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裝(1 / 3)

鴻鵠寺,住持方丈落魄大師,年四十,喜愛看雲、靜坐、飲茶、逗鳥,寺內有高僧落水大師、落葉大師、落伍大師和落寞大師四位。

叢心然奮力到達鴻鵠寺時已經是中午,好在太陽被雲遮擋,精疲力竭的叢心然在心裏默默感歎一聲“天可憐見”。陸一衍留她坐在樹蔭下,不知和寺裏的僧人說了什麼,回來之後便背著她向寺內走去,叢心然累極了,雙手環著陸一衍的脖子,在他耳邊說著:“好累。”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沉沉睡去了。

再醒來時,天已經黑了,四處燈光亮起,叢心然感覺渾身有些輕飄飄的,不由自主往前走去,走到沒有遮擋物的空地上,天空上黑漆漆一片,一絲星光也沒有,後方忽然有人說道:“帶他來。”男人的聲音很輕,仿佛有些漫不經心,叢心然回頭看去,因為逆著光,隻能夠看到男人毫無血色的唇。叢心然凝視著他的眉眼,想要看清坐在椅子上他的麵容。他身後的陰影中有人插話:“他要是不如你所期待的那樣,你能怎麼辦呢?”

男人沉吟了一下,反問道:“你好像篤定他不會如我所願?”

陰影裏的人輕笑一聲,說道:“你想多了。”

男人忽然用手扶住左胸膛,皺著眉頭,語氣裏帶著深意:“陸一衍,無論是你,還是他,總是有這些莫名其妙的驕傲,嫉妒得想讓人踩碎。”

此時,三個人突然從建築內走出來,左右兩個全是穿著西裝的歐洲白人,中間的人看似瘦弱了很多,因為順著光,叢心然很容易認出了他的麵容——卓顯。叢心然轉著方向將四周看了個遍,遮住陸一衍的陰影是一棵粗壯且年老的大樹,椅子上的男人坐姿很端正,大樹後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白人漢子們從寺廟的建築內將卓顯帶到男人麵前,然後立在離卓顯稍遠的兩側,站得筆直。

卓顯沒有戴眼鏡,他把手伸出來向上舉著,疑惑地說:“你怎麼不讓他們搜身,你就不怕我藏了什麼東西取你性命?”

椅子上的男人還沒有說話,陰影裏的陸一衍反倒先笑了,他低笑兩聲說:“不知道還以為他在嘲諷你。”

卓顯一下就聽出了陸一衍的聲音,他把手放下來打招呼:“哦,我明白了,原來你在啊,怪不得他不怕呢。”

椅子上的男人這時才說話:“卓顯,叢心然真的死了?”

卓顯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半晌才說道:“死了。”

叢心然站得直直的一動也不敢動,她感覺到自己已經屏住了呼吸,好像將要聽到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有些緊張。然後她忽然醒悟過來,掐了自己的臉一下,沒有知覺,她笑起來,沒有知覺就是夢,隻是夢。

這時椅子上的男人又問:“那醫院裏的那個,是怎麼回事?”

叢心然又被他們的對話吸引過去,她聽見卓顯認真地解釋道:“您不是說,可惜了這麼多年培養出來這麼個有用的身份嗎?而且,叢心然如果就這麼死了,怕會牽連進一些不該讓人知道的事情,畢竟現在的警察也不都是吃白飯的。”

椅子上的男人笑道:“你還挺會為我著想,”然後又問道,“那個女人,是什麼背景?”

卓顯看了一眼男人身後的陸一衍,才回答道:“不知道。”

椅子上的男人加重了語氣:“不知道?警察查不到,連你也查不到?她一個植物人,睡了十年,恰好在那天就醒了,如果不是安排好的,你現在可以去當魔術師了啊。”最後又補充一句,“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卓顯見他惱怒,卻也絲毫不緊張,慢悠悠地回答說:“您誤會了,我可沒有這樣的本事,她和普通的植物人不一樣,她的腦部並沒有受損,而是屬於自然沉睡,我們讓醫生用了一點不太妥當的辦法,是給她留下了一些後遺症的。”

椅子上的男人又笑了:“後遺症,失憶嗎?那是後遺症,還是你計劃好的?”

卓顯見他心情變好,也笑起來,沒有說話。男人卻繼續說道:“卓顯啊,卓顯,叢心然殿下都死了,你這個騎士怎麼還活著?”

卓顯沉默著沒有回答,男人從椅子上站起來,叢心然這才看清楚他的麵容,很是蒼白,唇上毫無血色,最引人注目的是眼中銳利的神色,眉眼間露著一抹孤傲,他慢慢地走過大樹,走進黑暗裏,黑暗裏此時有東西發出強光來,叢心然條件反射地想要閉上眼睛,卻強迫自己睜開,朦朧間,在巨大的刺眼的光線照耀下,在明亮的一片光影中,看見巨大無比的直升機正在啟動,強烈的狂風吹得大樹的枝葉唰唰地響,仿佛要把人都吹上天。燈光與陰影下,陸一衍麵沉如水,舉起手裏的槍對準卓顯,叢心然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男人邊走向直升機邊說:“卓顯,我挑不出你的破綻,但是你不死,我心難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