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十七,耕耘在農場田野上(2 / 2)

生產隊的人都來自五湖四海,有河南的,甘肅的,山東的,四川的,上海的,也有江蘇、安徽、貴州、遼寧的。河南人最多,主要是五六年來的支邊青年或投靠他們的家屬。那時人們叫河南人為胯子,因穿大褲襠褲子;叫四川人為耗子,因四川人困難時期吃老鼠;叫甘肅人為洋芋蛋,因甘肅人以洋芋為主食;叫山東人為大蔥,因山東人愛吃大蔥。雖然大家來自於不同地方,說話鄉音各不同,但大家都和睦相處。特別是四川老鄉更加親熱,一人有難,大家關心,互相幫助。

在農場,經常碰到老職工問我,這裏的生活習慣不習慣?我說,習慣,是的,我沒有感到不習慣。可能是由於我們從小就生活在苦難中,所以對農場的生活很滿足。工作再緊張,也比我挑煤炭好。吃的雖然是玉米窩窩頭,窩窩頭裏還摻和著一些甜菜渣或苜蓿粉,但讓你吃飽。雖然那時白麵(麥麵)少,但一星期還可以吃一次白麵饃或是包子。平時還可以吃到河南人做的糊糊麵條。菜主要是蘿卜、白菜、土豆,打一份菜有時還吃不完,每星期還可以改善一次夥食,吃到一次豬肉或羊肉。中午吃菜、晚上喝湯,有時湯裏還漂著雞蛋花。在那個年代,有這樣好的夥食,確實比家裏強多了。這叫我怎麼不心滿意足,知足常樂嘛。記得我每次給母親和弟弟寫信,都給他們誇這裏的生活好,叫他們放心。

那時,農場經濟比較困難,經常不能按月發工資。剛工作時是試用工,工資是三十六元一角四分。一年後,轉為正式工,工資是三十八元九角二分,六零年以後來新疆兵團當工人的,在北疆,大都是這個工資,人稱3892部隊。這個工資在當時相當於家鄉縣長的工資了。我每月生活費和買書等零用錢,大概要二十多元,如果發工資,可以給家裏寄十五元。如果農場沒有錢發工資,就發給職工十幾元的零花錢,工資保留著,每月存在隊裏一張牛皮紙的保留工資卡上。有時零花錢也發不下來,就印瓜菜票當錢發給工人,在農場內流通,可以買瓜買菜,也可以到場部商店買一些賣不掉的商品。所以自己在農場生活倒不成問題,但就是不能保證每月按時如數給家裏寄錢,如前所述,目前母親回鎮上後,又沒有工作。隻是幫人做鞋掙點錢。母親的鞋做得特別好。每年還給我做一雙寄來,至今我還珍藏著一雙做紀念。弟弟仍在家挑煤炭,掙錢也不多,加上母親積勞成疾,還要看病吃藥。我知道母親每個月都盼著我寄錢回家,雖然她來信從來不找我要錢。那時,如果哪一個月不發零花錢,我就發愁了,有時隻好托辭寫報告,找生產隊領導借點錢寄回家。一直到六三年七八月份,國家給兵團撥了一大筆錢,農場經濟才慢慢好起來,基本上可以按月發工資了。

一天下午,我們組在大田裏修毛渠,我和王組長在一塊幹。突然王組長走過來說,小鬼,趕快回家。我感到奇怪說,毛渠還沒打好哩,心想,何況還不到下班時間,王組長用手向西北方一指,說你看,黑風就要來了。我抬頭一看,太陽還在西方照著呢!隻是天邊有一層黑雲向上翻滾著,組長拿起口哨吹起了緊促的哨音,組裏的職工們聽著哨音後,提起砍土镘就往地頭跑。我跟著組長跑到地頭,太陽被黑雲遮住了,一會兒大風呼嘯著刮來,石頭裹著沙子、撲在臉上,打在身上,一些職工的帽子刮到了天上,轉眼天黑了,象晚上一樣。刹時風沙象一群瘋狂的野獸發出怒吼聲,林帶的楊樹一根根刮斷了,刮得人邁不了步,就是站也站不住了。王組長背對風沙抱住我,艱難地挪著腳步,一直挪到一個凹地裏才蹲下來……那時的黑風,現在叫沙塵暴。新疆的沙塵暴真厲害。那一天生產隊刮丟了幾十隻羊。還有幾個婦女被刮到沙包窩裏迷了路,隊上派人找了一夜,才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