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妃被她拖長的聲調撩得心慌,急道:“不是隨口說說,還能是什麼?寅祺他才多大歲數,今後還有皇後娘娘誕育皇子,難道還能立他做太子不成?”
徐婕妤起身貼近些,壓低聲音道:“容嬪妾問句不敬的話,眼下兩個皇子之中,皇上是更喜歡哪一位?”
熹妃冷著臉道:“皇上偏心,你們高興什麼?”
“娘娘多心了,嬪妾豈會那樣想?”徐婕妤解釋了一句,又道:“隻是娘娘再想一下,皇後娘娘沒有皇子,皇上又更喜歡寅祺,若是將來敬嬪升為妃位,那還不成了她的天下?如今寅祺不過是普通皇子,若等他立為太子——”
惠嬪素來人前少言,再者也插不上嘴,此時順著話頭附和道:“唉,若是皇上真的立寅祺為太子,咱們可該怎麼辦?”
此話正好說中熹妃的心事,當初進英親王府一年多,便生下長女寅歆,後來又生下次子寅瑞。皇後一直都沒有誕育皇子,側妃鄭氏雖有三皇子,也不過封為嬪位,可謂一時風光無限。難道,這一人之下的局麵,也將保不住了麼?想到此處,熹妃不禁心亂如麻,急忙問道:“那依兩位妹妹之見,本宮該當如何做呢?”
徐婕妤柳眉微蹙,輕聲歎道:“哎,嬪妾早已就慌亂,哪裏還有什麼主意?如今單等著娘娘給個示下,也不至於亂了分寸。”
熹妃橫豎也想不出主意,有些焦急,“皇上常誇婕妤聰明,如今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本宮為難,好歹出個主意罷。妹妹你隻管放心,若是保齊我們母子的將來,本宮必定不會虧待你們。”
“唉,嬪妾能有什麼好法子。”徐婕手中的瓷蓋不停撥弄茶水,想了想道:“不過敬嬪算不上頂尖的美人,不過是仰仗寅祺,若是寅祺不好的話——”
“寅祺?”熹妃沉默半晌,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恨恨咬牙道:“總不能被別人逼死,便是法子刻薄些,也顧不得了。”
徐婕妤又勸了幾句,便拉惠嬪起身,口中隻道:“出來時辰不短,怕是叨擾的娘娘勞乏,嬪妾等先行告退。”
熹妃正在心思恍惚,隨口應了句,“嗯,去罷。”
徐氏姐妹走出鹹熙宮,惠嬪看了看周圍,小聲問道:“妹妹,這法子能行麼?會不會惹出什麼大事……”
徐婕妤睨了她一眼,打斷道:“姐姐,先回去再說。”
當夜皇帝宿在鳳鸞宮,姐妹二人因嫌獨自睡覺無趣,便在一處安歇。惠嬪睡在床榻外邊,順手放下綃紗帷帳,翻身問道:“方才慌慌張張的,就被你拉去鹹熙宮,到現在,我還是雲裏霧裏的。你也沒說清楚,到底你昨夜聽到了什麼?”
徐婕妤把玩著紗帳上的雪珠,珠子質地精密,硌的手心一陣生疼,“昨天夜裏心煩的很,就多喝了幾盅。一時不想睡,便領著巧蓮出去透透風,誰知道,竟聽到一個天大的故事。”
惠嬪插嘴問道:“是什麼?皇上真的要升敬嬪?”
“你且聽著罷。”徐婕妤轉臉望向幽深夜空,回憶起當時情景,“當時我們隻坐了一會,就聽見花架子後頭來了人。聽聲音是幾個小太監,也不知哪灌了黃湯,趁著天黑就亂方便起來。”
惠嬪笑道:“你怎知別人在方便?倒好意思說出來。”
“難道非要親眼去看,滴滴答答的還能是什麼?”徐婕妤瞪了她一眼,接著往下說道:“當時我想,若給他們撞見倒沒意思,心裏罵了幾句,便想悄悄離開。正要走,那幾個小太監卻嚼說……”
當天夜裏,月明星稀。幾個小太監在花架子後頭閑話,內中一個先道:“宮裏最近怕是要大忙,咱們可趕上討賞發錢的機會了。皇上昨日命人收拾泛秀宮,如今統共沒幾個位娘娘,難道不是要升那位娘娘的位分麼?”
旁邊有人問道:“你平日裏最是伶俐,猜猜皇上會抬舉哪位娘娘?咱們也好提前去巴結著,若有好處,總不會少你的那份。”
“還能有誰?必定是沐華宮的敬嬪娘娘。”底下有人不解,那小太監接著說道:“你們想啊,熹妃娘娘那邊是沒指望的,她原本不討皇上喜歡。徐婕妤又太年輕,侍奉聖駕時間不長,況且也沒有生下皇子,多半也是輪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