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呆滯,空洞地呆看著天頂,半晌才道:“多謝你!”她緊閉雙眸,已經坦然就死。
長劍風速劃過她脖子上的經脈,血如泉湧,沒有一絲掙紮,沒有一絲害怕。漸漸她的身體真正成為一具死屍,庭幽脫下外衣,蓋住她的身體。低聲說道:“當年我們能活下來,已是不易,大家原本同病相憐,今日,也算我盡了同門之義。”
一絲幽香徐徐在爐中升起,沁入人的鼻息,房間中盛開的鮮花布在窗前,明明世外正是冬雪飄零。
樓凡挑動最後一個音節,一陣細密的腳步聲靠近,夕顏急促中帶著鎮定:“公子,她不行了。”
樓凡指尖一顫,很快遮掩過去,依舊是華美無雙,貴氣逼人,狹長的鳳眸微往下沉了一個花落的時間。像是做好了什麼重大決定一樣,眼中忍著一絲沉痛:“取‘沉醉’吧。”
沉醉……
“可是……”夕顏低眸掩住眸中的糾結,聞言又拱手道:“是。”
女子雪白的容顏顯得愈發消瘦,幹裂的嘴唇已經許久未進食,隻每日靠一顆丹藥勉強支撐,如此已經一個月。樓凡坐在她身側,伸手撫上那原本靈動的眉眼,夕顏持藥從後麵緩緩靠近,猶疑說道:“公子,‘沉醉’一旦飲下,前塵皆往,最多隻能保她三年性命而已。”
樓凡修長的手無言伸出,夕顏歎了一口氣遞給他一個白色梅花小瓶,樓凡看著手心裏小瓶的藥水,低聲說道:“即使隻有三年壽命,也好過她現在就跟著別人死去。至於其他……三年之內隻要湊齊五靈珠,我便有辦法為她續命。”
夕顏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眸一亮:“難道……她是五靈珠的宿主?”
樓凡算是默認,眼中一片悠遠,聲音飄渺的傳到太虛幻境:“她若是死了,樓家還要等上百年,樓家已經等不起了,這百年來隱匿在世外之境為的不過是有一天將這原本的世家統統連根斬斷。”
夕顏了然,百年功業如今已隻差最後一步。樓凡捏住她的下顎,將‘沉醉’從她口中逐漸灌入喉嚨。
樓凡伸手撫上她逐漸有血色的麵龐,輕聲道:“阿尋,快點醒過來吧……”
暮春之初,乘虛禦風,泳於春水,踏歌而歸。春意融融蓄意暖。
木板鋪就一方前台,兩旁種滿了樹,繁花盛開滿樹。如雪的花瓣飄飄灑灑,隨著風落下,落在那人發間,衣袖,還有手中雕刻了一半的古琴之上。
他又在雕刻。記憶如同一張白紙,唐尋醒來之時便一直看到他雕刻古琴,整整三個月,他做的最多的便是雕刻古琴,一把又一把,明明他已經有那樣多的琴。
唐尋站在一邊看著認真無比的他,說出自己的疑惑:“你已經有那樣多的古琴,何必天天雕刻,你不累嗎?”
他手頓了頓,抬眸看著她緩緩一笑,伸手指著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唐尋閃了閃眸子,自然的盤腿坐在一邊。隻見他低頭雕刻鳳棲梧桐,慢慢道:“從前有個小姑娘,經常和我鬧,每次生氣了就偷偷拿我的琴去生火。後來,她不需要了……”他聲音突然停了下來,竟是無邊無際的落寞,看了唐尋一眼,繼續低頭細細刻出梧桐紋路,“如今我做這麼多琴,就是為了給她燒的。”
唐尋覺得十分有趣,笑問:“想不到世上有這麼有趣的事。那,那個小姑娘現在在哪裏?”
“她……已經不在了。”花瓣和樹木雕刻嵌下的碎木掉落在他腿間衣袍之上,淡黃色的碎屑帶著淡淡的香味,花瓣隨風一陣飄零,如一場花雨,夢幻又淒美,在花開的最後展現一場絕世風華。
唐尋疑惑:“不在?她去哪裏了?”
他沒有回答,隻是抬頭望了她一眼,修長的手指撫過她額前發絲上糾纏的花瓣,淡淡一笑。這樣的動作十分自然,唐尋亦是隨意的看著他再次低頭。
一切進展的如此之快。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在江海境內的山路邊被盜匪所截,恰好江海門主之弟江河從蒼雲山玉虛真人那裏學藝歸來,碰到如此之事,少年便一展江湖意氣,出手相救。
馬車迤迤而行,至江海大門。
江河從馬上跳落,望著簾內的紅色身影,微微一笑,溫言道:“寂姑娘,到了。”
素手挑開帷幔,一身紅衣若赤色蝴蝶,紅唇微抿,眉眼清澈分明。正準備跳下馬車,江河的手便伸至眼前,她也不推辭,微微一笑,扶上他的手。他手臂微微一使力便將她抱了下來。
看著她清澈明亮的容顏,江河看得有些發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