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十七,耕耘在農場田野上(1 / 2)

我們回七隊後,把工作介紹信交給了姓麻的隊長。麻隊長叫我們三月一號上班工作。隨即安排一個姓王的組長,帶我們到職工宿舍,給我們安排好睡覺的床鋪。這時候,有人給我們送來了被子、單子、褥子,隨後一個人給我們送來了衣服、鞋子,還有洗臉用的盆子,王組長給我們介紹說這是隊上的文司務長。宿舍裏已有五六個職工。他們對我們很熱情,有的送來香皂,有的拿來毛巾等,他們問我們從哪裏來,問家鄉情況,問我們冷不冷。他們裏麵有河南的,甘肅的,山東的,還有我們四川的。當時,我心裏感到特別溫暖,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社會的溫暖。從在火車上遇到烏魯木齊秦劇團的司機開始,碰到的一個個新疆人給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們都是那樣熱情、純樸、真誠。

當天,我就給家裏寫了一封信,告訴母親和弟弟,我在新疆找上了工作。我想,母親和弟弟知道消息後,也一定很高興。

離上工還有三天,譚叔叔讓我們到他兒子工作的拖拉機修配廠去了一趟。他兒子比我小,我上高中後,他還在上初中,記得他還是開二中少先隊的大隊長。六一年,學校停辦,他就到新疆來找他父親,那時,他父親還在下野地拖拉機修配廠當工人。後來譚叔叔因為曆史問題,下放到農場來。拖拉機修配廠很大,廠裏停著許多維修的拖拉機,有紅光耀人的東方紅,還有許多綠色、藍色、黃色的拖拉機。譚說,下野地六七個農場大修的拖拉機都在這裏維修,現在地要開凍了,農場等著這些拖拉機回去春耕春播,所以廠裏每天加班加點地幹,譚是鉗工班的工人。他領著我們參觀了工廠,晚上住在他那裏談臨江鎮開二中學。我們真羨慕他,當了一名名副其實的工人。我們要能在修配廠當工人多好呀!聽譚說,他們廠不收新工人,聽說上麵指示還要精簡一批工人支援農場第一線。

公元一九六二年三月一日,我們正式上班了。王組長給我們發了一把砍土镘,這工具象鋤頭,但比鋤頭大得多,是園形的,是新疆幹農活的工具,我們跟著來到一塊玉米地一看,哇!好大的一快地呀!一眼望不到邊。農場的每塊條田,都有幾百畝,有的一千多畝。此時,地裏的土還沒化凍,象鐵板一樣硬。上麵還蓋著一層積雪。今天的工作就是清地,砍掉玉米杆,然後背到條田邊上,等化凍後,拖拉機犁地整地播種。清地的人很多,有兩個大組的人,大概有五六十個。砍玉米杆一人一行,有的用砍土镘砍,有的用大鐮刀砍。手起杆落,人們你追我趕,幹得熱火朝天,有說的有笑的,還有唱秦腔河南梆子的,地頭一個人在用鐵皮喇叭喊著,那是文教給大家鼓勁,好不熱鬧。我從來沒有幹過農活,一會兒就落在後麵好遠了,上午人家砍兩行了,我們一行還沒砍到頭。胳膊已疼得不行了,手掌也磨起了兩個泡。王組長見我們不會幹活,下午給我們找來繩子,讓我們背玉米杆,把砍倒的玉米杆收攏後背到地邊,下午背玉米杆的還有一些女職工,他們背在背上象一座小山,而我們背上才一小捆,還爬不起來。王組長叫我們不要急,慢慢來,能背多少就背多少。王組長是個河南人,個子也不高,對我們很關心。晚上睡在床上腰酸背疼。同宿舍的老職工說:“小夥子,不要怕,開始幹活都一樣,以後慢慢就好了。”

清完地以後,又到地裏撒肥料,地化凍以後,拖拉機犁好地,我們又去平地,打毛渠。農場雖然用機器種地,但許多工作還要人去幹。

三月下旬,隊裏又安排我到瓜菜班幹活,蔣某某仍在大田幹。瓜菜組有十多個職工,大多是老弱病殘的職工,譚叔叔也在裏麵。主要是種瓜,也種一些蔬菜。這裏的活比大田要輕一些,到瓜菜組有點照顧的性質。我們先是打瓜溝,後澆水,種瓜,主要種西瓜和甜瓜。瓜苗出來後,定苗,追肥、整枝等,轉眼瓜秧變成瓜蔓,瓜蔓上又開了花,結上了小西瓜。這裏的瓜很甜,在新疆頗有名氣。每到七八月份瓜熟蒂落後,烏魯木齊、克拉瑪依來拉瓜的汽車絡繹不絕。烏魯木齊市場上熱賣的“下野地西瓜”,就出在下野地農場。

其實,我們種的甜瓜,一種叫“白蘭瓜”的更美,個圓、白皮、綠瓤、晶瑩、透亮,吃著比蜜還甜。我們種的瓜產量也高,十幾個人每天從早忙到晚地摘瓜,怎麼也摘不完。不管誰到瓜地去,西瓜甜瓜隨你吃個夠,不要錢。有家的人買瓜都是用架子車拉,那時瓜才幾分錢一斤。現在再也吃不上那麼甜的瓜了。其主要原因,那時追的是有機肥料和油渣,還追苦豆子。而現在追的多是化肥。

這些農活我過去從來沒幹過,一切都是從頭學起。想起來可笑,我到新疆來又成了農工,也可以說是拿工資的農民。每天天剛亮,鍾聲一響,就起來下地。鍾其實就是掛在樹上的一個舊馬車輪箍。早飯、中午飯都送到地裏吃,下午傍晚才收工,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春播動員會開過以後,地裏活多了,就小禮拜改大禮拜,十天一個星期,隻能休息一天,洗洗衣服,到場部商店買點日用品。雖然工作緊緊張張,但大家每天仍是認認真真、勤勤懇懇地勞作、不叫苦、不喊累、任勞任怨,每天除了下地幹活,晚上剛吃過晚飯,集合鍾又敲響了,每天晚上不是在禮堂開會學習,就是到糧場上突擊剝玉米皮或棉桃。隻有周六晚上可以休息,自由活動。晚上開會學習抓得特緊,一般是隊長總結和安排工作,指導員傳達文件或念報紙。指導員姓趙,河南人,文化低,可能是小學三年級文化程度,念的磕磕巴巴,經常還念錯別字。如有次念如火如荼,他讀成如火如茶。好在他念錯了,也沒有人提出來。學習時,職工坐在下麵,很多都在打磕睡。職工實在太累了。晚上在糧場上突擊幹活時,倒很活躍,大家有說有笑,有唱有鬧,有個職工叫李小三,河南人,幹著幹著,他脫掉衣服,赤裸著上身,用手掌拍打著胸背,說起詼諧的快板,逗得大家哄堂大笑。那時一些河南人最喜歡唱改了詞的豫劇花木蘭,什麼:“你要不相信,脫了褲子看……”,晚上最高興的是,農場電影隊來放電影,夏天就在禮堂外麵。人們一吃過飯就在那裏坐著等看電影了。有時農場演出隊也來生產隊演出,節目都是配合政治、宣傳好人好事、給人鼓勵的。如果場部晚上有上麵劇團來慰問演出,生產隊晚上就放假、讓職工步行到場部去看。記得那時兵團的京劇團,秦劇團都來農場慰問演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