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毓芫審度著她的話,並未稱呼薛夫人,看來還不清楚薛家的淵源,卻不知薛夫人說了多少,於是隻道:“天下姓薛的人多得是,本宮又沒見過,怎會知道你說的是誰?”
“娘娘認識也好,不認識也罷。”萱妃從懷裏掏出一個八寶盒子,做得很是精致小巧,遞到慕毓芫麵前道:“那婦人口口聲聲,要請長嫂一定找到我,再將瓶子親自交到娘娘手上,說是隻有娘娘才會明白。”
雙痕趕忙上前接過,謹慎道:“娘娘,奴婢先打開瞧瞧?”
“不用,先放下罷。”慕毓芫抬手止住她,情知她是擔心盒中有毒物,自己也有所懷疑,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妥,卻仍然極力保持鎮定。
萱妃似乎看出二人躊躇,輕聲笑了笑,“娘娘不必擔心有什麼暗器,隻因我實在按捺不住,已經先打開看過了。裏麵隻有一粒蠟製藥丸,本來想捏碎瞧個仔細,可又怕不小心做錯什麼,讓那婦人的話失了效。”
慕毓芫漸發不安,盡量穩定心緒問道:“什麼話?”
“那婦人說,隻要娘娘親自瞧過裏麵的東西,必定會讓皇上和娘娘抱憾終生,比起去死——,也還要更難過一些。”萱妃眸中帶著一抹冰冷恨意,轉身走了幾步,在大殿門口緩緩側身,“對我來說,娘娘是否會痛不欲生,並不是那麼要緊。不過,若能讓皇上終生活在痛苦裏,我心裏一定會是歡喜的。”
“你少胡說!!”雙痕喝斥了一句,回頭道:“娘娘,萱妃說的都是胡話,千萬別理會她,奴婢這就讓人送她回去。”
“不用你趕,我自己會走。”萱妃冷冷看了一眼,轉身出去。
“娘娘……”
慕毓芫恍若未聞,隻是慢慢打開八寶錦盒,果然躺著一枚龍眼大的蠟丸,輕輕拈在手中,是舊蠟的油潤稍澀之感。到底,裏麵會藏著什麼古怪呢?手上一點點施力,卻聽殿外一陣略快的腳步聲,吳連貴進來回道:“啟稟娘娘,四公主昨夜起了高燒,折騰到現在還沒有退,皇上已經著急趕過去了。”
“昨夜?”慕毓芫蹙眉疑惑著,將蠟丸放回盒子遞與雙痕,示意她拿去收好,方才問道:“既然是昨夜高燒,怎麼今兒才傳出消息?太醫呢,什麼時候去的?”因受皇後臨終遺命所托,比起尋常皇子公主,對四公主自然要更關心一些,但四公主畢竟已經及笄,因此也說不上特別親熱。
“昨兒半夜,太醫就已經去了。”吳連貴一臉小心翼翼,“聽說,原本讓人來泛秀宮稟過,隻怪後門的小子偷懶沒回,娘娘別生氣,奴才已經把他們都捆了。”
“有這種事?”慕毓芫甚是吃驚,更多的則是動氣,隻是眼下顧不上責備人,略整理了一下衣襟,“你先讓人去備輦,回來再收拾那起奴才!”
吳連貴趕忙上前攙扶,指著外邊道:“車輦已經備好,奴才陪娘娘過去。”
當初皇後臨終之時,皇帝承諾要親自撫育四公主,因此沒舍得交與後宮嬪妃,選足雙份的奶娘宮人,安置在鳳鸞宮偏殿映綠堂內。四公主生辰是八月中秋,今年剛剛行過及笄禮,照例該要正式冊封,隻因前段皇帝忙於青州戰事,故而才稍微延遲了些。泛秀宮距離帝後寢宮都甚近,從月韶門穿過去,不過稍微一段路程便到,映綠堂的宮人見是皇貴妃鸞車,趕忙齊齊上來行禮。
慕毓芫自有一段往事,皇後既然已經不在,自己輕易不會來鳳鸞宮,平時也隻是常召四公主到泛秀宮,或是一同在禦花園內賞春而已。此刻看到映綠堂的匾額,仍忍不住稍微駐足,略微沉默一會,遂領著吳連貴等人進入內殿。明帝正坐在床榻旁邊,手裏握著一方新汲的絲絹,輕柔搭在四公主額上,溫和問道:“寅雯,覺得涼一些沒有?”
“父皇,兒臣已經好多了。”四公主輕輕點頭,抬眼看到後麵的慕毓芫,不知想起什麼,隻是微微垂了眼簾,並沒有再開口說話。
“什麼時候來的?”明帝似乎感覺到身後氣息,回過頭來,“寅雯剛服了湯藥,太醫說還得捂一會才行,等到稍時出汗便好。”
“皇上,臣妾來罷。”慕毓芫親自汲了一條絲絹,展開平折成四方形狀,讓明帝到旁邊椅子歇坐著,自己替四公主擦拭著,“寅雯,稍微忍耐一會。眼下已近冬月,太過貪涼反而容易積寒氣,隻消不斷取點涼意,不讓虛火燙得你難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