當中;如果不是我認錯了哥哥,又怎會連累你?能以這樣的方式救你一次,師姐的心中也有了安慰。我一直以為的哥哥,居然是我的滅族仇人——”
聲音越來越弱。
悠然將耳朵湊到她嘴邊,才勉強聽清:“你能叫我聲姐姐麼?我這一輩子無牽無掛,卻早已把你和師傅當成我最親的人,——你要幫我報仇——”
悠然堅定的眼神看著展顏,小聲地道:“姐,你放心,就算你不提,我也會幫你報仇。你的仇便是我的仇,我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展顏道:“那——我就去得安心了——我為你做的隻有最後一件事了——往北麵逃——快。”
說罷使出最後的力氣推了下悠然。
悠然聞到展顏的身上有股硫磺的氣味越來越濃,馬上就明白了。
一邊眼淚直流,一邊朝離天澈的位置撲去,抱了離天澈迅速地望後麵飛去,幻影步法已使到極致。
離忻他們也聞到了硫磺味,感覺不對,看著悠然和離天澈逃走,厲聲喝道:“不要讓他們走了,殺無赦。”
幽冥閣和逍遙宮的手下才從剛剛的決鬥中醒悟過來,連忙追了過去。
突然展顏的身體發出極大的爆炸聲,血肉橫飛,整個地麵都掀起兩丈高的熱浪,濃厚的煙霧籠罩了大片森林。
爆炸阻隔了離忻手下的追擊,眾人都在東奔西跑地躲避著爆炸,一切都亂了套。
等到爆炸過後離忻和黃狼已不見了蹤影。黑衣隊順著悠然逃走的方向往北麵追擊,卻發現走到盡頭已是一處深潭。
離忻和黃狼站在潭邊,他們親眼看到悠然和離天澈從這裏跳了下去。
離忻笑了笑道:“就算你贏了,一樣也難逃厄運。”
黃狼道:“難道主上開始答應白公子決鬥贏了就放他們走不是說真的。”
離忻一掌拍在他肩膀上:“蠢才,本王怎麼可能放虎歸山?隻不過是借刀殺人罷了。”
黃狼驚呆了:“原來主上早就想要三郎的命了。”
離忻道:“他知道的太多,而且早有去意,說要回自己的家鄉。本王大事未成,怎麼可能放心讓他離開。”
黃狼諂媚地笑著:“是,主上英明,隻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離忻笑道:“不錯。你以後該改口了,我才是真正的澈王。”說罷掏出個人皮麵具貼在臉上,赫然又變成了離天澈,17歲的離天澈。
水低下有兩個人,冷悠然和離天澈。
悠然在水裏就象一條魚,她前世可是個潛水高手,在水下憋氣七八分鍾都不用換氣;隻苦了離天澈,他雖然會遊泳,卻憋不了多久的氣。
兩個人正好在離忻和黃狼談話的水下麵,一動也不敢動,此刻的悠然經曆昨夜開始一天兩夜的戰鬥逃亡已經很疲勞,內力已所剩無幾。
展顏要她往北麵跑,想必早已想到悠然潛水的高超本領,早在百草穀時她就經常躲在溫泉下不出來讓人好找;而且此刻整個黑風林四麵八方都是幽冥閣和逍遙宮的人把守,隻能冀望於水裏躲避一時。
可是等了好一會離忻他們還沒有走的意思。
悠然心裏不禁罵了句:“這隻小狐狸!”
她看到離天澈已經開始因無法換氣而表情十分痛苦甚至扭曲,水中也即將開始升起氣泡,情急之下隻好用自己的唇堵住離天澈的唇,度了口氣給他。
這本是她的無心之舉,卻發現離天澈的臉越來越紅,這少年竟然還沒有和人接過吻,此刻雖然是悠然情急之舉,他卻已不好意思了。
突然他的手朝她的臉上摸了過來,悠然很意外,卻又不敢動,生怕弄出水聲驚動了岸上的離忻。
沒想到離天澈摸上她的臉把她的人皮麵具扯了下來,原來她的麵具經水一泡,已有一邊卷了出來,露出麵具邊緣,不比之前貼合完好。
此刻悠然挨得那麼近,臉上的偽裝自然被發現了。
隻見悠然盤發上的緞帶進入水中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掉了,一頭墨黑長發如黑色絲緞般展了開來,美麗的麵容有如煙中芍藥,霧裏桃花,美得簡直令人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