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站在墳前,都凝神思考。
方叔看著三個孩子,歎了一口氣,前來勸道:“公子,時候不早了,該走了。”
容寅看著天邊愈暗,好像十分疲累,低聲道:“是啊,不早了。我們回罷。”他淺淺一笑,在這冰冷的風中,寒意消散的無影無蹤。
容楓站立在容寅身旁,也已經是個大人一般,挺立英姿,仿佛一夕之間有了不符合年齡的老成。
容寅道:“小楓,以後你就是一個大人了,要承擔起容家的一方天地。”
容楓看著一眼他,比以前多了一份敬重:“大哥,容家還有你。”
容寅淡笑道:“大哥不可能永遠都陪在你身邊的,你要學會自己長大。”
“我明白了。”他低下頭,如有所思。父母已逝,容家隻剩這兄弟兩人和一家子弟,將要承擔是的隨即沒落的風險。
兄弟二人,在昏暗的天雲之下遠走,背影挺拔,一起承擔其未來所有的風風雨雨。
唐尋看著兩人背影愣神,心中無比羨慕。若是……我的兄弟姐妹還活在這世上,那該是有多好。唐尋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死者已矣,生者如斯。若是大哥二哥三哥他們還活著,肯定也會希望最疼愛的小妹,能夠快樂開心吧。
容寅回頭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唐尋,笑道:“還愣在那裏做什麼,回家了。”
回家……
他說回家?
心仿佛被什麼狠狠觸動了,一股暖流從心底湧出,她眼裏滲出淚花來,眼前迷迷蒙蒙。容寅的笑容淺淺淡淡,溫柔和煦,穿透冬日的冷風和雲層,洋洋散散照在臉上,投入心底。
容楓招手道:“尋姐姐,快走啦!”
她含笑低頭走近,怕被人看到她眼中那一抹脆弱。
容寅伸手緊握著她的小手,笑問道:“像什麼這麼入神?”
溫暖的觸感傳遍全身,這樣暖心的感覺,久違了。“我在想,冬天雖然很冷,好在春日不久就要來了。”
“是啊,過完這個冬天,春日很快就要來了。”容寅亦是一笑。
“大哥,你們打什麼啞謎!還不快走,我都快凍死了!”容楓不滿的哇哇叫,朝馬車上鑽去,臉上卻是帶著笑容看著他們。
馬車迤迤然沿著滿路的白色紙錢回去,一路的送行,又成了他們在塵世的歸途。
遠處山林中,一身長衫白袍,墨發垂垂,隨風揚起,如清冷的蓮花一般,遠觀而不可近觸。
他凝神許久,直到那抹倩影隨著馬車迤迤離去,他仍舊站在眺望著遠行的輪印,淡淡開口:“我想她了……”
聲音帶著無比的柔和,還有淡淡的憂愁,身上散發著孤寂冷清落寞。
夕顏隨著他的目光投到遠方,心裏自然知道他說的‘她’是誰,心中一觸,眸光一斂,無比尊重的拱手道:“夕顏明白!”
喪事已了,容家上下清清冷冷起來,所有人心裏的悲傷,都隨著一抔黃土緩緩沉靜在底下。兄弟二人頓時也鬆了一口氣,悵然若失。
手中烈酒,刺激入喉。容寅容楓舉酒而飲,旁邊火爐傳來溫熱的氣息,就像隨著溫度的升高愈發醉人。
天外的雪紛紛揚揚,不一會黑夜終究反射著白色的光。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容寅言罷,嘴角無聲一笑,舉杯飲了一口熱酒。
容楓嘲笑道:“別說一杯,小爺一壇都行!”說完還跌跌撞撞站起身來,抽著懸掛在牆上的長劍,劍抽出劍鞘錚錚作響。容楓胡亂的拿著劍舞動了起來,邊舞邊飲酒,不一會酒撒的是到處都是。他大聲吟唱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容家子,寅與楓,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容寅飲酒搖頭,笑道:“改的真爛!”
容楓舞的頭暈眼花,長劍撐地迷迷糊糊說道:“大哥,你……你怎麼變成兩個了?”搖了搖頭笑道:“咦,不對……嘿嘿,三個。”
“小楓,你喝醉了。”容寅優雅的舉杯笑道,雙頰生出了紅暈。
“你才喝醉了,小爺我怎麼會醉呢?”
話音剛落,他就朝地上栽了下去,呼呼大睡。
容寅笑了笑,飲罷杯中酒,將酒杯放在桌幾上,取了貂裘蓋在容楓身上。容楓嘴角噙著笑意,安穩的睡著。緩緩開了門,外麵紛紛揚揚的大雪仍然下的沒有個止息,冰涼的雪花落在他臉上,一陣舒適清爽,紅暈消退不少。
腳步踏在雪地裏沙沙響。