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凝目看了看,笑道:“你的膚色十分相襯,很是脫俗。”
慕毓芫淡淡一笑,下得車來。
“快點走吧。”樂楹公主著一身茜色箭袖裙裝,她素來甚少穿長袖,用力揮著胳膊喊道:“走吧,走吧,我都餓了!我——”回頭看到雲琅,“哼”了一聲,底下的話也不再說了。
雲琅並不理會樂楹公主,大跨兩步繞開路,上前說道:“姐姐,外省不比京城,街上多是村野鄉民,沒見過什麼世麵。姐姐衣著華貴少見,為免太引人矚目,倒不如先換作男子裝束,一路上也方便些。”
樂楹公主一臉新鮮,嚷嚷道:“好啊,我也去!”
“也好,到王府再換回來。”慕毓芫伸手攜了樂楹公主,二人領著雙痕等人,問知客僧尋了間僻靜客房,自假山後小門而去。
明帝等人進到內堂,閑坐飲茶歇息。小沙彌捧上新茶來,乃是山上廟中自製,雖不見得名貴,倒也是頗有一股子清香氣。明帝飲了兩口茶,笑道:“聽你姐姐說,你自幼就在外間習武,去年才剛回來。”
“正是。”雖是跟皇帝說話,雲琅也不見得有多局促,“習武那麼些年,隻盼將來上沙場殺敵一搏,才算是不枉費多年辛苦。”
海陵王笑道:“你師傅是看你大了,不想再讓你吃閑飯。”
雲琅一笑,“嗬,可能是吧。”
“說得不錯。”明帝聞言很是高興,頷首笑道:“若是舉國男兒都如你這般,一心為著朝廷國家,那些區區霍連蠻子,又算得上什麼呢!”
郭宇亮正在擦著長劍,原是一直笑眯眯聽眾人說話,聽到此處插嘴道:“隻要有皇上一句話,將來自有上戰場的時候,咱們也不用擔心啦。”
海陵王衝二人一笑,道:“到時候,咱們一起去!”
少年們正說得熱鬧,卻見遠遠的,又有兩位少年往這邊走來,原來是慕毓芫和樂楹公主,二人已經換好男子裝束。樂楹公主原生得嬌小可愛,雖然穿著一身寶藍色男子長袍,卻顯得有些嬌弱,仍舊一派天真女兒習氣。反倒是慕毓芫素顏示人,少卻女兒脂粉味道,眉目間透出英氣來,頗似一位溫雅靈秀的翩翩公子。
明帝細細瞧著她,又回頭看了看雲琅,朝眾人笑道:“你們看他倆,象不象孿生兄弟兩個?倒是很有意思。”眾人都笑起來,連聲稱是。
慕毓芫嫣然一笑,“走罷,再耽誤都天黑了。”
棲霞寺建在半山腰,約摸幾炷香的功夫,大隊人馬就已經行至門口。早在山下歇息時,早有知客僧上來知會過,因此小沙彌並不多言,問清楚便將眾人領至客房。那客房是專門供遊人休息之所,雖然素淨簡潔,倒也不似禪房那般空白,裏麵桌椅床幔皆是一應俱全。
慕毓芫推開臥房小窗,院子裏種著兩顆老樹,滿樹繁盛葉子,幾乎將院子掩蓋去一大半,甚是悅目。青色長瓦屋楞上,停著幾隻灰點似的小麻雀,也不吵鬧,微風卷來遠處清涼的山野氣息,一切都是寧靜幽遠。
“小姐,奴婢下去給你打點水,好預備著……”雙痕的話還沒說完,香陶就在旁邊嚷道:“錯了,錯了!是公子!”
慕毓芫回頭看向香陶,也是剛換上的小子裝束,“嗬,還是書童機靈。難得有你做書童的機會,跟著公子四處走走罷。”
香陶笑著跟上去,脆聲聲應道:“遵命!”
雙痕手裏端著水盆,搖頭直笑,“香陶,你好好跟著公子。我出去一趟,打點誰回來預備梳洗,可別走遠了。”
“知道啦!”香陶回頭做了個鬼臉,又趕忙追上去。
深山新雨後,山間到處彌漫著濕濕的水氣。林中鳥兒叫聲清脆婉轉,一層層朦朧薄霧籠罩樹枝,樹葉青翠欲滴。“啪嗒!啪嗒!”樹葉尖上水滴跌在青石路上,原本灰灰的石板路被潤得發綠,四處皆是生機勃勃。棲霞寺並不算太大,慕毓芫原本隻是閑走,不知不覺中竟走出後門。正想折身回去,卻見不遠處樹林裏坐著兩個人,仿佛正在石桌上下棋,一時好奇遂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