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四公主抿著嘴唇,輕聲應道。
慕毓芫看著四公主的神情,欲要說點什麼,卻又當著眾人有些不便,默默汲了幾次絲絹,一點點替四公主涼著額頭。忽聽簾外一陣請安之聲,卻是朱貴妃趕過來,今日穿著荔枝紅半月紋窄身褕衣,內襯玉蘭色中衣,雲鬢上簪一支金嵌紅寶石靈芝釵,越加顯得唇紅齒白、容色鮮妍,比起少時嬌憨更添幾分嫵媚風韻。
明帝免了她的禮,說道:“殿內的人太多,坐坐就回罷。”
朱貴妃臉上笑容略暗,很快複原如初,起身瞧了瞧四公主,關切問道:“寅雯,這會兒可還燒得厲害?方才剛知道,竟是昨兒就起病了。”
四公主反手扶著額頭,回道:“也沒什麼,不過夜裏著了涼。”
“可怎麼今天才得知?”朱貴妃問了一句,又道:“想來是底下的人懶怠,眼見四公主脾氣好,竟沒有及時去跟皇上回稟,實在該拖出去打死。”
四公主似乎燒得說不出話,慕毓芫有條不紊默默換著絲絹,宮人們更是低頭鴉雀無聲,殿內頓時有些安靜下來。明帝撥弄著手裏的茶盞,像是覺得不對口味,側首皺眉吩咐道:“多祿,去換一盞新茶來。”
“多總管,還是我去罷。”側旁響起清脆甜美的聲音,眾人都回轉頭去,卻是一名十四、五歲的藕色宮裝少女,上前襝衽道:“公主常喝的各色茶葉,素日都是臣女放置保管,別人去隻怕一時找不著,稍等一會便好。”
明帝略看了一眼,頷首道:“也好,你跟多祿去罷。”
“玫若……”四公主換了個姿勢,朝床外側臥一些,“我覺得嗓子癢癢的,你順道取些金桂蜜糖來,兌上溫水,給我喝一盞潤會嗓子。”
“知道,三分蜜糖。”那少女跟四公主相視一笑,彼此間私藏著小秘密,隻用遞個眼色便知道,十足閨閣小兒女的模樣。
慕毓芫留心看過去時,杜玫若已經轉身出去,恍惚之間,隻覺一雙明燦燦的大眼睛晃過,纖穠合度的背影,行動間已有幾分窈窕婀娜之姿。於是低頭笑了笑,抬眸看向明帝道:“方才那個,是寅雯的侍讀杜玫若罷。平日裏不常見著,總記著是跟寅雯一般大的孩子,轉眼間已經是娉婷少女了。”
“可不是麼,孩子們長得太快。”明帝搖了搖頭,似乎頗有感觸一笑,“寅雯今年及笄,寅馨更是已經嫁人,再過一兩年孩子都有了。朕就算想瞞得年輕些,也是不成,倒是你怎麼不見變過,還是和從前一樣。”
“當著孩子們的麵,皇上何必拿臣妾打趣。”慕毓芫隨話笑了笑,回頭吩咐小太監道:“水有些渾濁,再去打一盆新的來。”
朱貴妃拿絹子拭了拭嘴角,嫣然笑道:“皇上說得全都是實話,娘娘的容顏舉世無雙、無人能及,竟然十年如一日,宛如嬪妾當初見到娘娘之時。等再過十年,也嬪妾不知老成什麼樣子,娘娘若是有好法子,也傳授一些給臣妾罷。”
“皇上、娘娘,請先用茶。”杜玫若領著宮人進來,恰時將話打斷。
慕毓芫含笑接了茶,揭開茶蓋撥了撥,正是素日常喝的仙居碧綠,再瞧朱貴妃手裏的,亦是她愛喝的湄江翠片。不免對杜玫若留了一份心,覺得此女心思甚細,隻是彼此並不算相熟,隻是頷首笑道:“難為你了,人人的口味都記得。”
明帝聽她如此說,不由瞧了瞧自己的茶盞,是一盞淡綠透瑩的清茶,吃驚笑道:“果然不錯,你怎知朕此時想喝這個?”他抬頭看向杜玫若,眸中頗有些好奇。
杜玫若將桂花露遞與四公主,低頭輕聲回道:“往日皇上來瞧公主,都是上的清溪玉芽,正好前些日子得了一盒,今兒才剛打開的。”
明帝笑道:“是麼,朕倒是不記得了。”
朱貴妃飲了一口茶,笑道:“皇上日理萬機,怎會記得這等些微小事。既然今兒人聚得齊全,不如晌午一塊兒用膳?把祉兒和嶸兒也叫過來,給他們姐姐問個安,大家在一起說說笑笑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